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里的一個下午,尼曼·卡夫卡把鞋柜里的皮鞋以及皮靴放上陽臺,打算讓陽光給它們的潮氣曬沒有了,誰承望下了一場雨,所以不得不將剛拿出來沒多會兒的鞋類放回原位。半個鐘頭以后,太陽又露出了燦爛的面貌,好像與雨聯合起來給尼曼·卡夫卡開了一個玩笑。當他托著老邁的身子又一次從鞋柜里拖出鞋子來時,鎮(zhèn)上的一名郵遞員向他走近。
“尼曼·卡夫卡先生,這是您的信件,請查收?!编]遞員隔著窗戶與他對話,信封直接遞了進去,然后他給了他一支筆,讓其在自己的本上簽名。
“屋里喝杯茶再走吧?!蹦崧たǚ蚩蜌獾溃鰜硭退退?。
“不用了先生?!编]遞員騎著自行車上了公路。
暫時擱下手中的活兒,尼曼·卡夫卡坐到桌前,從抽屜里取出一只絲絨般軟軟的滑滑的小盒兒,里面裝的是水晶眼鏡。
“是誰呢?都幾十年了沒收到過一封信了?!毖坨R架在鼻梁上,套在頭上以防滑落的絲帶兒,他以一種莊重的態(tài)度撕開了封口,抽出里面的一張逸散著茉莉花香的紙信。
尊敬的尼曼·卡夫卡:
先生您好,但愿您能收到此信并能認真看完。您用不著知道我是誰。寫信呢,其實我也沒多少話要說,只是擔心您的身體狀況。您一定要少喝咖啡,多找點兒樂趣干干,千萬別只一頭扎在書海里。您若實在無聊時,可以去世界旅行,就像您當初年輕時那樣。在旅游過無數個國家及地區(qū)以后,我明白您還是愿意待在您的老地方。但我仍希望您繼續(xù)走下去,只有多走才不會老得不能走,一如某位哲學家所說的“腳步不停,生命不老”。您要是真的走不動了,再不走吧。此信之后我可能不會再給您寫了,但我會每隔一個月給您寄點東西去,您定要去取,可以選擇旅行回來后。末了一句話:生命在路上。
祝愿安康!
尼曼·卡夫卡眼前一黑,腦中居然浮出了妻子茉莉的形容。他木了一陣兒,想起來鞋子還未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