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云頂債(三)
“我只要求你們承認錯誤,承認害了人,有這么難嗎?”這是韓箐二人看到的第四個視頻,梁薄已經(jīng)被折磨的鮮血滿身,雙目無神,昏暗燈光下,沉沉死氣與戾氣。
“扔了三萬塊錢給我們,就要我們離開家鄉(xiāng),滾出云頂村。家沒了,土地沒了,就值三萬塊錢?打發(fā)叫花子也不該這個樣子。我的老父親要去縣衙討個說法,剛出村子就被人打斷雙腿,你們根本沒有人性?!睆埫爿x背對著鏡頭,伸手掐著梁薄的脖子,雖然看不見正面,聽他的聲音,或許在流淚,“你求我饒了你,你們刁家、梁家又何曾饒過我?半夜推土機過來,想將我們?nèi)柯袼涝谖葑永?,老子眼睜睜看著一家人被活埋,壓路機來回滾動,你們都是畜生!你這個畜生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道被活埋是怎么滋味吧?沒關(guān)系,我可以讓你體驗一下?!?p> 張勉輝放開手,轉(zhuǎn)身盯著鏡頭詭異的笑,眼角果然掛著淚珠。隨著鏡頭轉(zhuǎn)動,屋子里出現(xiàn)一個大坑。他連人帶椅子將梁薄丟了進去,伴隨著梁薄的哭叫聲,水滴沿著褲子淌下,如果在現(xiàn)場,肯定能聞到臊味。
沒有過問梁薄的掙扎求饒,張勉輝一邊訴說咒罵,一邊將土填回去,轉(zhuǎn)眼填平。
清平子二人可以想象得到,這些視頻肯定是拍給刁家、梁家之人看的,當(dāng)他們看到這種場面的時候,不知道該是什么滋味。
片刻后,張勉輝似乎覺得差不多了,又用鋤頭開始挖坑,將土刨出來,看得人膽戰(zhàn)心驚,生怕一鋤頭挖死梁薄。
梁薄被刨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昏死過去,張勉輝哈哈大笑,拖著他走到一個大缸前,將他扔了進去。隨著鏡頭拉近,缸里的漂浮物,瞬間可以想到鄉(xiāng)下的茅坑。
“放心,待會我會給他沖洗干凈?!睆埫爿x轉(zhuǎn)身對著鏡頭,咧嘴笑了笑,揚了揚手里提起的高壓水槍,隨后一錘子砸開大缸,梁薄與臟糞一起滾在不為所動的張勉輝腳下。
哭聲夾雜著咳嗽聲響起,梁薄醒了過來。
“你們既然保持沉默,咱們慢慢玩?!?p> 隨著最后語落,第四個視頻結(jié)束。
韓箐二人沒有繼續(xù)看了,都沒有說話,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似乎所有的人都是兇徒,所有的人也是受害者。
“看起來張勉輝在刁家、梁家那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所以將視頻丟給在查當(dāng)年真相的你,希望打開突破口?!?p> “應(yīng)該是吧。你知道我這幾個月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嗎?層次不一樣,案子有很大不同,郡里的案子都是罪,這邊的案子都是苦和淚,無論是受害人還是嫌疑人?!?p> “我建議你沒事的時候偷渡去天齊王朝看看,你才知道什么是罪,什么是苦和淚。貧道見過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波瀾,就這?”
韓箐白了他一眼,道:“一家人只剩下他一個,滅門血仇,張勉輝現(xiàn)在恐怕對一切甚至生死都已看淡,得好好想想,如何處理這個事。還有那些被抓走的村民,現(xiàn)在不知怎么樣了,真是麻煩。關(guān)山培那一關(guān)肯定過不了,看看,現(xiàn)在不報去郡里都不行,非得請雷大人出手不可?!闭f著,撥號。
不用韓箐操心,快到中午的時候,關(guān)山培接到了冀州副史臧立科的電話,讓他立馬組織行動組,配合梁珂,展開對梁薄的營救工作。
通知各副都頭、捕頭開會,關(guān)山培看著滿臉憔悴走進會議室的刁貞珍,心里暗笑,肯定是她們受不了了,所以找臧立科幫忙,希望快點救出梁薄,不然非得被張勉輝搞成特等殘廢不可。
參加會議的人到齊,在關(guān)山培示意下,屈云鵬站到了前面,手拿投影筆指著投影上的照片,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被綁架的受害者,西鄉(xiāng)郡梁家的梁薄,也是在座刁貞珍女士的次子,梁副督郵的侄子。上周六,刁女士帶著兒子回娘家玩耍,下午開車去了云頂度假村,梁薄就是在那邊失蹤。根據(jù)我們的初步判斷,綁架梁薄的人,乃是十年前云頂村的村民張勉輝。由于是在度假村的監(jiān)控盲區(qū)失蹤,也沒有調(diào)取到有用的監(jiān)控數(shù)據(jù),目前無法得知綁架的具體……”
“屈副都頭,打斷一下,梁薄失蹤,沒有證據(jù),如何判定為綁架?”
以京機閣偏將身份列席會議的清平子,看著提出疑問的駱仁杰,微微一笑,人家說不定已經(jīng)看了幾天視頻,只是不敢拿出來而已。
“至于如何判斷,我自然會說,駱捕頭不用著急?!鼻迄i看了刁貞珍一眼,投影筆一按,下一張圖片出來,兩根染血手指,“這是綁匪寄給刁女士之物,經(jīng)過基因信息比對,屬于梁薄。而且,刁女士還收到了綁匪的勒索電話,開口就要五百萬?!闭f著,手指敲了敲墻壁。
韓箐看了角落里的清平子一眼,不知索要五百萬是真是假,就算是真,梁家肯定也不可能給,這不是普通的綁架勒索,是討報血債。
彈墓殺人的新聞,時常被人報道,張勉輝知道是大概率事件,只是找上彈墓的途徑問題。試想一下,如果他拿到了五百萬,會發(fā)生什么?
沒錢的時候或許會猶豫,別說五百萬,就是五十萬,已經(jīng)對刁家、梁家恨到骨子里的張勉輝,如果拿到了這個錢,一旦找上彈墓,那就不是一個梁薄這么簡單,而是整個刁家、梁家全族都可能死在彈墓手里。
刁家、梁家不會這么傻,絕對不會花錢贖人,甚至舍棄梁薄也在所不惜。
一個孩子的母親,當(dāng)被逼到不敢用錢買自己兒子性命的時候,是可悲的,也是可笑的。
“如何確定綁匪是已經(jīng)撤銷的云頂村村民張勉輝?”范疇問道。
“經(jīng)過勒索電話的聲音比對,還有其他的信息,大家請看?!鼻迄i說著,投影翻過,是西鄉(xiāng)第一學(xué)校的論壇截圖,貼子是刁貞珍摟著梁薄肩頭的微笑合影,備注是八個字:我的兒子,高考,加油!后面有一個評論被紅圈圈了起來,只有“垃圾”兩個字,投影筆點了點兩個字,“大家都知道,不同的學(xué)校會發(fā)起不同的方式,讓家長為孩子即將參加的高考加油助威,這是梁薄就讀的西鄉(xiāng)第一學(xué)校的互動方式,同學(xué)和老師會在下邊評論,加油助威。我們查過這條評論的賬號,屬于張勉輝。張勉輝,曾在工地搬磚,工廠里打螺絲,也做過清潔工,一年前,到西鄉(xiāng)第一學(xué)校做安保,看起來踩過點,早就盯上了來自梁家的梁薄,懷疑是一起有預(yù)謀的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