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去十幾分鐘。
面包車突然劇烈震顫的時候,拉措便第一時間踩下腳剎,手剎同時拉起,驚恐萬狀地看著被砸得碎裂的擋風玻璃。
等震動完全停止后,時茉才抬起頭來,面如土色地問道,“怎么了?”
拉措心有余悸的表情,她仰起頭來看,“有一個石塊從山上滾下來,砸到車上了?!?p> “沒事吧?!敝雷约簳簳r沒有性命之憂,時茉淡定了不少。
“我沒事,你呢?”這時,拉措才慌張地將上半身轉(zhuǎn)過來看時茉,畢竟她受人之托,需要把人安全地送達。
時茉沖拉措嫣然一笑,她安慰這個摩梭女孩,“我沒事,石頭砸在車頭呢,我怎么會有事?”
“呼,嚇死我了?!崩胝页鲆缓袩?,問時茉要不要,時茉搖頭后她自個兒點了一支,緩解情緒。
“還好你沒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宋勉交代了。你知道嗎?宋勉說你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讓我一定要把你安全地送回清海?!?p> 時茉心口一窒,不知道說什么,便把臉轉(zhuǎn)到車外去。
手機鈴聲打碎了車內(nèi)剩余的惶恐氣息,時茉拿起手機一看,是蕭朗。
“喂,蕭老板。”
蕭朗迎面問道,“你被宋勉趕回來了?”
就也不用這么直接。
“嗯,我現(xiàn)在就在回去的路上,只是……”時茉看了看破碎的擋風玻璃,“我們遇到了一點小情況?!?p> 三言兩語,時茉把剛才的驚魂一刻跟蕭朗提了一下。
“等一下,我知道怎么做了。”
時茉摸不透蕭老板深奧的套路,“嗯?”
“這樣,你聽我安排?!痹陔娫捓?,蕭朗把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跟時茉講了一遍。
聽完,時茉問道,“我們這樣算計宋勉可以嗎?”
蕭朗嘖一聲,“這怎么能算是算計呢?腦子不要這么死,特殊之時就該用特殊之法?!?p> 時茉還在猶豫,但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蕭朗說動了。
因為不試一試,她真的沒有機會了。
“一會兒,你記著手機關(guān)機,等一個小時后再開機。或者宋勉給你打電話的話,你別接就成。”
時茉也不再欲迎還拒,她對宋勉的意圖也沒必要再保留,大大方方地承了蕭朗的情,“我知道你可能不大愛聽,但是我還是想謝謝你?!?p> 在沉默了兩三秒后,蕭朗才自嘲地笑道,“這是我欠你們的,你不用跟我道謝。”
“欠?”
時茉還想問他“欠”是什么意思,蕭朗已經(jīng)把電話掛斷了。
蕭朗讓她關(guān)機,只要用稍微正常一點的思維思考一下就知道這事不能開玩笑。但時茉想了又想,最終能和宋勉在一起的念頭讓她鋌而走險。
隨后,她不僅關(guān)了自己的手機,也關(guān)了拉措的手機。
拉措疑惑不解,“我叫我表哥過來接你,關(guān)機了怎么跟我表哥聯(lián)系?”
時茉咬了咬唇,狠下心,“就關(guān)一小時,如果一小時后沒動靜,你就開機?!?p> 蕭朗算的時間挺準,這里離出發(fā)地不遠,不到十公里。就算騎自行車也不用一小時,開摩托車就更快了。
如果宋勉有心趕來救她,她等一小時,綽綽有余了。
但她沒有等一個小時,大約四十分鐘左右吧,是拉措從側(cè)面后視鏡里看出了端倪,“哎,你看,后面這個人是不是宋勉?”
