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怪象
“世道如此,這再向貧苦百姓伸手,是不是有點不太好?”柳無歸皺緊了眉頭,他明白了曹景休這番話的隱含之意。
只不過,他雖不是那只知道死讀書的迂腐之輩,但也做不了這般不仁之事。
說著這話,柳無歸便不免看了曹景休一眼,然后心嘆一聲:若是曹景休執(zhí)意如此,那么他也只能舍了接下來的安生日子了。
想來他一路護送至此,也算是足夠償還了昔日恩情了。
奇仙經(jīng)雖然在修道之人眼中,是公認(rèn)的無價之寶,和道門九經(jīng)一個級別,甚至還隱隱在道門九經(jīng)之上,但是這部道經(jīng)從古至今,又有幾個人能修出個成果?
他也不是沒修過,可又如何呢?
還不如他三仙觀所傳承的上清道經(jīng)。
所以,只是以奇仙經(jīng)作為昔日救命之恩的謝禮,柳無歸心中一直有點過意不去。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主動表示要護送曹景休離開涼城了。
自他從歸寧寺取回法寶法器的那一刻起,便意味著他師門長輩們昔日以性命為代價,才和佛門談成的協(xié)議作廢,而佛門將對他再次追殺。
“柳兄,這貧苦之人身上又有幾文錢可???縱使逼得人家賣兒賣女,也湊不出兩三兩銀子。況且,就算曹某狠下心,從貧苦之人身上下手,那么我這輩子多半是要被那位馮封君給吃死了!”曹景休這時微微搖頭。
“那這做官,還有從別處取錢的法子?這寧無縣距離涼城太遠,一應(yīng)錢糧,可都到不了這里,沒辦法在這方面做文章?!绷鵁o歸奇怪的說道,他在涼城住了幾年,對于這官場的門門道道,也算是略知一二。
“柳兄,你說的是貧苦百姓,而我說的是貧苦之人。誰和你說,百姓就一定是貧苦的?還有些人,雖說沒有官身,也是百姓,但他們的日子,過得那可都不比蕭相國寺的大和尚們差??!”曹景休大有深意的說道。
柳無歸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明白過來,他恍然大悟般說道:“曹兄你說的,莫非是……鄉(xiāng)紳?”
雖說庸朝政令不下鄉(xiāng),入了縣城,一應(yīng)便交由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來負責(zé)執(zhí)行,放權(quán)很大。但是,鄉(xiāng)紳還是不入官籍,只能算平民百姓。
這是為了防止鄉(xiāng)紳借機聚權(quán)!
畢竟,不入官籍的鄉(xiāng)紳哪怕借著朝廷所給的權(quán)力,斂財無數(shù),然而只要朝廷一道指令下來,便可以輕易將其抄家入獄。
民和官,那是天差地別。
任何事情只要不和官字牽扯上,那么一切好說。可要是牽扯上了,那么再簡單明了的事情,也會變得仿佛一下子置身于云遮霧罩的深山中一般。
“正是鄉(xiāng)紳!”曹景休點了點頭。
柳無歸想了想,覺得這倒是可行,只不過他很快便又是眉頭一皺,然后他提出了異議道:“曹兄,這鄉(xiāng)紳雖說沒有官身,但哪個鄉(xiāng)紳不是盤踞此地扎根多年的家族,錢人都不缺,更有不小的當(dāng)?shù)芈曂??!?p> “而除此外,各個家族之間的關(guān)系也是盤根錯節(jié),非常不好下手??!況且要是真的動了一個,恐怕會引起其他鄉(xiāng)紳們的聯(lián)手反抗……甚至,觸怒朝堂之上的大官也不無那個可能。畢竟這冰敬炭敬,這些鄉(xiāng)紳也會給各自的上頭湊上一份?!?p> “要是因此引來那位顧老先生的門生故吏,那么這事情可就難辦了……”
說到這,柳無歸便不說了,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jīng)很清楚了。
拿鄉(xiāng)紳開刀,非常困難!
“柳兄,我們在這里說再多,都不過是紙上談兵,不如進了縣城再說。”曹景休心中有所想法,但沒有說出來。
因為這寧無縣內(nèi)究竟如何,他確實是一點兒也不清楚。
“那么,徐兄,我們先進去!”柳無歸點了點頭,并且改了稱呼。
“柳兄,請了!”曹景休心照不宣。
這段路并不長。
兩人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便來到了城門口。
望著城門口上方那高掛著的“寧無縣”三字牌匾,曹景休看了一眼那壘砌得不高的土墻,然后便走進了城門。
這城門口無人看守,自然也不需要繳納入城稅。
走進縣城,曹景休最先看到的,便是一片破敗場景,附近有零星的屋子,都是土胚房子,上蓋茅草為頂,人也沒幾個,似乎還有做買賣的,但生意自然是冷清無比。
再遠一些的地方,也不過是稍微多些土胚房子和人,至于那市井繁華,只能在腦海中想想了,這里荒涼無比。
放眼望去,除了民生凋敝,便再無其他感受。
“這寧無縣好生破敗。”柳無歸感慨道,他涼城住了幾年,此時看著這座縣城,稍作對比后,都有種自己置身于鄉(xiāng)野之地的錯覺。
曹景休倒是早就心里有數(shù)。
那倒霉死在山坑里的徐仕進,其家族并不出彩,想來只是地方上的小財主,而其才名,曹景休也從未有所耳聞。
說來不知道是不是比較應(yīng)景聊齋,還是庸朝的買官賣官極其猖獗,這庸朝的大家族子弟,都不屑于參加科舉,直接用銀子砸一個官身。這也導(dǎo)致了一個比較有意思的現(xiàn)象,去參加科舉的,都是沒銀子買官的。
而為了讓自己有個好名聲,平日里藏污納垢、沆瀣一氣的主考官們,在面對科舉時,卻又會拿出非常認(rèn)真且嚴(yán)苛的姿態(tài)來。
畢竟參考科考的讀書人,都是沒錢買官才來的,能有幾兩油水可榨干?
一邊是蠅頭小利,一邊是一個好名聲,兩者相較,這庸朝的主考官就算是個尸位素餐的酒囊飯袋,也不會選前者!
而為了展示科舉的公平性,從鄉(xiāng)試開始,便會將榜上題名的參考生,其之前所作的精彩詩詞,以及其參考文章,一并公示出來。
這讓有才學(xué)之人,很輕易的就可以才名遠播!
前身會有那么大的才名,便是基于這一怪異的科舉現(xiàn)象。若不然的話,就前身那朝中無人的背景,就算是考中了,最終也是個被人冒名頂替的下場。
而這科舉怪象,也有進一步衍生產(chǎn)物,那便是如徐仕進這般的人。才名不顯,僥幸中榜,那么就會被打發(fā)到一些荒涼偏僻之地。
這樣的人,其中半數(shù)死在赴任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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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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