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以最惡劣的態(tài)度面對他,恨不得將他罵得狗血淋頭。
她不知道,每一個笑瞇瞇,不甚在意的背后,都是他百般復雜的心情。
既失落,他和她不復當年,又慶幸,因著七年前他出其不意的“翻臉”,白雙母女才僥幸?guī)ё吡艘淮蠊P錢。
他后來從父親那里細碎地聽說過,白雙用變賣的首飾開了家料理店,她和溪溪雖不似往日在杜家那樣養(yǎng)尊處優(yōu),但也沒經(jīng)歷太多人間艱辛。
他的“背棄”,守護了她這么多年的寧靜,成全了她自小就有的生龍活虎。
他對她,給不了一擲千金的豪氣,但他有什么就給什么,只要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就絕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fā)生。
一如那年雨夜的驅逐,一如現(xiàn)在聚光燈下的事故。
晏欽忍著痛,踉踉蹌蹌跌走到離杜緣溪不到一米的距離,他抖著唇,還是力不支體,半伏在地面。
用左手撐著舞臺,他抬眸看她。
干凈的眸子里,滿是催促。
溪溪,繼續(xù)演,你后面還有詞,全校師生還在看著。
杜緣溪大腦早就一片空白。
她是想過要公報私仇,教訓教訓晏欽的,可她沒料到自己踹倒晏欽時,那么大力氣,更沒有想到,他會血淋淋地回到舞臺。
意外來得猝不及防,她透亮的瞳孔里,全是絲絲空茫。
晏欽想,杜緣溪應是嚇住了。換了誰,應該都是被嚇住,不過,現(xiàn)在不是發(fā)呆的時候,臺下,楊柳松還在緊密關注著。
按照劇目安排,侍衛(wèi)沒有臺詞,可如果場上保持安靜,不久就會有人起疑。
晏欽深深閉了下眼,輕啟嘴唇時,仿佛能聽見自己暗啞的嗓音都帶著顫:“公主,臣知道自己讓您很失望…,微臣自小在公主身邊長大,時時刻刻守護著公主的安全,您就算是傷個風,臣也會憂心好幾日…可如今宮中形勢復雜,皇后獨霸后宮,您母妃一族又失勢,若是您繼續(xù)留在宮中,恐怕不久,就會遭到暗算……”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杜緣溪以及后臺眾人又一次呆了。
這…這都是哪來的詞?
賀筱楠忍不住掏出劇本看了又看。
侍衛(wèi)沒詞?。?!
聚光燈下的男人,面色接近透明,可情真意切的言辭卻依然流暢地自他唇縫里緩緩吐出。
晏欽想,他怕是痛瘋了。
這么多年,他想說又沒法說的話,全都變成了他臨時編成的臺詞,透過侍衛(wèi)的嘴,傾訴在了她的面前。
“臣地位低微,皇后有意拉攏,臣不敢不從,投靠皇后,也屬無奈之舉。臣暗暗打聽過,七王爺雖惡名在外,但實則是個英俊瀟灑,氣節(jié)清高之人,公主嫁過去,總好過幽居深宮,惶惶不可終日。”
“臣深知,往日種種,不是只字片言就能解釋得清。臣不求得到公主的諒解,只愿公主以后能萬事順遂,吉祥如意……”
肩上的傷口越來越疼,晏欽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漸漸的,他連地面都快撐不住,只半伏在她腳邊,伸手拽住她一小截裙裾,淺笑道:“公主今日的賞賜……臣…領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