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審訊莫曉菲
楊安民從一名鄉(xiāng)派出所的小民警成為市公安局刑偵科的科長，用了二十一年的時間，轉(zhuǎn)眼間，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jīng)待了六七年，按理說，在退休之前，他還有一次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楊安民對這個機會十分看重，他為這個機會也花費了不少心血，可現(xiàn)在，不但這個機會沒有了，連人身自由也都沒有了。
或許是他還不適應(yīng)看守所的生活，這兩天他睡覺的時間極少，即便是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無法入睡，一個人坐等天亮。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作為一名老刑警，他已經(jīng)預(yù)知到他最后的結(jié)局，他現(xiàn)在所能做的，就是如何讓那一天盡可能晚些時間到來。
不過有些結(jié)果，是他無法阻擋的，特別是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失去了手中的權(quán)力，他做不了任何人的主。
根據(jù)李紅兵和李紅旗兩兄弟的交待，五年前，他們在浹河縣盜挖古墓時被抓獲，楊安民得知這個消息后，親自到?jīng)押涌h公安局運作，最后他們每人被罰款三千塊錢，這件事情就此擺平了。
從此，李紅兵和李紅旗成為楊安民最忠實的卒子，對楊安民可以說是鞍前馬后，相當(dāng)盡心盡力。
短短五年時間，李紅兵和李紅旗兩兄弟瘋狂作案三十多起，江州市和周圍相鄰地市的古墓幾乎被盜挖殆盡。
楊安民也不虧待他們，不但有豐厚的金錢回報，而且還讓他們當(dāng)上了沙堌村的村支書和村長，就連村里的會計也是李紅兵的愛人，整個沙堌村成了他家的天下。
楊安民干了大半輩子的刑偵，心里面非常清楚，人證物證齊全，他對李紅兵和李紅旗交待的罪行無法抵賴，因此，他很爽快地承認了所有的罪行。
不過，楊安民堅決拒絕承認自己是主謀，據(jù)他交待，在一次宴會上，他認識了莫曉菲，他沒有經(jīng)受得住莫曉菲的引誘，在一次喝醉之后和莫曉菲發(fā)生了關(guān)系。
事后他才知道，莫曉菲將全程都偷拍了下來，并威脅他說，如果不聽從她的安排，她就將錄像公布出來，讓他身敗名裂，所以，他不得不聽命于莫曉菲。
楊安民的這些話雖然無憑無據(jù)，調(diào)查起來十分困難，但又涉及到誰是主犯的問題，又不能不調(diào)查，所以調(diào)查工作進展非常緩慢。
對莫曉菲的審訊工作進行得也不順利，不管是如何問她，她全都一律不作答，她只提出來一個要求：所有的一切，她只會對梅少卿講！
盡管醫(yī)生叮囑梅少卿一個星期內(nèi)不可以下床活動，以防傷口崩裂，但是到了第三天，他就無論如何也不愿再躺下去了。
李義輝來醫(yī)院看望他，他就向李義輝詢問審訊楊安民和莫曉菲的情況，他看到李義輝吞吞吐吐不愿意講，便猜測是審訊過程中出現(xiàn)了麻煩，在他一再要求下，李義輝向他講了實情。
梅少卿知道后更是無心再在醫(yī)院里待下去，當(dāng)夜幕降臨的時候，主管醫(yī)生下班回家了，在馬海鵬和朱俊鋒的幫助下，他從醫(yī)院逃了出來，三人一起趕往看守所。
到了看守所后，梅少卿給趙喜軍打電話匯報了情況，他已經(jīng)從醫(yī)院順利逃出來，此時正在看守所大門外。
趙喜軍得知這個情況，連忙趕往看守所。
趙喜軍看到梅少卿恢復(fù)得很好，心里就踏實了許多，即便如此，他還是毫不留情地將梅少卿狠批了一頓，沒有主管醫(yī)生的批準就擅自離開醫(yī)院，這也叫逃兵！
不過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就進去看看吧。
當(dāng)莫曉菲得知梅少卿已來到看守所時，內(nèi)心充滿了忐忑不安，這分明是她盼望的時刻，等到這一刻真正來到的時候，她又猶豫了。
梅少卿向趙喜軍請示，希望在審訊莫曉菲時，不讓她戴手銬腳鐐，像普通人一樣和他面對面地坐著。
趙喜軍和看守所的負責(zé)人溝通后，同意了這個請求。
女人的皮膚如果離開了護理和滋養(yǎng)，或許比男人的更容易衰老，才幾天的時間，莫曉菲憔悴了很多，衰老了很多。
莫曉菲進入審訊室后，便飛撲過去摟著梅少卿的脖子哭了起來，在隔壁監(jiān)控室的趙喜軍看到這一幕，不由就擔(dān)心了起來，莫曉菲畢竟是嫌疑人，另外梅少卿的傷還沒有好利索，萬一有什么意外，他可就要擔(dān)責(zé)任了。
“我還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的沒有想到楊安民會開槍殺你，對不起！”
不過趙喜軍很快就打消了這個顧慮，梅少卿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安慰她，這哪像是審問嫌疑人，倒像是一對小情侶在訴衷腸相思。
“你叫我過來，就是想對我說這些話吧？”
“我是壞人，你是不是特別不想來？”
梅少卿笑笑：“我是從醫(yī)院里逃出來的?！?p> 莫曉菲很滿意梅少卿的這個回答，她清楚她現(xiàn)在和梅少卿所扮演的角色是對立的，她是罪犯，而他是警察，他來的目的就是要審訊她的。
但是，誰能說罪犯和警察就不能是朋友呢？
“你問吧，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坦白交待！”面對面坐下來，莫曉菲對梅少卿說道。
