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回
劉府,三公子兆啟,字文瑞,比定遠侯府的六公子大兩個月。他性格開朗跳脫,好音律和女色,但從來不屑強迫,是個自詡風(fēng).流不下.流的少年公子哥。
同樣的16歲,他的屋里已經(jīng)有三名妾室。尚未婚娶,他不著急,旁人問其父,劉太卜笑呵呵地說隨緣。
眾所周知,劉太卜擅長卜算,八成是算出自己兒子的姻緣什么時候來了吧?故此,面上不顯,但從心底替劉三公子著急的人,全京城大概只有劉夫人了。
可她急有什么用?夫君不急,兒子也不急。一旦催狠了,劉三便拎出北月朗作例子。
把劉夫人給氣壞了,北月氏是無人敢與之議親,劉家是被人上趕著攀附,焉能相提并論?有心阻止兒子和北月六郎的親近,卻被夫君斥責(zé)頭發(fā)長見識短。
一氣之下索性甩手不管,眼不見為凈,偶爾還有些賭氣。比如今兒一大早,得知定遠侯府的六公子來訪,立刻把人迎進來,再叫仆人踹了兒子劉三的房門。
“你說你,來這么早干嘛?害我連茶都沒沏好?!眲⑷S意摟了一件袍子披好,打著呵欠道,“這不是逼我怠慢你嗎?”
“我跟你家人說了,不用吵你?!北痹吕式忉尩?,徑自往火盆里放木塊,“你的帖子來得正及時,我父親今日要去我娘府里,正愁不知往哪兒躲?!?p> 父親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心里便一直忐忑不安。
雖然求過二哥,二哥也同意替他擋一擋??伤粘R氐洳厥?,靠不住,還得自己找地方暫避一時。
挨訓(xùn)是肯定的,躲不過。
然而,人固有一死,能活還是想活的,能拖即拖吧。
“雖然侯爺嚴格了點,終究是你父親,難得回來一趟,你避之不及好像不太妥當?!眲⑷S意坐下,執(zhí)水杓給同窗舀了一盞熱湯,“既來了,等吃過小食,與為兄一同品嘗新茶。
圣上賞的,氣味醇厚,以松山清泉煮之,唯覺兩腋習(xí)習(xí)清風(fēng)生啊?!?p> “哦?”北月朗聽得心動不已,躍躍欲試,“那就托文瑞兄的福氣,好好嘗一嘗了?!?p> 雖然親娘是皇帝的親妹,像貢茶之類的稀罕物品卻未必輪得到長公主府。貢品皆從宮里開始分派,至朝堂的宗親重臣們,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像貢茶之類,倘若皇帝想起她這個妹妹,或許能分個幾兩。
倘若他想不起來,那鳳氏一家是連貢茶的味兒都聞不到,甚至連宮里的小內(nèi)侍都不如。
而內(nèi)監(jiān)之類的,更是早就膩了貢茶的滋味。
身為皇帝的親妹妹,因為所嫁非人,混得連個內(nèi)侍都不如,引為坊間笑談。
如此種種充滿諷刺意味的言論,經(jīng)常在外邊走動的北月朗略有耳聞,但未曾放在心上。撇開顯赫的家庭背景不談,他一介白衣,貢品遙不可及是正常的。
阿娘已經(jīng)同意替他說服父親找人舉薦,等明年通過朝廷的考試,他便有望成為州郡吏員,從此一步步實現(xiàn)他立足于廟堂的抱負,一展才華。
當然,他的這些抱負同樣遭人恥笑,唯獨劉三支持他,故而頗有交情。
“聽說你家嫡妹身子一直不好?圣上特地派了醫(yī)官長駐侯府,可有此事?”劉三好奇地問。
用完點心,兩人窩在暖融融的室內(nèi)煮茶閑聊。外間寒風(fēng)凜冽,庭院的松柏四季長青,傲然挺立。
“確有此事,”北月朗沒想過隱瞞,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舍妹的頑劣相信你也聽說過,聽不進勸告,而父兄在外忙于軍務(wù)又管束不了她,以致屢屢受傷。
偏她不記打,好了傷疤忘了疼,在回京路上估計又鬧騰惹事了。喏,回府那晚就咯了血,至今未能踏出院子半步,傷勢如何可想而知?!?p> “嗐,年紀小,不懂事?!眲⑷榈?,“再過兩年就好?!?p> “但愿如此吧?!北痹吕什槐M?。
“她可知曉曾與孟二訂過親?”劉三隨口道。
“嗐,我兩家已毫不相干,何必重提?”北月朗不以為然。
“話不能這么說,你想,安平郡主年紀雖小,可性情剛烈。她這次回京不走了吧?將來在外間行走難免聽到旁人說起,總得有個心理準備?!眲⑷眯奶嵝?。
“這種事我哪插得上嘴?自有母親操心?!北痹吕什荒蜔┨岬障档氖?,岔開話題道,“對了,文瑞兄,前陣子聽說桑蘭欲派使臣前來指導(dǎo)我國農(nóng)桑的種植?
其中有一位王子,可是真的?”
桑蘭國擅長種植,除了向大國納貢,更時常派遣使臣到各國交流農(nóng)業(yè),穩(wěn)固邦交。
“嗯,真的?!?p> “這是要當質(zhì)子?”北月朗興致盎然。
質(zhì)子入國門,意味著武楚的國力強盛讓外邦不安,身為武楚的子民與有榮焉。
“非也,”劉三直言相告,“他來鳳京拜見吾皇之后,直接前往東郡的東州學(xué)宮拜師求學(xué)。”
“誒?”北月朗微怔。
“誒什么?”劉三好笑地瞟他一眼,“那里可是你嫡母的母族,士族之首,令天下學(xué)子趨之若鶩之地。你不會以為,北月氏的沒落能夠影響它的威望吧?”
北月王族沒了,姜氏一族的女婿安平王北月彥被貶為定遠侯,抄家沒產(chǎn)??山系募迠y分毫不少,以前有多少,現(xiàn)下有增無減。
東郡的姜氏一族更是毫發(fā)無損,一如既往地生活著,完全不受朝代更替的影響。
啊,哈哈,北月朗訕笑。
打從懂事起,他從未聽嫡母提過娘家的事。
偶爾聽旁人提起東郡姜氏,對方一見他在便閉口不言,知之甚少。他曾向親娘提出去東郡游學(xué),可惜親娘舍不得讓他遠行,說跟嫡母學(xué)也一樣。
婦人的學(xué)問能有多高?
自從入了國子學(xué),接受儒士們的教導(dǎo),北月朗更加認為嫡母的學(xué)識不過如此。久而久之,東州學(xué)宮在他心中的地位甚淺,漸漸變得不值一提了。
劉三見狀,微不可察地默嘆一下。
北月六郎和他一樣都是平庸之輩,執(zhí)著仕途不知是禍是福。當然,這種傷人自尊的話劉三說不出口,權(quán)當無意中提起,拎起茶壺給對方滿上,繼續(xù)閑聊。
直到晌午,長公主府派人來接,北月朗才硬著頭皮返家。劉三把他送出門口,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父親的近隨正安靜地等在那里。
不禁默然長嘆,無奈地隨之去了父親的內(nèi)室。
竹子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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