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千帆過盡終是夢 萬世紅塵何為真
燕非塵、慕逝平和東方子云在西夏邊境的龍門客棧等著前去暗中跟著那位李公子的李碧池與慕容溫。他們在客棧之中閑談,桌上擺著茶水,不時的看一眼客棧的門口,等著另外兩個人回來。
“燕公子,你說我三弟跟于姑娘他們什么能回來?”
“我覺得快了,那位公子看起來也就是個普通人,不會有什么大事的?!?p> 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倆人正說著,客棧的房門一開,慕容溫和李碧池從外面進來了。但是不止他們兩個,后面還跟著一個人。在屋里的倆人一瞧(東方子云看不見),這個人正是昨天看見的李公子,他倆心里就想:這人怎么跟著回來了?
“三弟,誰跟你們一起回來了?我怎么聽著是三個人的腳步?!?p> “大哥,跟我們一起來的是那位李公子。”
“哦?!?p> “李姑娘,這位公子怎么也來了?”燕非塵不解的問。
“是這樣的,這位公子說要去星宿海找丁春秋報仇,被我們暫時攔下了,我說咱們也是要去找丁春秋報仇的?!崩罟媚锝忉?。
“他一個人要去找丁春秋報仇?”
“他能找到些幫手?!?p> “什么幫手?”
“李公子,你還不趕快給你娘寫信,讓她派人來幫忙。”慕容溫插言。
“他娘?他娘又是誰?”燕非塵跟東方子云異口同聲的問到。
“他娘就是當今太后李太后?!?p> 當今太后?難道他是哪位王爺?正在東方子云瞎猜的時候,慕容溫又說道“李公子,既然大家都想幫忙,你就別瞞著他們了?!?p> 那位李公子聞言,嘆了一口氣,緩緩說“好吧,其實我,就是西夏的皇帝李炳昌,我的母親就是西夏當朝太后?!?p> “原來是西夏皇帝?!辈幻魉缘娜寺犃?,沉默不語,等著慕容溫繼續(xù)講,但心里卻是各思所想。
“我們同李公子商量了一下,想假借丁春秋之名,給李公子的母親送信,讓她認為李公子被丁春秋所劫持,進而伸援手相助?!?p> “那為何李公子不自己給他母親寫信?那不是要方便一些?!?p> “只因我與我母親的關(guān)系不睦,她常常干涉我自己的事情。此次我微服出宮,正是想要擺脫她的控制。沒想到遇到了自己心愛的姑娘,現(xiàn)在她身處險境,我若是還有別的辦法,也絕對不會去向我娘求助?!边@李炳昌雖然看起來只有十幾歲,卻有這不符合年齡的老成。
筆者注:現(xiàn)在西夏皇太后正是天山童姥的大仇人李秋水,她以西夏皇帝李炳昌為傀儡把持朝政。李秉常自幼時繼位,就被太后垂簾聽政,進而把控朝政?,F(xiàn)在李炳昌雖然長大,已經(jīng)親政,但李太后仍靠著外戚處處干涉政事。
“那你覺得你娘會為了你的事情伸出援手么?”