拉措的視力好,她瞇著眼努力看了好久才確定,現(xiàn)在正在向她們飛奔而來的人好像是宋勉。
他不是開車,也不是騎摩托車或者是自行車,而是用兩條腿跑來找她。
愣神之際,時茉拉開面包車的門,走了下去。
宋勉來到她面前時,兩人誰都沒有出聲,只有宋勉如拉風箱一樣粗重的喘氣聲。
他的雙眼赤紅,嘴唇卻是透白的,一張臉都是汗,黑一道白一道。
時茉的視線逐漸往下。
長袖套頭衫和水洗牛仔褲都還算正常,只不過當時茉看到他的腳時,她不禁用雙手捂住了嘴。
一雙腳全是黑色的污垢,黑色把鮮紅的血沾染成了暗紅色。左腳的大拇指指甲蓋整片掀開了,成四十五度角插在大拇指上,黑色下隱約還能看到嫩肉。
宋勉的眼神失去了焦距般,表情很麻木,他搖搖晃晃地走近了幾步,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宋勉……”時茉囁嚅道。
宋勉越抱越緊,她先是感受到他整個人都是顫抖的,接著聽到了他低低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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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勉抱了她近半個小時,哭聲早已停歇,就是不肯松手。
時茉擔心他那片掀開的指甲蓋,想要給傷口消消毒,但她只要稍微一動,宋勉便勒得她更緊,就快喘不過氣來。
幾次之后,時茉便作罷。
拉措也過來勸了幾回,但宋勉就像失去神志的人,聽不進任何人的話。
沒多久,拉措的表哥開著車過來。
宋勉這種狀況,時茉自然回不去,只好帶著宋勉先回到原先那戶摩梭人家里。
回到原先的房間里,布次老人家讓她外孫女從銀質(zhì)燒水壺里倒了一杯熱水過來。
她看了看雙目呆滯的宋勉,說了一句話,時茉聽不懂,讓她外孫女翻譯,她外孫女聽完便說道,她祖母說宋勉得的是癔癥,喝點草藥就能好。
時茉半信半疑,也并未當場反駁老人的話。因為她知道宋勉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她不知道蕭朗是怎么跟他說的,讓他赤著腳在四十分鐘的時間里跑了將近十公里的山路。
幸好這次出門她帶足了現(xiàn)金,時茉拿了兩千塊錢給拉措,修車用的。拉措只接了五百塊錢。
“等宋勉好了,我再送你回清海,這次我一定會小心,不會再出錯?!?p> 面對這個善良的女孩,時茉感激之余再也沒能做出更多的舉動回報她。
拉措和她表哥走了后,布次老人回她房間給宋勉熬草藥。
時茉打了一盆溫水,想給宋勉先擦拭身體。
她合上房門,踟躕片刻,伸手要去脫宋勉的牛仔褲。誰知手剛觸碰到牛仔褲的紐扣,她的手被人猛地抓住。
“你要干什么?”
時茉:“……”
這安全意識還挺好的。
“你衣服臟了,我要給你換掉。”
宋勉怔怔地盯著她看,目光極其陌生,像是不認識她一樣。過了好久,他的眼里才有了神,“時茉?”
時茉喉頭一哽,“是我。”
“你沒死?”宋勉的嗓音顫抖起來,“我以為你死了?!?p> “我沒事?!睍r茉后悔道,“是我騙了你,對不起啊宋勉?!?p> 宋勉的視線逐漸轉(zhuǎn)正,慢慢地吐著氣,仿佛是把巨大的恐懼吐出來一樣,“你沒事,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時茉想要張口說話,她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但她一接觸到他平靜如水般的目光時,早已想好的措辭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說的再多,彌補的也不過是她愧疚的心,并不能掩蓋她欺騙他的事實。
還有,對他造成的意外的傷害。
時茉坐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管消炎藥膏,“宋勉,你的指甲脫掉了,我給你擦點藥?!?p> 宋勉對傷口始終都無動于衷,聽到時茉的話后也只是淡淡地說了個好。
替他擦干凈雙腳后,時茉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腳真的是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全是累累傷痕。
她咽下淚意,小心翼翼地給他的雙腳上藥。
那段近十公里的山路似乎把宋勉整個人都耗盡了,沒多久,時茉便聽到他規(guī)律的呼吸聲。
布次熬好中草藥后讓她外孫女端過來,時茉沒忍心叫醒宋勉,只得讓小女孩把藥端回去。
后來時茉打了蕭朗的電話,才知道宋勉為什么會以為她死了。
蕭朗跟他說,她出了交通事故,生死不明。
但宋勉關(guān)心則亂,他下意識地便將事情往壞的方向想。
那晚,她守在宋勉的床頭。半夜,宋勉做噩夢,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她怎么叫他都叫不醒。
一直到有雞叫聲,宋勉才安靜下來。
累了一整個晚上,時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隱隱約約中有人拍她的手,她才慢慢清醒過來。
一抬起上半身,她便對上宋勉灼亮的眼睛。
“你……你醒了?”
宋勉的神志果然恢復(fù)正常,他看了看四周,問道,“現(xiàn)在幾點了?”
時茉連忙去找手機,“七點半。”
她回答完,卻見宋勉的眼神緊緊抓著她的手機不放。
她驀然想起來昨天的事。
“宋勉……”
她剛剛心虛地開腔,宋勉同時問道,“你手機沒壞?”
“沒壞?!彼穆曇粜×讼氯?。
宋勉冷聲問道,“沒壞,昨天你為什么要關(guān)機?”
