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遠慮
“陳老先生,你就這么有把握說服我?”到了后方靜室,沙不揚坐下,開口道。
“我沒有把握說服你,但我知道,一向自負的沙不揚,肯定不想一輩子被禁在狼居胥山,誰也不想。誰被禁了這么多年也會不滿,我理解你。你現(xiàn)在的心情,與我當年爭奪家主之位失敗,憤而出走后應(yīng)該很相似。站在私人角度,我和你都沒有錯;若是論公,你不對,我也不對,我回來了,你也可以回去?!?p> 陳祖舜看著沙不揚,說他自負,或是驕傲,自然有其道理。
入門不到十年,已經(jīng)將解門武學(xué)練得爐火純青,不僅可與孤月輪一較短長,甚至引起了臧文公等臧家人的忌憚,在“不”字輩的一眾門人里,絕對鶴立雞群,一枝獨秀。
不字輩還活著的解門門人,幾乎都成為了長老,而當年入門時間極短的沙不揚,卻在短短時間就超越了同輩,成為連護法也不放在眼里的存在,直接向副門主之位發(fā)起挑戰(zhàn),一個長老之位算什么。
當然,也正因此,沙不揚成為解門最不受歡迎的人。他說自己在解門是孤家寡人一個,非是無的放矢。
“關(guān)于當年我在解門的傳聞,陳老先生多少知道一些,我之前說了氣話,也是實話。我在解門沒有任何勢力,要站穩(wěn)腳跟已是不易,更別說還要查什么機密,臧家之人絕不會給我任何機會。”
“如果陳家將臧文公帶走呢?”
“像我當年一樣?”沙不揚輕嗤一聲。
“一樣,也不一樣。陳家大供奉損失慘重,現(xiàn)在只剩一人完好,臧文公一門之主,供奉之位至少要給他一個,不然無法交代。雖然都可以看做囚徒,他卻是一個有名分的囚徒。”
沙不揚陷入沉思,陳祖舜并不催他,靜靜等著。
“六大門派,怎么能說換人就換人,京機閣那邊呢?陳家有應(yīng)對之策嗎?”
“觀察幾天,看看對彈墓之役的反應(yīng)。解門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不斷突破京機閣的底線,辜負了京機閣對執(zhí)政門派的照拂。如果京機閣對彈墓之役沒有什么反應(yīng),這樣一個解門和陳家狗咬狗,會插手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你愿意幫陳家這個忙,我可以答應(yīng)你,無論陳老家主怎樣,將來除非我死了,絕不會讓陳家再為難你半分,這是陳祖舜的承諾。我不勉強你,也可以代陳家答應(yīng),無論你愿不愿意,明日我就放你下山,算是我代表陳家,對你禁在這里多年的賠罪。你好好考慮,要么明日不告而別,我會吩咐陳家之人視而不見;要么來找我,準備爭奪解門門主之位。”
“呵,怪不得陳老家主不喜歡你,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你?!?p> “我問心無愧?!?p> “陳老先生,要我回解門調(diào)查可以,但有一個條件,陳家要給我足夠的時間。”
“不僅給你足夠的時間,也會給你足夠的自由和一定的權(quán)力。家主那里,我會說服他?!鄙巢粨P正面答應(yīng),陳祖舜終于松了口氣。
就算他心里有一點點小心思,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幫陳家做一點事,應(yīng)該沒有問題,至少不是強逼可比擬。
陳祖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離開了。
沙不揚望著他的背影,臉上突然露出不明笑意。
“進來?!甭牭角瞄T聲,看著走進來的陳祖舜,陳祖道一正,心里對他更多了兩分忌憚。
此次事決造成極大傷亡,陳家內(nèi)部宗親族老頗有微詞,背后都在稱贊陳祖舜有先見之明。
祖字輩嫡脈之人,現(xiàn)在只剩下三人,陳祖道、陳祖舜與陳祖禹,他在想,若是陳祖舜再似當年般爭奪家主之位,自己還有勝算嗎?
“陳老先生,沙不揚那邊答應(yīng)了嗎?”宗則先開了口,他正在書房里與陳祖道密談。
跟著進來奉茶的仆人關(guān)上門離開后,陳祖舜才點頭道:“沙不揚同意回解門。家主、宗老,干涉解門內(nèi)事,非同小可,不可不慎之,我建議二老去見一見孤哀子前輩。”
“蘭臺公子才是乾坤門負責高辛事務(wù)之人。”陳祖道手指點了點書桌。
“以蘭臺公子負責人的身份,一言一行等同于乾坤門,絕不可能點頭認同陳家、宗家即將展開的行動,一旦開口,必受斥責,陳家、宗家永遠不能動,便被動了。再者,這種丑事報與蘭臺公子,等于是在挑戰(zhàn)他的為人品行,這是侮辱他,甚至侮辱乾坤門,就算他心里認同,也絕不會答應(yīng),這是原則問題。此例一開,千古笑柄,乾坤門還如何理治、掌控高辛武林?”看著老臉突然漲紅的陳祖道,陳祖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讓他緩一緩,“我心里并不認同這種想法和做法,但我知道,你們不會聽,既然如此,該說的我要說清楚。孤哀子前輩畢竟是乾門大師兄,身份也游離在權(quán)利內(nèi)外,可左可右,可上可下,可進可退,如果木已成舟,蘭臺公子會給他三分面子,就像門派大比后,搜選美女送去乾坤門伺候一樣。如果京機閣對彈墓之事沒有反應(yīng),去解門之前,暫時別報喪,先停著吧,待發(fā)喪時,看看陳家、宗家的慘狀,多少人死于輪回掌法,就算蘭臺公子心里有兩分不滿,也不會再開口。事后再向蘭臺公子賠個罪,因為宗親死傷慘重,氣怒智昏,這就是我們的退路。舉選之后,八柱誕生,再看看衛(wèi)星畫面,與夜榜勾結(jié),其罪當誅,此事慢慢也就過去了?!?p> 見宗則臉上也流露出對陳祖舜的欽佩,陳祖道心里沒來由一陣煩躁。
“陳老家主,我覺得陳老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明日一早,我等聯(lián)袂一行花冒子國,去見一見孤哀子前輩。前輩好仗義出手,如果我們尊重他,事后再請前輩出面,幫我們美言幾句,必然沒有問題?!?p> 孤哀子這個人,大家多少有些了解,所謂的尊重,其實就是好虛榮,讓他有存在感。乾門大師兄,活成他這個樣子,其實挺可悲。這個江湖靠拳頭說話,誰叫他資質(zhì)平庸,修為始終徘徊不前呢!
陳祖舜告辭離開書房,心里陰霾揮之不去。
陳家、宗家準備對解門出手,日后是不是也會有人或勢力對陳家這樣?如果動不成解門,陳家將來將更加被動;如果真動了解門,說不定日后陳家也會面臨這種局面。
陳祖道應(yīng)該沒有告訴自己十七年前趙正書事件的全部真相,但僅從目前所知,幾乎不可能得到京機閣的諒解,否則定要走一趟京機閣。
搖了搖頭,彈墓之役大敗,陳祖堯身亡,現(xiàn)在陳家的局面太過敏感,內(nèi)心脆弱又充滿猜忌之心的陳祖道,看他的眼神已不大對,他知道在想些什么,稍有不慎,就可能因猜忌而發(fā)生內(nèi)亂,否則,他絕對要阻止陳祖道這種自尋險路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