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感化
“一把屎一把尿？”匪寇老大冷笑。
許聲聲一抖：“……”
做法不對？
難道對著兒砸還要歌功頌德？
“老子記得沒錯的話，我一生下來你就跟別的男人跑了，水性楊花，見異思遷！臨了老了，缺胳膊缺腿兒走不動了，又想到你這個在青崖山當匪寇的兒子了？還真是老子的娘！”匪寇老大狠狠一拍桌案，桌案化成粉碎。
許聲聲小心肝兒都在發(fā)顫。
這老太太感情還是個海王？？！
“咳咳咳……”
許聲聲使勁兒咳嗽，似乎要把胃咳出來一樣，神情皺皺巴巴，說話跟喉嚨里卡痰一樣。
“兒啊……”
“沒有養(yǎng)育之恩，也是十月懷胎，我一把年紀……也活不了多久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做的飯菜確實……咳咳……不好吃?！?p> 匪寇一號表示贊同。
匪寇二號也點頭。
匪寇三號更是覺得老太太這話沒錯，是真難吃。
就算一盤兒最簡單的豆角，一盤子里半生半熟半糊，下不去筷子。
“來人！把老太婆送回廚房里！看著就糟心！”匪寇老大再不愿意多看一眼。
就這樣，許聲聲被兩個大漢罵罵咧咧送回廚房。
“乖孫子欸，我手腳不利索，能不能……咳咳……背我回去……”許聲聲一把老骨頭一步三喘。
像是隨時要撅過去的樣子。
兩個匪寇怕出事，只能把她背起來，飛快進了廚房，將她放在稻草堆上。
“我呸！一股子餿臭味兒！”
“老太婆身上難聞的要死，我得去洗個澡！晦氣！”
“……”
兩個匪寇踹了一腳門，結(jié)伴走了。
“……”
許聲聲看了看這紅火艷陽天，估計還要一兩個時辰才會天黑，干脆縮在稻草堆上睡覺。
等晚上就能看見那個小鬼了。
夜幕降臨。
許聲聲眼睜睜看見廚房的角落里慢慢出現(xiàn)了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小孩子。頭發(fā)焦黑，參差不齊，一張小臉上也是煙熏火燎過一般，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身上的衣裳更是破破爛爛，更有干了的血塊兒依附在小胳膊上。
那一雙眼睛沒有瞳仁兒，一片白，瘆得慌。
就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許聲聲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廚房里無法言喻的燒焦味道彌漫。
許聲聲從鍋里舀了一碗粥端過去遞給他。
說是粥，不過是白水泡了些剩飯，倒有些像倒剩下的泔水。
小孩兒那一雙死魚眼沒有一絲人氣的看了她一眼，接過粥慢吞吞吃著。
看起來還挺乖巧的。
“小朋友……”許聲聲摸摸他的頭，卻被小孩子的手猛然把她抓住，那種死人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有些起雞皮疙瘩。
“娘……娘………好疼……”
“穗兒好疼……”
“好大的火……”
小孩子聲音透著巨大的驚恐。
許聲聲頓了頓，活生生被火燒死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但必定是生不如死的疼，以至于連輪回都進不去。
她想了想，皺皺巴巴的老手握住冰涼的小手，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嘴里慈愛念叨。
“穗兒乖……”
“不疼了……”
“娘在這里，娘永遠不會離開穗兒……”
老太太的聲音慈愛至極，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
小孩子在她懷里身影漸漸淡去。
第二日，許聲聲繼續(xù)開始做飯。
依舊是慘不忍睹。
青崖山的匪寇雖然不在乎吃食，但也是被老太太這一手廚藝惡心得直干嘔。
奈何這是老大的親娘，打不得殺不得。
實在受不了的，自己下河捉魚烤了。
……
夜間，那個小孩子又出現(xiàn)了，默默蹲在角落里看著她。
“乖乖，過來奶奶給你擦擦臉……”許聲聲笑得慈愛，老臉上跟綻開了一朵花兒似的。
聽了她的話，小男孩兒一雙死魚眼停在了她臉上，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判斷著什么。
好半晌，小男孩沒有動。
似乎今夜不想和這個老奶奶交流。
許聲聲牌老奶奶主動湊了過去：“乖乖，奶奶今日給你留了兩個窩窩頭，你也別嫌棄，奶奶廚藝不好，這窩窩頭是跟那些壞家伙換的?！?p> 老奶奶顫顫巍巍的手上捧著兩個窩窩頭。
小男孩眨了眨死魚眼，有些茫然。
“吃吧吃吧……”
許聲聲又把缺了個口的破碗往他跟前遞了遞。
小男孩看了看窩窩頭，伸出一雙小爪子抱住窩窩頭狼吞虎咽，那架勢兇殘至極。
許聲聲給他溫柔的拍了拍背：“乖乖，慢些吃，別噎著，要是喜歡吃，明日奶奶再換些給你。”
小男孩抬頭，一雙死魚眼轉(zhuǎn)了轉(zhuǎn)。
他們都想殺了他……
就是一個黑臉的大漢將他關(guān)在里面活生生燒死……
掠奪了他母親……
他們……
不得好死……
小男孩周身漸漸散發(fā)出陰森森的氣息。
許聲聲摸了摸老胳膊，涼颼颼的，忍不住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小男孩又不見了……
而這幾日，青崖山上的氣氛明顯緊張了起來。
就連懸崖邊包括上山唯一入口都多了好多匪寇巡視。
許聲聲知道，青崖山馬上就會亂起來。
只是這小孩子說是厲鬼也不像啊……
說已經(jīng)被她感化就更不像了。
這會兒，她蹲在樹后面偷聽呢。
“老大，聽說這回來的這官兒不是好惹的，行事手段狠辣，咱們也得想好應(yīng)對方法?！狈丝芤惶柦ㄗh。
“青崖山三面懸崖，背靠淮江，唯一入口已經(jīng)被幾十個兄弟把守，我看那官兒就算插上翅膀都飛不上來！”匪寇二號不以為然。
“好了！都去準備，有備無患，當官的既然鐵了心想要剿滅青崖寨，咱們自然也不能如了他們的意！”匪寇老大一碗酒豪邁下了肚，直接摔了碗。
“老大英明！”幾個說得上話的匪寇一臉興奮。
這回要是又能搶了這些當官的兵械，他們青崖山的武力值比之從前將更加厲害！
青崖山說不定還能自成一個小國！
……
這幾日，許聲聲是對這小鬼噓寒問暖。
給他好吃的。
給他講故事。
給他唱搖籃曲。
再握住他的手給他念佛經(jīng)，洗凈殺意。
眼看小鬼身上的死氣怨氣越來越淡了，她是真高興。
而青崖山也終于打起來了。
匪寇們千防萬防，終究是對三面懸崖繞淮江太過自信。
慕今朝帶的人兵行險招，爪勾甩過淮江勾在懸崖之上繞牢了。
士兵陸陸續(xù)續(xù)，無聲無息跟猴子一樣攀爬上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