她本來是想推脫的,比如說手機沒電了,又比如說她走的時候太傷心就把手機關(guān)了。
借口還是有的。
但時茉一個都沒用,“對不起,我是故意關(guān)機的?!?p> 宋勉轉(zhuǎn)回視線,緊接著問道,“昨天我給你打電話,你關(guān)機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知道?!睍r茉低下頭去?,F(xiàn)在宋勉來質(zhì)問她,她無話可說。
宋勉:“你是故意的對嗎?故意讓我擔心?”
“是。”
宋勉還是給她保留了一點顏面,“是蕭哥讓你這么做的?”
時茉遲疑了一下,回答道,“不關(guān)蕭老板的事,是、是我自己的意思?!?p> 對她的話,宋勉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時茉心一橫,直接把責任都攬過來,反正都要有人出來買單,兩人買還不如她一個人全扛了。
“你不跟我回去,還把我趕回去,我不甘心。我來這里找你之前,都把電視臺里的工作辭掉了,可是你直接把我送走?!?p> “我原本想就這樣一走了之的,但是走在半路上,面包車突然被滾落下來的一塊石頭砸中。那時我就想嚇你一下,也許這樣你就不會讓我走,讓我跟在你身邊了。”
她半真半假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她還是在期待宋勉能看她對他不死心的份上,能對她網(wǎng)開一面。
但她等了好幾分鐘都沒有等到宋勉松口,只聽到他疲憊到厭倦的口吻說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p> 時茉呼吸沉悶,站起來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趴著睡的緣故,雙腿麻得沒有一點力氣。
她撐著床面艱難地站起來,“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p> 最后,宋勉沒有叫她。她就坐在離門口半米遠的地方,多希望房間里傳來叫她的聲音,但她只聽到幾聲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每次聽到,她都要心驚肉跳一番。確認不是宋勉叫她之后,心瞬間墜落了下去。
房間里,宋勉在跟蕭郎通話。
“我把房子和錢都給她了,她都沒要,東西還在我這里,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就什么時候還給你?!笔捓芍雷约焊傻氖掠行┤钡?,老實很多。
宋勉坐在床上,身體還是虛弱無力的,“沒事,就放在你那邊?!?p> “小勉……”蕭郎欲言又止,想要再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該說的早已說完,再多說也是無益,只是這種結(jié)局,他不太能接受。
人生不盡是無奈。
“蕭哥,我決定了?!?p> 蕭郎鄭重道,“決定什么了?”
“我跟時茉回去?!彼蚊阏Z氣很輕松。
蕭郎頓了好久才問道,“回來后呢?”
宋勉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我想和她試試看?!?p> 蕭郎突然說不出話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哽在他的喉間。
“蕭哥,你說的沒錯,就這么放開時茉,我怕以后我真的后悔?!?p> “想通了?”
宋勉說道,“想通了,昨天跑著去找時茉的時候就想通了?!?p> 蕭郎的鼻腔里蔓延著酸澀感,很多年他都沒有過這樣激動的情緒了,“這么想就對了,我們都等著你回來?!?p> “謝謝你,蕭哥?!彼蚊阈Φ?。
“謝我干嘛,要謝你就去謝你的女人。”蕭郎也失笑道,“我跟她說你去了大西南,她轉(zhuǎn)頭就跟了過去?!?p> 宋勉偏頭看了緊閉著的房門,雖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時茉就在這扇門的后面。
“小勉,老天爺對你也不是趕盡殺絕,至少還給你留了一個時茉?!?p> 宋勉低聲回道,“是?!?p> “她能為你做到這個份上,說真的,我一個大男人,都佩服她。不容易。你得珍惜,別再折騰她了,跟她好好過日子?!?p> 宋勉的眼眶逐漸發(fā)燙,他深呼吸一口平復(fù)情緒,回道,“我知道蕭哥?!?p> “行了,沒事就好。回來前打個電話,我去接你們?!?p> 宋勉猶豫半會兒問道,“蕭哥,那個孩子,你確定是你和陳菲姐的?”
“確定?!笔捓芍浪蚊銥槭裁磿@么問,“失戀博物館里,那個鼻煙壺是我親手給陳菲做的,世上獨一份,我一眼就看出來了?!?p> 宋勉無話可說了。
“我只是沒想到,當年,”蕭郎突然失聲,好半晌才接著說道,“當年我和陳菲竟然還有過一個孩子。”
“蕭哥……”宋勉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蕭郎才好,有些痛不是能用語言撫得平的。
“我他媽,我他媽怎么就這么混?”罵聲中夾著蕭郎抽噎聲,一個三十幾歲男人情緒崩潰的時候跟一個孩子一樣脆弱。
宋勉心情沉得像墜了一塊鉛。
“我活該啊小勉,我這是自作孽不可活,所以,你不要走我的老路,好好珍惜,知道沒?”
