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墨和葉子（一）
“抱歉抱歉，我路上堵車，來晚了，實在不好意思，我自罰三杯”
剛剛推開門的男人叫老墨，是個廣告策劃，在地產(chǎn)行業(yè)混跡多年，除了越來越高的發(fā)際線和越來越發(fā)福的身體一無所有，今天這個局呢，是慶祝甲方公司開盤大賣的聯(lián)誼會，本來老墨不想來的，奈何他憑借一手野路子的操盤方法博得甲方老總賞識，也就不得不參與這場應(yīng)酬。
“李總，給您介紹下，這就是我們項目的專屬策劃，王梓墨，是個房地產(chǎn)行業(yè)奮戰(zhàn)很多年的老將了”公司老板張余一把把老墨推到甲方老總面前并介紹說。
“哦哦哦，小王是吧，你這個操盤路子太牛x了，你絕對是今晚的大功臣，來來來，我們先走一個”李總瞅了眼老墨，二話不說就開始喝酒，美其名曰蘭州人的講究，一切感情都在酒里，大家喝好了才是感情到位了，喝了幾杯，李總總覺得缺點什么，轉(zhuǎn)頭給下屬說了句悄悄話，喊他去安排，就又和老墨開始推杯換盞。沒過一會，包廂門推開，KTV經(jīng)理引著一排公主走進包廂里，笑著說到：“李總，我們今晚的妹妹都在這兒了，您盡情挑，祝您和各位老總們玩的盡興”
李總滿意的點了點頭就打量起面前這排女人，在老墨看來，那眼神像極了山上餓了幾天的狼，忽然沖進了羊圈里，滿眼都是綠光和猥瑣?？戳税胩?，忽然來了句“今晚最大的功臣是我們的小王，來讓我們的小王先挑”
“不不不，李總您先來，我平時不怎么出來玩，不太懂規(guī)矩，還是您來，我就不用了，謝謝李總”
“哎呀，大家都是男人，該懂的都懂，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哈”
老墨還想在說什么，可老板的手狠狠在他肩頭發(fā)力，他明白再爭論下去今晚的局說不定會不歡而散，總不能搏了甲方面子，就硬著頭皮在一排公主里看來看去，直到他看到了那個女孩，一席紅色的連衣裙，頭發(fā)自然的披著，沒有多濃的妝容，可她緊緊捏著裙擺的雙手證明著她此刻的緊張，老墨就沖她指了指，就你吧，紅色衣服那個。
老墨一選完，李總就摟著他說“兄弟好眼光啊，這姑娘一看就沒做過幾回，本來我想選的，被你捷足先登了哈哈哈哈”
老墨皮笑肉不笑的答到，“實在不好意思李總，要不咱倆換換，我都行”
“沒事沒事，女人嗎，多的是，我再挑其他的就行，今晚大家都是哈，玩的開心最重要，來，點歌，倒酒，最右邊那兩個妹妹都過來，我們一起喝一個哈哈哈”
李總話說玩，兩個妹妹便笑嘻嘻的過來，而老墨也識趣的閃身坐到角落，剛把煙叼到嘴上，就聽見了打火機響聲，抬頭一看，是前面自己點的那個女孩
“你不用管我，陪他們就行，我對這種場合不怎么感興趣”老墨說到
“我就坐這陪你喝酒，今晚，謝謝你了”
老墨有點詫異，她不是干這行的么？不過轉(zhuǎn)念想想，像哪個傻叉李總這樣的人，被點了就是一波蹂躪，做這行是不能反抗的，陪不開心客人就得挨罵扣工資，也就釋然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老墨和姑娘就一直碰杯喝酒，各懷心事。直到老墨點的歌到了，貳佰的《玫瑰》，民謠的低沉與悲傷，配合著老墨被無數(shù)煙酒浸泡過的嗓子，演繹著別樣的滄桑，玫瑰你在哪里，這句歌詞里詮釋著老墨對于愛情的向往和渴望，可現(xiàn)實就是每天做不完的方案加不完的班，不是沒機會遇到，是沒機會陪伴，也是一身還不完的房貸車貸，一貧如洗的現(xiàn)實壓垮著所有詩和遠方。
“你唱歌真好聽”老墨放下麥的時候那個姑娘笑著說
“謝謝，你還能喝么，不能喝就算了”
“我沒事的，我比較好奇，感覺你不像來這種地方的人”
“我也很好奇，感覺你不像是做這行的人”
老墨和姑娘四目相對，眼神里都有疑問，也夾雜著些其他，可卻沒人開口，氣氛有點僵硬，也有一絲曖昧。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姑娘說到。
“小A有一個喜歡酗酒的爸爸，經(jīng)常會打小A的哥哥，她哥哥就變得很壞很壞，很小的時候就抽煙，和別人打架，之后呢，小A的哥哥因為打架失手打殘了人，被關(guān)進了派出所還要賠很多的錢，而小A的家庭并不富裕，要么幫哥哥賠錢，要么讓小A輟學(xué)，在一家人的權(quán)衡下選擇了哥哥，因為不上學(xué)還能出來打工，可如果不賠錢，一家人就什么都沒有了，后來，因為小A輟學(xué)，就跟著哥哥一起去大城市打拼，本來好好的，可因為一次在酒吧里，小A被騷擾，哥哥出頭又打了人，兄妹兩賠不起人家的錢，只能任人宰割，大概就是這么個故事了”
老墨沒吭聲，在手里把玩著酒杯子，思索了下說“所以這是我有一個朋友的故事么”
“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不過換條路的話，我覺得也不是不行”
“等我還完了欠的錢，才能做出新的選擇和新的開始”
“你還欠多少？”
“五萬吧”
“哦”
對話結(jié)束的很倉促，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故事很悲傷也很無奈，葉子說出來，或許是想讓心里舒服些，又或許想告訴老墨自己不是那種人，老墨靜靜的聽著，當(dāng)是一個故事，又或是為自己那可憐的惻隱之心找個借口，那刻他們在想什么，沒人知道，包括他們自己，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