“這……我說不好,她幫我最好,不幫我也屬正常,到時候就只能仰仗各位了。”一句話說的在場眾人面面相對,不知該說些什么。
“李公子,我大哥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慕容溫見氣氛有些尷尬,忙出言打圓場“我這有個主意,你聽一下可不可以,你只需要這么這么這么辦。”
李炳昌初聽慕容溫的計策,搖了搖頭,不同意,但是后來其他人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他就只得同意慕容溫所說。他先依慕容溫所言,用自己特有的秘訊將心腹親信李成招來。慕容溫讓李成假裝被丁春秋的毒功所傷,再去找李秋水報信,看看她是否會伸出援手。所用毒藥乃是李碧池所給,她將周圍的毒蟲引來,配成相應(yīng)的毒藥及解藥,一并給了李成。
一切安排妥當,李成拿著毒藥起身趕奔西夏皇宮,眾人在龍門客棧之中等待。晚飯過后,李碧池拉著自小就沒見過的爹談長問短,而慕容溫、慕逝平和燕非塵在客棧一樓談詩論文,東方子云仍舊是拿著一壺酒坐于龍門客棧的房檐之上,聽著店里的人言人語。
他聽到兩位兄弟和燕非塵聊著聊著,就聊到燕非塵所創(chuàng)立的拜月教。因在時間向前十幾年前的時候,慕容溫和燕非塵在蘇州曾委托一石匠以燕非塵的樣貌為原型,雕刻一個石像,并讓那個石匠將石像埋在一個他們覺得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地點。
小二聽三人問他拜月教的事,仔細想了半天,才說“三位問的這拜月教啊,我本身沒見到過。但是我聽這店中往來的客商們說啊,在他們經(jīng)過的鎮(zhèn)甸曾經(jīng)見過這拜月教。哎呀,那拜月教收的信徒千人啊,據(jù)說他們的教主是什么大羅神仙轉(zhuǎn)世,法力無邊,還是一副菩薩心腸,常常給窮苦的老百姓治病,在各地都很受歡迎啊。”
慕容溫和燕非塵聽罷,對視一眼,二人均點了點頭,看起來對拜月教現(xiàn)在這個境況很是滿意。
“但是啊,好像他們的教主,那個叫什么明尊的,最近聽說失蹤了,也不知道去哪了?!毙《肓讼?,又說了這么一句,而后將手巾搭在肩頭,忙活去了。
第二天清晨,眾人剛剛洗漱完畢,就聽見遠處傳來馬蹄聲響。東方子云仔細聽了聽,告訴其他人,這一隊約有三五十人,且均是軍馬的蹄聲。慕容溫聽聞,忙拽著李炳昌就從后窗向遠處逃去,李碧池見狀,自然是跟著自己的爹爹而去。
東方子云和燕非塵裝成過路之人,留在龍門客棧之中,以便觀察情況如何發(fā)展。那隊馬隊漸漸接近龍門客棧,燕非塵望見是一隊西夏官兵,為首的是一位看起來四十來歲、將軍模樣的人,頂盔摜甲,騎著一匹。他左邊跟著一位少年人,正是昨天見過的李成。而在這位將軍的右側(cè),跟著一位身罩黑袍之人,但那人將頭垂低,根本看不清面容。
馬隊在龍門客棧門前停下“李成,公子是在這么?”
“沒錯,我昨天就是在此處看見的公子?!?p> 那位將軍讓一個兵士到客棧之中詢問,店小二并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將慕容溫三人所去的方位交代清楚。東方子云在期間幾次想要插言將店小二的話攔住,均被燕非塵阻攔。
“燕公子,事關(guān)溫弟等人的安危,你為何攔我?”
“東方兄莫要急躁,靜觀其變就好。”
兵士將店小二的話盡數(shù)轉(zhuǎn)與那位馬上將軍,只見那位將軍將馬頭掉轉(zhuǎn),奔著慕容溫等人的方向疾奔而去,身后的士兵緊緊相隨。
“哎!哎!我的馬?!币晃簧倘四拥娜藦牡攴恐信艹?,想要攔住搶奪他運貨馬匹的燕非塵和東方子云二人。
“這位仁兄莫要著急,馬匹借用,過會便還?!毖喾菈m從懷中掏出二百兩銀票扔到那人懷里,雙腿一夾馬腹,同東方子云一起追著前面的馬隊。
往日,像這種借馬扔錢之事,均是東方子云主動去做。但今日東方子云因燕非塵攔他一事,一時氣結(jié),便未搭理,而是騎馬就跑,這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慕容溫三人在大漠風沙之中狂奔,那李炳昌乃是帝胄之體,雖然出來幾日,卻也不曾經(jīng)歷過這些。跑著跑著,李炳昌就對慕容溫和李碧池說“我跑不動了,你們不要管我了。”
“那怎么行?!蹦饺轀睾屠畋坛赝瑫r架住李炳昌的咯吱窩,用盡全力縱起輕功帶著他跑。但俗話說,兩條腿的跑不過四條腿的,人怎么可能有馬跑得快。不一會,馬隊就快要將三人追上,慕容溫見狀,索性也就不跑了,一轉(zhuǎn)身站定,將其余二人擋在身后。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請跟我回去。”那位將軍模樣的人看見李炳昌,將馬勒住,而后翻身下馬,幾步跑到李炳昌的面前道。李成和那位黑袍人同樣下馬,跟在那人身后,就在這三人下馬的同時,東方子云和燕非塵也趕到了。
“我不想回去,我還要救清露?!?p> “公子,請不要這么任性,有很多事都需要你回去處理?!?p> “這位大伯,既然李公子不想回去,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慕容溫忍不住插嘴。
“你又是什么人?為何會跟著我家公子?!?p> 這中年人一問,李炳昌才得空將自己怎么認識慕容溫他們的,又是因何拜托慕容溫他們?nèi)ゾ仁迓兜囊蚬売稍斦f一遍。中年人聽完,說“公子,即便如此,也請公子隨老夫回去?!?p> “這位大伯,可否聽我一言?”慕容溫再次出聲。
“請講。”
“你家公子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心愛之人,現(xiàn)下此人有難,他便想盡全力去救,難道您就不想幫他實現(xiàn)這個心愿么?”
