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妄不停地指著手機噓聲,示意蕭朗別再說。
作為酒館的老板,蕭朗有我行我素的資本,“怕他聽到啊,怎么,他還想炒掉我這個老板嗎?”
杜妄清醒道,“蕭哥,別囂張,別忘了隔壁老王早就對宋哥垂涎三尺,一直想挖走宋哥?!?p> “挖,讓他挖,能挖走的人就不是我蕭朗的人?!?p> 手機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蕭朗碎碎念的聲音,宋勉沒掛斷電話,催著出租車司機道,“師傅,麻煩快點?!?p> **
第三次來到羅文杰的家時,那條終日不見陽光的小道走過的時候時茉還感到了一陣炎炎夏日里難得的陰涼。
墻根下的青苔旺盛,野花也盛開得自然。在這城市里最落后的一角找到最原始的一面,時茉很欣喜,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你們當(dāng)記者的是不是都喜歡拍東西?”宋勉走出了幾米的距離才發(fā)現(xiàn)后面的人沒跟上來,回頭看到時茉正對著一塊青苔拍照。
時茉換了個角度又拍了幾張后才罷手,“這叫記錄生活?!?p> “我看看?!钡人呓?,宋勉說道。
“嗯?”時茉意識到他想看她拍的照片,反而收起了手機,“就那些青苔和小花?!?p> 宋勉和她并肩往前走,身形慵懶,“怎么,對你自己拍的東西不自信?”
時茉正要回他,手機響了。
是徐遲的電話。
“喂,怎么這么早給我打電話?”
徐遲像是剛睡醒,聲音低啞,“沒事,做噩夢了,夢見你被人打死了。”
時茉:“……”
時茉覺得這比詛咒她死還惡毒。
徐遲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缺德,粗重的喘氣聲撲進(jìn)話筒里,“最近你沒去暗訪,揭露別人吧?!?p> 時茉思量著自己正在打羅文杰的主意,但這應(yīng)該不算揭露別人吧。
“沒有?!?p> 徐遲如釋重負(fù),“那就好。”
在夢里,他親眼看到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掄起一根鋼筋水管照著時茉的腦袋砸了下去,然后她就倒在地上,鮮血淌了一地。
能被一個夢嚇成這樣,時茉不敢嘲笑徐遲,說道,“夢和現(xiàn)實是相反的,我沒事,別自己嚇自己?!?p> 聽筒里傳來打火機點火的聲音,接著是徐遲緩緩呼出煙霧的動靜,“晚上一起吃個飯?”
時茉思忖片刻后說道,“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時間?!?p> “沒事,我等你?!?p> 通話結(jié)束時,他們剛好可以看到羅文杰的家。
時茉下意識地看向宋勉,后者神色冷峻,像覆上一層冰霜。
哪怕她再遲鈍也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她搖了一下手機,坦白道,“徐遲,我的朋友,你們見過面的。”
宋勉的視線沒有轉(zhuǎn)移過來,不冷不熱地“嗯”一聲。
“剛進(jìn)《焦點連線》沒多久,我潛伏到一個乞丐幫里,徐遲當(dāng)時被控制在里面被迫當(dāng)乞丐。我們欄目曝光他們職業(yè)行乞后,徐遲才逃了出來?!?p> 宋勉又點了一下頭表示他聽到了。
“之后我們就一直保持聯(lián)系?!睍r茉望著山坡上的那棵棗樹,說道,“徐遲一直把我當(dāng)他的救命恩人?!?p> “你們的感情很不一般?!彼蚊阏f道。
時茉短促一笑,像是對這個“不一般”的惡意嘲諷,“還行吧,有時候我采訪找不到線人就會拜托他,他人脈廣。”
“你朋友長得也不錯。”
說完,宋勉撇下她,躍下山坡去。
時茉再一次感覺到這人的脾氣真心不好,可惜她沒有機會向宋婧證明她哥不像她說的那么好。
可能是宋勉跟羅文杰打過招呼,對于他們的到來,羅文杰并沒有感到多驚訝。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時茉總覺得今天的羅文杰和昨天有點不太一樣。當(dāng)她以為羅文杰在看她,她轉(zhuǎn)過視線,羅文杰又及時地撤走目光,裝作若無其事。
更令她意外的是,來了半小時后宋勉說有事要先走。而羅文杰在宋勉走后,對她的態(tài)度明顯冷漠很多。
“時小姐,如果沒什么事的話,你也可以走了?!?p> 時茉穿著奶白色T恤,七分牛仔短褲,一雙小白鞋,腳踝裸露在外面,骨節(jié)分明,消瘦白皙。
她今天來不打算能完成什么任務(wù),但也不打算空手而歸。
挖掘有價值的新聞是她作為記者的本分,但首先她得是一個自然人,她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這些信仰和追求不單單是要做成一個個鏡頭,更是要先感動她自己,繼而成為她自己的能量。
毫無疑問,羅文杰是個英雄,是被世人辜負(fù)、誤解過的英雄。既然他不愿意為自己爭回清白,但至少能多一個她了解他那些驚天動地的過去。
時茉知道自己無法抹除羅文杰的遺憾和痛苦,但至少可以減少他的孤獨。
“羅哥,我可以幫忙干活。你別看我這么瘦,其實我也是從農(nóng)村出來的,種過地,養(yǎng)過豬,干過很多農(nóng)活。”
羅文杰并不懷疑她,“嗯,小勉跟我說過。”
最終因為她死賴著不走,時茉得以留下來。
羅文杰戴上一頂麥秸編織的草帽,挑上一副化糞桶,右手抓著一把長形澆地水瓢。
對城里人來說,這些物什兒很久遠(yuǎn),像是幾十年前的東西。但時茉一看就明了羅文杰要去做什么。
從包里拿出太陽帽,戴上,時茉跟著走。
盛夏八九點的太陽已經(jīng)開始炙烤著大地,樹林里的知了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單調(diào)的叫聲。路過的野草有的有膝蓋高,在刺眼的陽光下全都呈現(xiàn)出垂頭喪氣的模樣。
在走上小山坡時,時茉不著痕跡地從羅文杰手里接過長柄水瓢。為了方便行走,她把水瓢扛在了肩頭上。
羅文杰不說話,時茉也沉默著一直和他保持著一米的距離。
原先也是沿著小道行走,逐漸地,視野開始變化。在穿越過一片廢棄工廠之后是一個拆遷過的老式小區(qū)。
從一條水泥小路上跨過一道藩籬,羅文杰從一扇銹跡斑斑的鐵皮門里鉆了過去,進(jìn)入了老式小區(qū)。
小區(qū)十室九空,其中有一棟樓房該是全部搬空,倒塌在地。在亂石叢中一條小徑被人收拾出來,但最多也只能容得下一輛電動車通行。
在小區(qū)里繞轉(zhuǎn)將近十分鐘之久后羅文杰又從小區(qū)另一側(cè)的小門潛出。
時茉明白了,他只是借道。
又接著步行了幾分鐘后轉(zhuǎn)過一段紅磚砌成的斷墻,一塊小菜園赫然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清齋夏木
昨天去溜冰,腿酸。。。 …… 謝謝看文,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