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已至。
清晨一縷霞光映照山川,夜間點點星空陪伴入眠。
原以為穆哥哥早日歸來,畢竟雍國梁國多年無戰(zhàn)爭,無仗可打。
衛(wèi)誠穆竟然一去就是一個秋冬,南容華云也向衛(wèi)江叔叔打聽過,到底去了何處。
衛(wèi)叔叔搖了搖頭:“我也不知,當初他只是說加入梁軍,太平盛世本就無仗可打,也不見家書,可能真是被事情絆住腳了吧?!?p> “穆哥哥不會出了什么意外吧?”
言語間,劉盈從內(nèi)房出來:“華云你放心吧,誠穆是個踏實的孩子,行事穩(wěn)重,不會有事的。”
南容華云來到曾經(jīng)和衛(wèi)誠穆元昊一起躺著看晚霞的草地,有些失落:“你們都走了。”
閉著眼,放佛回到了那一天,三個人嬉笑言談,好不痛快。
另一邊,小餡餅的鋪子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三個身著麻布衣的中年男子,握著佩劍,分別坐在鋪子三張桌子上,重重的佩劍放在木桌上發(fā)出悶響。
幾個顧客看到這一幕,倉皇離開了。
正在忙碌的廚娘聽到佩劍的聲音,轉(zhuǎn)頭看過來,語氣鎮(zhèn)定,開口道:“你們是誰?誰派你們來?”
其中一人,本背對著廚娘,聽廚娘的聲音,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奶娘,好久不見了,我們來,是要帶走小姐。”
廚娘冷笑一聲:“看來你們是國師的人了,找了我這么久,也是辛苦你們了。”
“不過,你們不能帶走云兒,我不相信云兒跟著國師會過得好?!?p> 領頭的男子,懶得抬眼皮:“跟著國師過不好?跟著你們在這窮鄉(xiāng)僻壤之地,才是不好?!?p> 說罷,睜開眼直直盯著廚娘:“小姐在么,我們現(xiàn)在就帶走她?!?p> 他站起身,朝屋內(nèi)居所看了看,沒有人影,拿起佩劍:“罷了,給你們?nèi)諘r間,三日后,我來帶走云小姐?!闭f完,便離開了。
廚娘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南容華云一個人百無聊賴,在山間游走覺得無趣,便向家里走去,看到“小餡餅”的鋪頭沒有一個客人。
廚娘聽到南容華云的聲音,嗚嗚哭了起來。
印象中,這是第一次看見奶娘哭,南容華云一時愣了神,“娘,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云兒,你長大了,如果有一天,你離開我和宗伯,你也要堅強?!蹦先萑A云聽得云里霧里,什么離開?如何堅強?
傍晚時分,南容宗回到了家里,三個人靜靜地坐在前廳。
奶娘開口說:“云兒,今天國師派人來了,說要帶走你?!蹦先萑A云皺了皺眉:“國師?雍國國師?還是梁國國師?帶走我?為什么?”
廚娘娓娓道來:“你小時候,我們告訴你,你是父母雙亡的孤兒,被我們收留,其實不是。你從襁褓便跟著我和南容宗,我們視你如珍寶,百般疼愛照顧,但你終究有自己的路要走?!?p> 南容華云聽到這些話,眼里含著淚,差點哭了出來:“娘,我要和你們在一起?!?p> 廚娘搖了搖頭,說:“不,我們只能護著你到此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梁國國師此次要帶走你,他的勢力龐大,他既然能找到我們,我們便逃不走的。”
“國師跟我們毫無瓜葛,他要帶走誰就帶走誰么?”
“他是你親爹,”南容宗看著南容華云,平靜地說著,“他要帶走你,無可厚非?!?p> 南容華云驚訝極了,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身世,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半晌,她看著廚娘,說:“如果國師,我是說我爹,要帶走我,你們也會陪我嗎?我們是去粱都嗎?”