“如此的話,不如這樣。公子,你先跟李成他們回去,救那位姑娘的事情,交給老夫,如何?”中年人轉(zhuǎn)身問李炳昌。
“這…………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不會,公子的事就是老夫的事,老夫自然會盡力而為?!?p> 如此,慕容溫他們?nèi)ゾ仁迓侗阌辛藥褪?。東方子云本想只做個安靜的旁觀者,但他又有些擔心李炳昌的安危,故此突然出手,攻向那名黑衣人。他出招本是極快,不料那黑衣人的反應(yīng)更快,身形一轉(zhuǎn),掌力后發(fā)先至,將東方子云震得倒退了幾步。
這下子可將李炳昌的身邊人惹怒,兵士們一個個對東方子云等人怒目而視,以為他們欲對李炳昌不利。李炳昌見狀,忙出言相勸,兵士們這才收了刀槍,但眼神之中均透著不信任的目光。那中年人更是要求慕容溫等人遠離馬隊,無奈,五人只能騎著馬遠遠跟在馬隊后面,向著星宿海方向行進。
大約行進了兩個時辰,慕逝平突然從馬上摔下,痛苦難當,驚得慕容溫等人忙停馬跳下。但見慕逝平的身體各部分逐漸變向透明狀,竟然開始消失。其余四人毫無辦法,只能圍在慕逝平的身邊,就在他要全部消失殆盡之時,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沖著四人喊著“我……我爹……”而后完全消弭于空氣之中。
慕逝平消失之后,未等四人明白什么,四周突然狂風大作,天上電閃雷鳴。他們周圍地動山搖,好似天崩地裂一般,而后一股黑色狂風如一條黑龍一般向四人襲來。四人躲閃不及,接連被卷進狂風之中,不省人事。
夜下汴梁,燈火輝煌,一如白日間繁華。最熱鬧的地方當屬教坊紅街的玉裳樓,這是汴梁城中最大的青樓之所。此樓上下三層,樓內(nèi)排燈,樓外掛亮,每層均飾有紅紗幔帳,好不綺麗。這玉裳樓中影影綽綽,人來人往未曾間斷。樓中女子均打扮的花枝招展,用著渾身解數(shù)招攬來往客人。
在玉裳樓最大的一間雅間之中,坐有幾人。最左邊的一位身穿紅袍,面皮白凈,舉止溫文爾雅,看起來似乎是為文生公子;在他右側(cè)坐著一位大漢,一身粗衣布服,與紅衣公子的風格截然不同,面上有著些許胡須,雖有一雙明眼,卻毫無神色,似乎不能視物;一位文儒白衣公子模樣的人坐在那大漢的右手邊,手中端著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在桌子的最右側(cè)左右一十八九歲的少年人,寶藍頭巾,藍衣灰褲,一雙水汪汪大眼煞是好看,他的衣領(lǐng)高翻,將自己的喉部盡量遮住,若有眼尖人細看,便能辨出此人乃是女扮男裝,而這人便是李碧池,其他幾人自不用問,正是慕容溫、東方子云和燕非塵。慕逝平自消失后,就不曾復(fù)現(xiàn)。
他們四人前一刻還身處漫天飛沙之中,再回過神時,便見自己處于此地,登時明白,身處時空再次跳轉(zhuǎn),只是不知現(xiàn)今此處為何時何地。
四人身邊均有一位擦脂抹粉的美貌姑娘,慕容溫和燕非塵雖少在這種地方流連,但也能夠應(yīng)付得游刃有余。李碧池平日身為女兒家,就不能進入此種場所,這是她第一次到青樓之中,新奇之余也甚為高興,再加上身上的銀子也夠,便大肆鋪張,讓人上好菜好酒,引得那些姑娘雙眼放光,極力討好。而東方子云身邊的姑娘可是倒霉得很,遇上東方子云這么一塊不識風情的木頭,無論用什么樣的手段,東方子云就是對她不理不睬,自斟自飲。
“大爺,好酒量,再喝一杯如何?”慕容溫身邊的姑娘勸著慕容溫。
“好啊,這酒我可以喝,但姑娘你要先回答一個問題,此處是何地,此時是何時?”