宋勉壓下復(fù)雜的心緒,“嗯,我知道。”
等太陽升得很高后,時茉才聽到身后傳來開門的聲音。她回頭,看到宋勉站在門里,正垂眸望著她,不帶任何表情。
時茉站起來,臉上堆起笑,“要吃早飯嗎?他們給我們留了飯,你要吃,我現(xiàn)在就去端?!?p> 宋勉一手扶在門后,“你吃過了嗎?”
這還是有一點關(guān)心她的意思?
時茉立即覺得有一種被赦免的感覺,胸口也沒那么緊了,“還沒,等你呢。”
“你先去吃,我出去一趟就回來?!?p> 說著,宋勉跨過高高的門檻,徑直往前走出去。時茉伸出去想要攔阻他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空空如也的姿態(tài)仿佛在盡情地嘲笑她的一廂情愿。
在門外又站立了片刻后,時茉覺得不能再這樣自找沒趣下去了,這樣只會消磨掉她在宋勉那里最后一點點好感。
她算是看明白了。
宋勉愛她是真。
但決心不跟她在一起也是真。
其實他一直都表達得很明確了。
他可以為她出頭,甚至不惜冒著坐牢的風險。他可以給她全部身家,這副身家價值千萬,那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盼不來的財富。他也可以為她赤腳奔跑十公里的山路,擔心她到差點瘋癲的地步。
但他不允許她和他在一起,也不允許她對他念念不忘。
時茉心酸地擦掉臉上為數(shù)不多的眼淚,開始收拾行囊,接著她給拉措打了個電話。
這次,她想自覺一點離開。
當決心下定了之后,背起行囊時,她才感覺到一切也都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
她剛拉開門,一個高大的身影冷不丁地撞入她的視線。
“你這是要干嘛?”宋勉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時茉抿了抿唇,不知道她這個舉動算不算幼稚。
“我要回去了。”時茉嘴角向上彎,努力擠出一絲笑來,“宋勉,這次我是真的會乖乖回去的,不會再給你找任何的麻煩。你放心,我已經(jīng)跟拉措說好了,她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p> 宋勉的目光有點沉,像是不悅,但又不太像,總之她是看不大懂?,F(xiàn)在她也不想懂了。
能給她保留最后一點體面,就足夠了。
宋勉霸占著門口不動,時茉只好側(cè)了側(cè)身,作勢要往外走。她這姿態(tài)已經(jīng)擺得夠足的了,只要有眼睛看,就會給她讓出一條路來,都不用她提醒。
但宋勉沒有。
他就像一尊門神一樣,兩只手撐在門框的兩邊,牢牢地將她堵在門內(nèi)。
時茉等了半晌等不到他主動放她出門,便抬眼去看。這一眼的含義,相信宋勉也是了解的,隨后他便說道,“拉措還有半小時才到,你著啥急?”
“哦?!睍r茉只好回頭等著。
宋勉下一步也跟著她進了房間,打開了行李箱,開始往里收拾衣物。
時茉:“你也要走了嗎?”
“嗯,”宋勉彎腰背對著她。他穿了一件純黑的衛(wèi)衣,下擺露出一圈白色的T恤衣擺,深色的牛仔褲,一雙高幫的運動板鞋。
雖然看不到他的腳,但時茉的視線依然一直停留在那雙運動板鞋上。仿佛這么看著,就能看到他腳上的傷是否無礙。
剛才他出去的時候,她都沒注意到他這一身的行頭,看來他是早準備好離開的。
只是不知道他又要去哪兒。
總歸是要和她各奔東西了吧。
他逗留在這里的時間比她的久,東西比她的多。房間外的水泥路上響起了發(fā)動機的聲響。接著是車門開啟、關(guān)閉的聲音。
“時茉?!崩胛匆娖淙耍敖新曄冉o她探路。
時茉握緊了一下拳頭,猶如即將要上刑場一樣,提了一口氣站起來,“拉措來了,我要先走了?!?p> 宋勉那邊剛好給行李箱拉上拉鏈,抽出拉桿,說道,“走吧,我也走?!?p> 時茉忍不住問,“你要去哪兒?”
“和你一起回清海?!?p> 時茉:“……”
清齋夏木
“一旦喜歡上誰就別無所求,只要每天能見到他就已經(jīng)覺得很慶幸,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瞬即逝??蛇@種心情很長,如高山大川,綿延不絕?!? …… 謝謝看文,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