“那這他媽的有什么意義?”
當古德重新上車離開這里的時候,突然想到。
他怔怔地看著手中那跟隱有紅色印記的撬棍,思緒回到三十分鐘前。
禁閉區(qū),一處殘垣破壁前。
無論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思作祟,古德最終是選擇停下車,掏出那臺外殼已經(jīng)破損嚴重的AKII音樂播放器,將音量調(diào)低,緩步朝殘垣破壁的一個年輕婦人走去。
年輕婦人望著鍋中的濃湯,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不速之客,姣好的面容露出淺薄的微笑。
古德一時愣住,一半是詫異于婦人的美貌,但更多的是驚訝于對方的微笑。
在末日,微笑可比食物還要稀少。
大多數(shù)在這末日掙扎求生的人類一樣,婦人臉色少有健康的紅潤。
不過不知道她臉上涂抹了什么東西,令她的臉龐看起來白皙許多,即使換到舊世界也能夸一句膚白貌美。
雖然色調(diào)看起來是有那么些慘白了點。
女人的體態(tài)雖因為營養(yǎng)不良的原因談不上婀娜多姿,甚至還有些骨架的瘦弱,但是她一顰一笑間,展現(xiàn)出她這個年齡才有的成熟和風(fēng)韻。
尤其是配上她那雙似血般的嬌滴滴紅唇,的確稱得上迷人心竅。
婦人指了指面前的濃湯,開口問:“要留下來吃點嗎?”
古德擺擺手示意拒絕,說自己還要運送物資回去。
婦人笑魘如花,兩步作一步朝古德走來,在古德離開前就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古德有些惶恐,也有些忸怩,他無意間掃了一眼婦人清涼的衣衫,忽覺得自己這一身戰(zhàn)斗服裹得實在是太緊,也太熱。
半推半就下,這個看上去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經(jīng)走到了殘垣破壁的小營地之中。
古德頗為不好意思地坐下,目光也不知道從哪兒安放,只得四處掃描這處不大的營地。
一處帳篷,一口大鍋,一張桌子上擺放著一些紅紙和一個不知名的小盒子,就構(gòu)成了這個營地的全部家當。
也在這時,古德發(fā)現(xiàn)了這個小營地的第二人,一個年齡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帶著某種仇視而又說不明的目光看著自己。
與她的母親不一樣的是,她穿著整齊干凈的白色扯衫,搭配著修長的牛仔褲,臉上還隱約可見健康的紅潤。
這樣的小女孩要么是公司高層的女兒,要么就該是生活在舊世界的人類。
但她此刻卻是生活在禁閉區(qū)的廢墟里。
黑蛇再一次地纏繞住古德的脖子,吐著猩紅的信子,發(fā)出嘶嘶的聲響……
幾乎沒有遲疑,古德趕緊起身準備離開這里。
可就在這時,婦人的一只手已經(jīng)放在了古德腿上,她媚眼如絲,笑容不在稀薄,宛如舊世界女人那般燦爛。
她本就單薄的衣衫不知何時已經(jīng)褪去一半。
古德再一次地和不遠處那個十五六歲姑娘對上目光……
古德呼吸聲漸漸粗重,在自己最后一絲理智被占據(jù)前。
他一把推開了這個漂亮的女人,露出末日之中才有的駭人目光拒絕了婦人。
隨后他背上自己的物資包裹,快步離開這殘垣破壁中的營地。
急促的小提琴聲從古德耳機里傳來,弦樂急奏,提琴聲中,雷電奏鳴。
《四季~夏》。
古德突然停下腳步,掏出腰間的92式手槍,迅速轉(zhuǎn)身,瞄準女人,扣動扳機……
至始至終,他都未曾看那個女人一眼,更不知道那個女人死前是什么樣的表情。
在末日,每天都有人死。
古德,這個被“輻射塔”驅(qū)逐的流放者,蜷縮在自己車里,只能通過砸鐵質(zhì)方向盤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憤怒與害怕。
隨后,他如同癮君子般,雙手哆嗦著掏出自己在某處廢墟里找到的AKII播放器,瘋狂地下拉著播放列表。
三秒,卻漫長得如同三個世紀,讓這個新時代的流放者飽受煎熬。
終于在三秒后,古德找到了曾經(jīng)最喜歡的歌手曲子,按下了播放鍵。
曾經(jīng)在舊時代治愈古德的女聲,在新時代成為了他的嗎啡。
殺人從來不是一件易事,對于古德是這樣,對于鄧韻同樣如此。
即使鄧韻知道只要自己按下扳機,面前這個殺死自己母親的男人就會同樣躺在血泊之中。
可她與古德迫人的冷漠目光對視之時,卻只能害怕地死死不能動彈,甚至直接癱坐在地上。
就連握著槍的手也抖動不止。
鄧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后一絲理智潰散前,維持著自己沒有崩潰的情緒。
古德重新回到了這個營地,他看見了在自己母親尸體前哭泣的姑娘,也看見了那個女人死前的樣子。
面色平靜,嘴角掛著稀薄的笑容。
古德在血泊中撿起女人的撬棍遞給這個只要十五六歲的孩子。
鄧韻茫然而又害怕地后退。
古德丟掉沾有血跡的撬棍,將自己手中的槍打開保險,塞進女孩手里。
“開槍打死我,你就能活下去?!?p> 鄧韻沒有應(yīng)聲,身體顫抖著。
古德望著如同木偶般的女孩,騰地一股怒氣升了起來,他怒喝:“我他媽叫你開槍!耳朵聾了嗎?你媽媽為了你可以賣笑,賣身子殺人,而你連為你母親報仇都做不到嗎?”
鄧韻猛地抬起頭,憤怒地盯著古德,手指快速摁下扳機。
砰的槍響響徹于天際……
然后是女孩的哭泣聲。
“帶我離開這里……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答應(yīng)了媽媽,我要活下去,無論做什么,我都要活下去!”
古德望著血泊之中,抱著自己母親嚎啕大哭,身體慢慢蜷縮成如同一個刺猬的女孩。
他又抬頭看著看著天空中飛翔的巨大機械飛鳥,最終目光停留在了鄧韻身上,訕訕發(fā)笑:“這狗日的亞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