梅少卿審訊過不少犯人，不過像今天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他有些不適應(yīng)地沖莫曉菲笑笑：“其實我對你挺好奇的，我們先閑聊些你的事情，可以嗎？”
莫曉菲心里面也清楚，梅少卿這是想要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莫曉菲以前對他確實很好，現(xiàn)在如果一本正經(jīng)地去審她，他真的做不到。
有人送來兩杯卡布奇諾，梅少卿親自端到莫曉菲的面前。
“我以為我今后再也沒有機會喝了?！?p> “有機會的！”梅少卿淡淡地說道。
莫曉菲笑笑，調(diào)皮地問道：“你送給我喝??？”。
梅少卿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等你出來后，我天天親手給你做一杯，行不行？”
莫曉菲臉上仍舊掛著微笑，猶豫了片刻，平靜地說道：“知道我為什么喜歡喝卡布奇諾嗎？我在讀大學(xué)時認識了一個男孩，我和他第一次去咖啡廳，喝的就是卡布奇諾，其實卡布奇諾是有密語的，就是暗戀的意思，卡布奇諾甜中帶苦，卻又始終如一的味道，像不像愛情？”
“也就是說，只要你還愛喝卡布奇諾，就說明心里還沒有忘掉這個男孩，對嗎？”
莫曉菲笑笑：“那是我這一輩子里最美好的時光，愛情是那么純粹，忘掉一切，只想著分分秒秒在一起。”
梅少卿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們?yōu)楹巫詈鬀]有走到一起？”
莫曉菲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凝固了，過了好久才說道：“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和他好久沒有找到工作，于是我就去KTV里當(dāng)了服務(wù)生，于是就認識了楊安民。”
“后來呢？”
莫曉菲嘆了口氣：“楊安民每次去KTV都是翻我的牌子，并且出手闊綽，再加上他看上去特別豪爽，我當(dāng)時還以為是碰見了土豪，卻沒想到他內(nèi)心早就對我起了非分之想。有一次我喝過他給我的飲料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在KTV包間里把我給玷污了?！?p> 梅少卿沉默了片刻，問道：“為什么不報警？”
莫曉菲苦笑道：“你體會不到我當(dāng)時有多么無助，特別是當(dāng)我知道他就是警察時，我當(dāng)時就絕望了，即便我告贏他又能怎樣呢？我男朋友若知道我被人玷污了，他會怎么看待我？所以我當(dāng)時就忍了，卻沒有想到他變本加厲，還把錄下的視頻發(fā)給我男朋友看。我男朋友不聽我的任何解釋，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我，他不知道，我為了讓他不離開我，我忍受了多少的折磨和痛苦?！?p> 莫曉菲忍不住掉起了眼淚，梅少卿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她接過去抽出一張擦了擦眼淚。
“我男友離開我后，楊安民仍舊時常來找我，我剛開始特別恨他，可漸漸地就不恨他了，我發(fā)現(xiàn)，原來金錢和權(quán)力能讓我活得比愛情更有滋味，我想要的東西，只要對他說一聲，他馬上就能給我買回來！”
“你有沒有想過，他已經(jīng)有家有室，他照顧不了你一世。”
莫曉菲笑笑：“我男友能給我什么？除了肉體上的歡悅之外，他連支口紅都給我買不起?！?p> 莫曉菲看到梅少卿低頭不語，笑著問道：“怎么啦？是不是覺得我特庸俗，活該有今天的下場？”
“其實每個人都有庸俗的一面，只不過有的人會掩飾，而有的人不掩飾罷了。”
“也許吧！”
“你是怎么認識崔勇的？”
莫曉菲回憶了一下，說道：“有七八年了吧，楊安民把我介紹給他的！”
看到梅少卿發(fā)呆，莫曉菲笑著說道：“其實無所謂啦，崔勇比楊安民儒雅得多了，另外，他比楊安民更有錢，更有情調(diào)，何樂而不為呢？”
“他們兩個人是怎么認識的？”
“崔勇和楊安民都喜歡搞收藏，在一場拍賣會上，楊安民看到崔勇出手闊綽，連續(xù)拍下價值幾百萬的古董，于是就主動和崔勇結(jié)交?！?p> “楊安民忍痛割愛把你介紹給崔勇，不會沒有目的吧？”
“楊安民盡管很喜歡收藏，但手里卻并沒有多少錢去拍藏品，他讓我接近崔勇，其實就是為了讓我能有機會接觸到那些藏品，讓范喜同仿制出贗品，然后再由我悄悄地放回去?！?p> “難道崔勇不會發(fā)現(xiàn)嗎？”
“崔勇喜歡收藏，但他對收藏卻沒有多少研究，他純粹就是為了投資，他根本就判斷不出來真假，這些年來，他的藏品幾乎全被我替換成了贗品，他卻還被蒙在鼓里?！?p> “范喜同之前是干什么的？我怎么沒有查出他的信息？”
“他根本就不是江州人，他的身份是楊安民幫他偽造的，他真正的名字叫巴浩，好像是從大西北來的。聽楊安民說，巴浩的祖上就是以仿制古董為生，巴浩深得真?zhèn)?，仿制出的贗品即便是專家也很難瞧出破綻。”
“紫荊公園里那個被殺的人是被誰？我們也一直無法確定他的身份?！?p> “巴杰，巴浩的堂弟，楊安民更改了他的身份信息，他身份證上的名字叫鐘杰?！?p> “你知不知道他是被誰殺死的？深夜到紫荊公園要和誰見面？”
“被巴浩殺死的，也就是范喜同親手殺死了他！”
梅少卿聽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想象，巴浩當(dāng)時是如何下得去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