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命運的出口
立香的喊聲穿過光線之雨，連同令咒的魔力一起，傳到修瑪身上。
他總算清醒了，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補魔。
第二件事……
“再以令咒命令！修瑪，不許死！”
“你這……”
魔力瞬間拉滿的修瑪，馬上造出一面盾牌，算是給自己爭取了一點喘息之機。
只是……
“還不許死，真是的，哪有這種命令啊？”
修瑪苦笑著搖頭，接著換上了認真的表情。
“但既然是御主命令，那就沒辦法了！”
扔掉很快被打爛的盾牌，一個箭步?jīng)_出去，在雨中穿行。
“你！”
如此密集的光線居然不能重創(chuàng)修瑪，蒙西越來越慌。
他大概沒意識到，光線只是看著密集而已。他已經(jīng)被Vampius Protege Ego（不死執(zhí)念）鎮(zhèn)住了心氣，怎么也擺脫不掉“這樣殺不死修瑪”的雜念。
結(jié)果就是他下意識地控制了魔力。想要全力輸出，又想有所保留。反復(fù)猶豫之后，寶具效果變得不上不下。
顯然，這些修瑪都看穿了。
“打到這個份上還在猶豫，你根本沒資格上戰(zhàn)場！”
幾個靈活的腳步閃過之后，修瑪便沖到蒙西近前。
雙劍劈砍。蒙西趕緊放出終極衛(wèi)兵之盾。
該說他和德拉古拉一樣吧，力量強大但是缺少經(jīng)驗。在這緊要關(guān)頭，他的本能反應(yīng)坑了他。
終極衛(wèi)兵之盾導(dǎo)致自身魔力急劇減少。修瑪?shù)碾p劍被彈飛，但盾也跟著消失。
“你完了！”
而修瑪?shù)奈淦骺刹恢惯@些，即刻造出新的長劍，對準蒙西的胸口。
撲——
一劍穿心。
“唔！”
與第一次偷襲時同樣的位置，蒙西的靈核又一次遭到重創(chuàng)。
這次，是真的致命了。
惡魔城的大門逐漸消失。蒙西想要拔劍，但他連站著都沒有力氣。倒退著，撞在柱子上，無力地坐下。
他還有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口氣能維持到什么時候。
胸前的傷口掀起魔力旋渦，圣杯從里面彈出來，掉在地上。
“不，不行……”
蒙西還在伸手，伸向圣杯，夠不到。
“……迦勒底……”
他只能念叨著仇敵的名字，眼看著修瑪拿起圣杯，立香扛起尤里烏斯。
看向蒙西的眼神，充滿了令他生厭的憐憫。
“對不起，我們也一樣不能失敗?！?p> 勝利者帶著戰(zhàn)利品離開，留下失敗者獨自痛苦。
*****
籠罩在惡魔城上空的暗紅結(jié)界，隨著城主德拉古拉的死亡，以及魔力核心蒙西的衰弱，終于散去了。
露出來的是夜晚的天空，以及即將進入全食，正在發(fā)暗的月亮。結(jié)束了兩場大戰(zhàn)的王座之間，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風(fēng)聲不停。
蒙西勉強抬起頭，望著天。
等到月全食完全形成時，尤里烏斯就會發(fā)動最后的大十字架，激活教會的魔法陣，將德拉古拉與混沌的連接徹底切斷。
然后城堡會被封印在月全食里，真是讓人熟悉到惡心的設(shè)定。
腳步聲靠近了，蒙西眨了眨眼睛。
“米琪爾女士……”
“都結(jié)束了呀?！?p> 米琪爾站在蒙西身邊，她的目光總是那么慈愛，像母親一樣。
看得蒙西忍不住落淚。
“……我，失敗了……為什么……”
“很多事情，不需要去那么較真啦?！泵诅鳡栃χf，“就當是和鄰居家的孩子打了一架好了?！?p> “難道……真如迦勒底所說……我的意志，不過如此嗎……我，做錯了嗎……”
“只是力有不逮而已。你的意志，你的愿望，我比誰都清楚?！?p> 米琪爾蹲下去，輕輕抱住蒙西的臉。
“你沒有錯，孩子。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我也很感謝你的努力。換成山根女士，她也一定會這么說。”
“但，但是……”
蒙西的淚水，和胸口嘴角的血一起，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我真的，不希望惡魔城消失啊……”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萬物都是有始有終。而且，最大的遺憾，不是已經(jīng)被你親手填補了嗎？只不過你是BOSS，并不是玩家而已?！?p> “是，這樣啊……”
想了想，蒙西笑了。
“……明明是……玩家意志，卻當了BOSS……呵，拿來當失敗的理由，或許不賴呢……”
說完，他的身體浮現(xiàn)出金光。米琪爾攥住他的手。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孩子？”
