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古怪的模范官僚

　　海瑞在傳統(tǒng)意義上并不是具體的歷史人物而逐漸抽象成了一種“舍己為人，公正清廉”的道德符號，在本書中黃仁宇先生通過消除這種符號化差異來表現(xiàn)一個真正的政治人物海瑞。

　　我們之前詳細說過文官集團內(nèi)部的矛盾，要么家境殷實而不需要通過做官來獲取經(jīng)濟收益，要么家境貧寒通過做官來改善家庭的生活條件，海瑞則是其中的異類，他既家境貧寒，出生在海南瓊山的他家里僅有幾畝薄田終日辛勞也僅可果腹但他并沒有把做官與發(fā)財劃上等號而是盡力乃至苛求的要求自己和他人堅定的去實施儒家“忠君愛民”的思想并要以此為指導方針做實際的工作。從某種程度上海瑞和申時行一樣希望通過這種道德力量來使得早已同場異夢的文官集團能齊心協(xié)力但海瑞從實際行動上比申時行還要富有理想化，申時行已經(jīng)看出完全要求文官集團不有一點私欲顯然不切實際，能夠少稍微平衡一下已經(jīng)實屬不易而這種妥協(xié)盡然也做不到申時行也因此而去職，海瑞這種富有理想的信念自然會使他處處受到攻擊，如果不是海瑞真如他所說的一樣公正廉潔那么有十個海瑞也是早已被罷免。所以海瑞這個人物如果要評價的話他就像是一個戲臺上的英雄寄托著人們對世間一切美好的向往，人們狂熱的神化海瑞把他當做精神寄托但到了具體的事實中沒人會成為海瑞，海瑞也只能是戲臺上的英雄。

　　書157頁“海瑞尊重法律和先賢的教導并按照這種指導思想辦事，但這種思想距今已經(jīng)千年?！秉S仁宇先生認為“海瑞一生的經(jīng)歷就是這種制度的產(chǎn)物，其結(jié)果是個人道德之長仍不可補救組織和技術(shù)之短。”海瑞的道德與品質(zhì)無疑達到了最優(yōu)秀的境界，也正是因為他收到這種教育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社會責任感一種作為君子必須要盡的義務?！墩撜Z》說“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海瑞想成為他那個時代的孔子于是他向嘉靖皇帝呈上了著名的治安疏，在這道疏中他指出嘉靖皇帝虛偽多疑，官吏貪污橫行以至民眾無以為生，而要解決這些問題就需要嘉靖皇帝做出自己的改變來勵精圖治這樣不久一切便會回到正常的軌道。這篇奏疏不消說讓嘉靖皇帝大怒，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詆辱他，自從嘉靖皇帝登基以來通過“大禮議”事件牢牢掌握著主動權(quán)，其所任命的內(nèi)閣首輔也多秉承其意志這樣即使嘉靖皇帝二十余年不上朝也能牢牢掌握局勢，這與萬歷皇帝完全不同，而且嘉靖皇帝好方士尋覓長生之術(shù)行政上有采取自以為的“黃老之術(shù)”海瑞的這一份奏疏無疑于是揭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虛偽的表面，嘉靖皇帝本身的性格加上不可否認的事實讓他把海瑞打入大牢但沒有采取任何的刑罰，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嘉靖皇帝不久便離世了，不然以他的古怪脾氣海瑞的生死依舊是一個問題。新君隆慶皇帝繼位，海瑞在這時有了巨大的名氣，人們把他看作古代敢于直諫的忠臣也把他看作一個精神的寄托，如何安排海瑞的職位成了當時的問題，隆慶皇帝海瑞剛直卻不懂人情世故因而不能讓他擔任具體的事物，但他又是一個忠君愛民的清官因此需要讓他的官品升遷，因此海瑞官一直在升但也多為閑職，海瑞經(jīng)歷了人生第一次的“象征物”，但這種情況沒有多久在他的軟磨硬泡和隆慶皇帝對他的嘗試上海瑞于1569年被任命為南直隸巡撫，這個職位一直是明朝最好的職位之一，一般擔任的人多為進士且要經(jīng)過長時間的歷練，以海瑞舉人出生的身份能擔任在明朝空前絕后，因而在被任命的時候便有人反對且預言海瑞無法長期擔任這個職務，事實也卻如他們所說海瑞在擔任巡撫8個月后便遭彈劾而被迫離職。

　　海瑞在擔任巡撫期間的種種政策與實施的環(huán)境的好壞在今天有非常多的研究著作，在此我們不討論這些，我想要指出一個微小的點：如果說海瑞的指導思想是儒家著作所倡導的話那么他在現(xiàn)實中的具體精神偶像便是張居正。海瑞剛到南直隸便發(fā)表自己的政治主張其主要內(nèi)容大致為減少財政支出、政府辦公透明化和解決土地兼并嚴重的問題。明朝自太祖開始打擊豪紳緩解了土地兼并問題而到明朝中期這種問題已經(jīng)無法緩解進而嚴重影響到社會的階級分化，海瑞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減緩這種矛盾因此他在任期間處理大量的土地兼并問題，主要的方式是殺雞儆猴和將富人的土地退換給窮人，這造成了一系列重大的問題，首先這些富人多為地方豪強，很多政府無法解決或者出面的問題需要依靠他們?nèi)ソ鉀Q，海瑞這些政策無疑是地方最高行政長官與地方勢力翻臉，其次這些富人多與文官集團結(jié)為姻親，文官集團由于需要也必須獲得他們支持對于這些地方豪強多是睜只眼閉只眼的態(tài)度，海瑞這么做無疑是以一個人去對抗整個國家。同時由于現(xiàn)實情況錯綜復雜即使沒有外部的阻力研究土地的歸屬問題也是一個耗費巨大人力物力的工程，海瑞執(zhí)行過快按照的是儒家傳統(tǒng)的“公平”原則而無力顧及事實的真相，這必然會引發(fā)裁決的公正。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海瑞在處理這些問題時采取了與后來張居正一樣的方法，由于政府行政機構(gòu)的低效化海瑞經(jīng)常突然性的出入于下級的行政部門并直接聽取百姓的意見，我們現(xiàn)在來看這是海瑞親民的表現(xiàn)，而在當時的官員看來這是另立了一套行政機構(gòu)是對于現(xiàn)有體系的破壞，這種破壞會導致上下級間的相互不信任，本來機構(gòu)雖然有很多問題但依靠慣性還能正常運轉(zhuǎn)，海瑞這一套的做法打個不恰當比方便是外面在下大雨，有一個破舊的屋子能躲雨，但屋子太破海瑞便打算蓋一座新屋子，而新屋子的材料、費用、人力物力均沒有著落。同在這座房子的文官集團并非不知道問題所在但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迫使他們按照原有的秩序解決問題，為了維持機構(gòu)的運行，我們的清正廉潔的海瑞也就不得不在巨大的壓力下被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