“哎呀大爺,你莫要如此戲耍奴家,誰不知道現(xiàn)今是乃是元祐四年,此地正是汴梁城呀,而我們這座樓便是有名的玉裳樓。大爺,奴家的問題答完了,你可要喝酒呀!”
慕容溫微微一笑,抬手將杯中酒喝干,姿態(tài)優(yōu)雅異常,看的身旁女子覺得心口小鹿亂撞,恨不得立時就嫁與他。
一旁的東方子云聽到那女子所說,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問著身旁的青樓女“你們這玉裳樓的花魁是誰?”
“喲,我說這位大爺怎么碰都不碰人家,原來是瞧不上奴家,你們這些臭男人就只看得上那種小狐貍精?!迸勇曇羧玢y鈴,話卻是極刺耳。
“這位姐姐,你若是能把那花魁之事對我們說一說,這些銀子就歸你了?!崩畋坛貜膽阎刑统鑫灏賰摄y子的銀票,輕輕放在桌上。
那說話的女子一見銀子,馬上變了一副嘴臉,笑的如花一般燦爛“還是這位小兄弟明事理,這銀子要是早些拿出來,不就好說了。”說著,她就想去拿銀票,被李碧池按住,才接著說“那花魁人稱蝶舞,是半年多以前被媽媽在路邊撿回來的,也不知道她哪里好了,把來玉裳樓的客人都迷得不能自拔?!?p> “那我想見見她,你可不可以去跟老鴇說說?”東方子云又問。
“你要見她?恐怕她不太能見你,最近有個小子總來見蝶舞,好像還聽說要給蝶舞贖身。而且我看大爺?shù)难劬?,恐怕見了也沒什么用吧?!?p> “能不能見,你說了也不算,去將老鴇子叫來,我自己同她講?!?p> “大爺要是這么堅持,那我就給您叫媽媽去。”他將李碧池給的銀票收好,離席出門而去。
只過了片刻,那姑娘就將玉裳樓的老鴇找來了。
“聽說這位客爺找老身,不知有何事?”
“媽媽,我想見見你這的花魁蝶舞姑娘,不知你是否答應(yīng)?”
“客爺想見我那姑娘可以,只是怕蝶舞不肯來呀,而且……”
“而且什么?”
“大爺,這你還不懂么?來這玉裳樓,想要見姑娘,必然是要花銀子的,不知大爺你付不付得起……”
沒等老鴇子說完,東方子云從懷中掏出壹萬兩銀票,輕放于桌案上“你看這些夠用了么?”其他三人的心里暗嘆,這就是有錢,任性。
“夠了,夠了,大爺你要是早拿銀子出來,不就咋就給您找來了。”
“等等,我還要見見那位要替蝶舞姑娘贖身的公子,可不可以?”
“這……”老鴇子略顯猶豫“嗯?怎么?不行么?”子云作勢要將銀票收回“哎喲,大爺,我沒說不給你找啊?!?p> 老鴇子正說著,房間外有個小丫頭進來與她耳語幾句“去把他帶到這來。”接著,老鴇轉(zhuǎn)身對眾人道“這可真是巧的很,說曹操曹操到,那位張公子現(xiàn)時就在玉裳樓,我已讓人將他帶來。說話他就就到了,我去找蝶舞來。”言罷,老鴇轉(zhuǎn)身出門,正遇上欲進房間的張公子,她對張公子小聲耳語了幾句,這張公子很是迷惑的點了點頭。
“不知各位找我何事?”那公子先施一禮,得了應(yīng)允方才坐下,可看出家里有些家教。
“我聽說張公子想為蝶舞姑娘贖身?不知是否攢夠銀錢?”