“唔?！?p> 并沒有想多久，蒙西說出一個很平常的愿望。
“BOSS退場了，游戲通關(guān)了……再來個，結(jié)束的音樂，就完美了……”
“呵呵，確實呢。交給我吧?！?p> 當米琪爾有這個想法時，身后就構(gòu)建出魔力的鋼琴。
至于彈什么，心中早就有數(shù)。
“啊……”
熟悉的旋律來了。蒙西逐漸模糊的視線里，仿佛出現(xiàn)一座雍容華貴的殿堂。但并不是貴族們的聚會玩樂之地，而是排滿了書籍的知識海洋。
“……啊啊……”
那是每一個《惡魔城》玩家聽到都會感動，而蒙西聽到會熱淚盈眶的天籟。
Wood Carving Partita（木雕組曲），出自《月下夜想曲》的圖書館，也是米琪爾的寶具。
無論誰聽了，都會放下雜念和沖動，靜下來，與這音樂融為一體。
足以讓人沉醉到忘卻自我的旋律，若是在戰(zhàn)斗中，可謂是強力的催眠。
但米琪爾早說過，唯獨這首曲子她不會用于戰(zhàn)斗。因為這是被無數(shù)玩家奉為《惡魔城》代表的曲子，它只能用來欣賞。
或者用來送別一個滿足的靈魂。
真的滿足了，那些不甘從蒙西的腦海中離去。他安詳?shù)乜孔≈?，靜靜等待離去的一刻。
“謝謝你，米琪爾女士……”
他最后看到米琪爾一曲終了，起身，向他鞠躬。
就在他準備永遠閉上眼睛時。
呼——
突然不知從哪兒竄出一個身影，一下子落在鋼琴旁邊。
蒙西和米琪爾都吃了一驚。這人一身黑衣，戴著白色面具，上面還有些簡單的花紋，像是一張微笑的臉。
瞬間，蒙西想起來了。那個拿走了傳送石，卻自始至終沒有明確身份的人物。
莫非？
“……你……”
不等蒙西說話，面具人忽然沖向米琪爾。米琪爾毫無防備。
一支短刀穿透了她的胸口。
“唔！”
“米琪爾！混蛋！”
即將消失的蒙西，集中著還剩點底子的魔力，奮力抬著手，放出一發(fā)魔力彈，試圖逼退面具人。
然而對方都沒有看他，抬手一擋，魔力彈馬上消失得干干凈凈。
無能為力的蒙西，只能看著米琪爾發(fā)出金光，而且比自己消失得還快。
“米琪爾！米琪爾！”
當米琪爾消失后，幾秒之內(nèi)，蒙西也消失了。
剩下面具人，站在米琪爾留下的金光中，摘下左手的手套。有一部分金光順著手臂，鉆入他的身體。
左手手背上，多了一道很淺的，剛剛成型的銀色紋理?，F(xiàn)在一共有兩條。
他重新戴好手套，從衣服里取出一卷卷軸，展開扔在地上。
卷軸上的符文和圖形發(fā)出紫色強光，從卷軸里剝離，漂浮，圍著卷軸旋轉(zhuǎn)。他踏進去。
唰——
瞬間連卷軸帶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
尤里烏斯醒過來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第一層的大廳。
身邊是杏子和立香，正關(guān)心地看著他，為他的存活感到喜悅。
遠一點的地方，立著阿魯卡多，面無表情。旁邊坐著修瑪，正在大口大口地喝水，腳邊倒著兩個空水壺。
再遠一點的地方，扎森特正指揮士兵們收拾戰(zhàn)場。把魔物尸體搬開，收集陣亡士兵的遺物，平整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地面。魔法師們正在新的魔法陣旁邊持續(xù)施法。
所有的景象，都給尤里烏斯傳遞了一個信號。
“我們，贏了？”
“嗯?！绷⑾阍谒砩陷p捶一下，笑著說，“贏了?！?p> “現(xiàn)在就等你來結(jié)束一切啦。”杏子好好伸著懶腰，“不過你也可以休息好再說，反正惡魔城的魔力運轉(zhuǎn)趨于停滯，這次真的不會有魔物再出來啦?！?p> “這樣啊……”
繃緊了一天的神經(jīng)終于徹底放松，剛坐起來的尤里烏斯差點再次躺下。
“你還好吧？”阿魯卡多說。
“至少沒死，是不是讓你失望了？”尤里烏斯敲敲腦袋就站起來。
“還有心情耍嘴，看來沒事。天也不早了，趕緊結(jié)束吧。”
說完，阿魯卡多轉(zhuǎn)身就走。
“嘿，你去哪？”
尤里烏斯說不上看阿魯卡多順眼，但畢竟是一起戰(zhàn)斗過，還是有些關(guān)心。
阿魯卡多頭也不回。
“回我該回去的地方?！?p> “是哪個地方的墳?zāi)拱?？告訴我，我說不定心血來潮會去祭拜一下。”
“除非有事，否則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們可以去日本找我，打聽有角幻也就行了?！?p> “有角……??！”
直到這個時候，尤里烏斯和杏子才發(fā)現(xiàn)，那兩個名字是一個人。
當然刑部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說破而已。
“好啦，趁著月全食還在，快開工吧。”她催著說。
“嗯。”
尤里烏斯答應(yīng)著，走向魔法師中間的魔法陣。