廚娘深吸一口氣,全盤托出:“你爹年輕便是國師了,多年前,他喬裝打扮成侍衛(wèi),進入雍國王宮。機緣巧合,他結(jié)識了你娘,你娘本是雍國一個不受待見的公主,自幼長于冷宮,無人照拂,可偏巧雍國國王不理會你娘。這樣的不理會,漸漸就變成了驕縱,王宮各處,你娘皆可去。國師發(fā)現(xiàn)你娘后,便刻意接近,希望借你娘的手,走遍王宮找到他想找到的東西。東西沒找到,你娘卻付出了真心。國師未經(jīng)雍國侍衛(wèi)的入營訓練,在一次元宵節(jié)侍衛(wèi)表演時意外敗露,被雍國國王發(fā)現(xiàn),認定他是別國奸細,沒想到國師留有一手,在元宵夜映著煙花混入人群逃走了。他回到梁國仍是國師,你娘卻有了身孕。”
南容華云仍有許多疑問,她好奇問:“是他告訴我娘他是國師?那我娘有了身孕,怎么不去找他?”
廚娘嘆了口氣,繼續(xù)說著:“當然不是,他怎么可能透露自己真實的身份給你娘?后來梁國國王到訪雍國,國師也隨行。人群當中,雖然容貌有變,但你娘一眼便認出了他。你娘知道,國師心懷不軌,心灰意冷,未向旁人透露半分,直到生下你,你娘才告訴我這些過往。”
南容華云的心揪了起來,她攥著手,著急問:“那我娘現(xiàn)在還在雍國?”
南容宗平靜地說:“你娘已經(jīng)死了?!?p> 廚娘眼眸含淚,似是要哭出來:“那些人,怎么會放過你娘?你娘有了身孕后,各種流言蜚語接踵而至。當年,你娘的母親,本是雍國國王身邊的侍女,一朝成妃,因此得罪不少人,嫻妃生下你娘后,不知怎的被人傳言做妖女,久而久之郁郁而亡,所以他們也不待見你娘。在你出生后,我和你宗伯就把你帶離了王宮,過著普通人的日子,希望以此保你一生平安,不久之后,雍國王宮大亂,聽說你娘,身穿紅衣,從雍國王宮的鎮(zhèn)塔處跳下。我們東躲西藏,連夜逃離至青城山,本以為一世可以安穩(wěn)躲過,不料國師如今還是找來了?!?p> “我娘,她叫什么名字?”南容華云看著廚娘,聲音顫抖。廚娘說:“你娘,叫雍靈靈,是雍國的靈公主,以前的雍王常喚她靈兒。多么美好的人兒啊,如今已經(jīng)不在了?!?p> 廚娘說完,三人皆是沉默。
南容華云抬頭,“國師憑什么認定,我就是靈公主之女?就因為您是奶娘,這未免太武斷了?!蹦先葑诳粗先萑A云,“你和你娘的模樣,太像了,太像了?!?p> 說罷,轉(zhuǎn)身走內(nèi)室。
南容華云看著廚娘,“奶娘,你是奶娘,那宗伯是?”
廚娘嘴角露著笑:“他以前是雍國王宮的太監(jiān),冰冷王宮中,經(jīng)常照顧你娘,也是多虧了他,如今你這么大了,他是你的恩人?!?p> 南容華云安安靜靜地坐在石階上,看著天空繁星點點。
三天之后,自己真的就要離開嗎?到粱都找國師?可是國師又為什么要帶走自己呢?一連串的疑問充斥在腦海。
第二天,南容華云仍是背著布包去書院。
這一天,南容華云沒有想到衛(wèi)誠穆,也沒有想到元昊,只是反反復復回想著昨日奶娘的那些話。
“不!不!不!”結(jié)束了福樂書院一天的學習,南容華云回到“小餡餅”的時候,驚恐叫了起來。
在她眼前,不再是居住多年的房屋,而是一片火海,噼里啪啦的灼燒聲此起披伏。
只是一瞬間,大火好像燒夠了一樣停了下來,被燒盡了,什么都不剩。南容華云跪在廢墟前,痛哭流涕。
南容宗和廚娘在大火中喪命。南容華云哭著哭著累了,冷笑一聲,暈過去了。
醒來已是深夜。
“國師,是你么?這些是你做的么?”南容華云閉著眼,眼角留出兩行清淚:“我該怎么面對你。”
過了許久,南容華云踏出廢墟,竟看到院外焦黃土地上有些新土,好奇之下,伸手撥開了上面的新土,下面竟是些許血跡。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