“沒錯,不過由于家中不甚富庶,暫未湊齊,就連每日來玉裳樓見蝶舞姑娘的銀子現(xiàn)今都需向朋友拆借。”
“那公子以何為生?為何對蝶舞姑娘這般癡迷?”
“不怕各位笑話,不才名叫張興昌。家里有些小買賣,但自我父親過世后,同我母親相依為命,家里也沒有那般光景了。我從前也不到這種青樓柳巷,在半年多之前偶然路過玉裳樓一次。沒想到望見了蝶舞姑娘,自此就念念不忘,不能自拔?!?p> 張公子喝了一口水,繼續(xù)說“你問我以何為生?現(xiàn)在靠著先父掙下的家業(yè)勉強維持,不過我打算再過半年的時間,就去參軍,為國效力。現(xiàn)而今天下不太平,雖說汴梁城中繁華依舊,但大宋確實風雨飄搖。外有外族入侵,大遼、西夏、吐蕃三國自三方夾攻,刀兵四起,虧得丐幫扛起護國大旗,全力支撐,才讓大宋尚可抵御外敵;而大宋境內(nèi)卻有山東一只異軍突起,號稱‘燕’軍。這只大軍一路攻城掠地,旨在顛覆大宋朝,現(xiàn)在只知領(lǐng)軍之人復(fù)姓慕容,單名一個復(fù)字?!蹦饺轀芈牭酱嗽挘挥傻妹碱^緊皺。
就在這個時候,老鴇將蝶舞帶到房中。只見蝶舞身穿粉紅羅裙,頭梳少女發(fā)髻,見到眾人施施然一拜,卻不言語。待她抬起頭,眼明的三人一見這蝶舞的樣貌,均暗自吃了一驚,只因蝶舞與蕭翎長得是一模一樣。慕容溫忙將這事耳語告與東方子云知曉,再看東方子云面無表情,似是早知一般。
屋里一時寂靜異常,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得見。好半晌,子云才開口道“蝶舞姑娘,我要給你贖身,不知你愿意否?”
“這位公子,你怎么……”張公子急急出言,卻被蝶舞攔住。
蝶舞輕輕搖了搖頭,以示不愿?!吧岛⒆?,你真是香餑餑,這位大爺要給你贖身,你怎么還不愿意呢?難道非要等那個窮小子么?”
“媽媽,你不用說了?!弊釉坡牭降璧幕卮?,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淡然一笑,又說到“你不愿我?guī)湍阙H身,那我要是替張公子為你贖身,你可愿意?”一句話讓在場之人反響不一。
“大哥,你這是何苦???”
“東方兄,你可莫要沖動?!?p> “東方大哥,你這是何必呢……”
子云對三位朋友擺了擺手,轉(zhuǎn)頭問著老鴇“媽媽,給蝶舞姑娘贖身需要多少銀子?”
“蝶舞啊,你真是遇到好人了,爭著給你贖身。銀子倒是不多,區(qū)區(qū)四萬兩。她來我這玉裳樓的這段時間的吃穿用度我也不要錢了,就當做善事了?!?p> 這真是獅子大開口,老鴇子一張嘴就是四萬兩。慕容溫三人聽得咋舌,心想,大哥(東方兄,東方大哥),你可別做冤大頭,為他人做嫁衣。但見子云面不更色,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讓慕容溫幫忙數(shù)出四萬兩,置于桌面之上“銀子在這,不知蝶舞姑娘可否與在下單獨談?wù)劇!?p> 蝶舞似乎對眼前發(fā)生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想,點了點頭。老鴇將他二人安排在旁邊的雅間之內(nèi),還沏了一壺香茶放于桌上。蝶舞為子云到了一杯茶,輕輕放于他的手中,以示感謝。
“姑娘不要驚疑,我知你是契丹人?!弊釉朴闷醯ぴ捜崛岬牡?,嚇得蝶舞險些將手中的茶杯扔出去。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契丹人?”蝶舞驚懼萬分,同樣用契丹語回答。
“我有一位友人與你的境遇相似,姑娘可以告訴我你的姓名么?”