大廳里，所有人忙碌的人，都暫時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圍過來。
這些活下來的人，就沒有幾個不掛彩的。有的甚至被綁了半身的繃帶，還是堅持讓別人攙扶自己過來。
他們都想親眼見證這一刻。
“開始！”
杏子一下令，所有魔法師一齊為魔法陣注入最后的魔力。魔法陣放出越來越強的光，位于中心的尤里烏斯被光芒包裹，猶如圣人降臨。
他握緊雙拳，仰天長嘯。
“Grand Cross（神圣大十字架）——??！”
呼——
大十字架的圣光，瞬間將這座巨人的大廳完全照亮。盤旋在城堡各處的黑暗，被急速擴張的圣光驅(qū)散。
整座城堡都放出光來。不知道的，遠遠一看，還以為是什么夜間游樂園。
“完事了御親，回來吧?！蓖笫旨艿墓廨x，刑部姬說。
“稍微等一等沒關(guān)系吧？”立香說，“我還想跟尤里烏斯正式道個別?！?p> “你已經(jīng)沒機會了?！?p> 刑部姬嘆著氣。
“因為尤里烏斯他將……”
*****
當十字架的神圣之光籠罩了尤里烏斯時，他感覺到意識再一次被切斷了。
沒錯，被切斷，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強行介入其中，似乎將他帶離了原本的位置。
漸漸的，單純的白光，變成了五彩流動的光輝。它們像水流一樣，從尤里烏斯身邊漂過。
“這！這難道是！”
尤里烏斯在家族文獻里見過幾次。盡管只有些很含糊抽象的描繪，但應(yīng)該不會錯了。
這里是惡魔城中最為神秘的地方，也是當年拉爾夫得到控制時間之力的地方。
“無限回廊！”
連接著這個世界的未來以及過去，時間與空間都隨機排列的通道。
尤里烏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來到這里，正當他不知所措時。
唰——
身邊出現(xiàn)了缺口，越來越大。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走到那里去，然后就這樣做了。
現(xiàn)在他站在一處被燒毀的房屋前，那里立著一個人，面向房子，低著頭。
“德拉古拉？”
尤里烏斯先是一驚，但很快打消抓起圣鞭的念頭。
因為這個德拉古拉，是真正的德拉古拉。
疲憊，空虛，沒有身為吸血鬼之王的威嚴，他只是一個因失去妻子而傷心的可憐人。
“你終于來了，最后的貝爾蒙多?！?p> 將手中的花束放在地上，德拉古拉轉(zhuǎn)過身。
“你似乎知道些什么?！庇壤餅跛棺哌^去。
“我知道。應(yīng)該說，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p> “等待有人將你從這輪回中解放嗎？”
德拉古拉輕輕點頭，苦笑著。
“從被阿魯卡多打敗那時，我就期待著。我累了，真的，反反復(fù)復(fù)，一次又一次，我折磨自己，做著讓莉莎難過的事。我累了。”
尤里烏斯兩手掐腰。
“每次都得去收拾你，我們才累呢。”
“呵呵，說得也是。所以，在我的靈魂與城堡的混沌被分開的現(xiàn)在，是時候結(jié)束一切了?！?p> 德拉古拉指著尤里烏斯腰間的圣鞭。
“你明白吧？一切。代表惡的我如果消失，那么代表善的你們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我等終究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無論是誰，對仍在活著的人類而言，都是不必要的?！?p> 對，是這樣，尤里烏斯明白。
從1476年拉爾夫·貝爾蒙多開始，到今天1999年尤里烏斯·貝爾蒙多為止，無數(shù)人與德拉古拉展開的恩怨糾葛，都被教會和政府以各種方式封印。
人們不需要知道這些，不需要再度陷入恐慌。他們只要平靜地活下去。
所以，放下吧。貝爾蒙多也好，圣鞭也好，通通放下吧。
摘下圣鞭，尤里烏斯把它扔進房子，看著德拉古拉也走進去。房子突然起火，越燒越旺。
旺到火光充滿他的視線，連他一起吞噬。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隱約聽到德拉古拉說了一句話，一句他后來完全記不得的話。
“這次，終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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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吉什瓦拉。
螺旋的輪舞曲，傳承獵手與永恒魔王。
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