“大俠恕小女子無禮,我名字叫蕭翎。”
“蕭翎,自云帝里女,噀(注:xun四聲)雨鳳凰翎,是個好名字?!?p> “請問大俠叫什么名字,可不可以告訴小女子?”
“在下姓穆名雨?!弊釉葡肓艘幌?,決定將假名字告訴眼前佳人。
“大俠不嫌棄小女子的出身?”
“我并不認為契丹人有什么不好,宋人也好,契丹人也好,都是一樣的。倒是蕭姑娘,你與張公子確是真心相愛,只愿守護彼此么?”子云說話越發(fā)的溫柔。
“是的,張公子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p> “那張公子可否知道你是契丹人這件事?”
“我……我還未來得及告訴他,也不敢告訴他,怕他……”
“怕他不能接受?那你就打算這么一輩子都不說話么?”
“媽媽現(xiàn)在也在教我說漢話,我也在學著。”蕭翎還說了幾句半生不熟的宋朝官話,而后又復(fù)用契丹話。
“那既然如此,我再給姑娘兩萬兩銀子?!?p> “恩公,大俠可否允許小女子如此叫你?”得到東方子云的答復(fù)后,蕭翎繼續(xù)道“恩公,為何對小女子如此之好?若恩公不說個清楚,這錢小女子是決計不會拿的。”
“實不相瞞,我所說的與你經(jīng)歷相似的友人,正是我的結(jié)發(fā)妻子。她也是一名契丹人,有著與你相似的境遇。”子云說完,蕭翎半信半疑,但也將銀票收下了。
“多謝恩公,小女子日后有能力,定會報答恩公的恩情?!?p> “姑娘不必如此,我?guī)椭媚镆彩窃趲妥约?,為了能讓自己心里好過一些。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姑娘可否應(yīng)允?算是姑娘幫在下一個忙?!?p> “恩公請講,蕭翎只要能夠做到,定當全力相助?!?p> “我本身患有眼疾,目不能視,能否允許在下摸一摸姑娘的容貌?”
“這……”蕭翎聽后有些猶豫,但想了片刻之后,她似是做出決定“恩公幫我這許多,這么一個微小的忙,小女子還是可以幫的?!闭f完,她輕輕將子云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處。從東方子云的觸摸之中,她能夠感受到他的溫柔,也就瞬息之間,她突然看見子云無神的雙眼流下兩行清淚。
東方子云發(fā)覺自己因蕭翎而失控流淚,忙用手擦了擦眼淚“姑娘原諒在下的無理,咱們在這里的時間有點久了,他們恐怕等得急了,出去吧?!睕]等蕭翎回答,他起身開門走了出去。雖然明知道三弟、燕公子和李姑娘在外偷聽,但他也只想將心中所想表達出來。
玉裳樓一事了結(jié),四人也知道了那張公子所住何處,他們同張公子說過段時間會回來看望蕭翎。而后他們憑著記憶,找到了現(xiàn)在還在汴梁城中居住的天下三大神醫(yī)之一的默流引之住所。
默流引乃是聞名于世的名醫(yī),是以求他診病醫(yī)治的人絡(luò)繹不絕,在他的醫(yī)館門前排起了長隊。燕非塵等人到了醫(yī)館處,望著約有四五十人的隊伍,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燕非塵看了一看,領(lǐng)著其他人徑直走到醫(yī)館的門前,推門就要進,卻被后面的百姓指責“哎哎,你們怎么插隊?”
“你們這些人怎么這么不講禮貌?沒看大家都在排隊么?”
“就是,快到后面排隊去。”
前面的百姓一嚷嚷,后面的也就隨聲附和,說話的聲音是越來越大。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別吵,別吵。吵什么,再吵我就去跟我爹說,今天不診病了?!边@女娃約有十幾歲的年紀,正是默流引之女默子笑。
“你們幾個是什么人?想看病到后面去排著去。”
“姑娘,我們不是來請默先生看病的,而是有事情求見默先生,望他能接見?!?p> “有事?你等等啊,我去問問?!?p> 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默子笑從里面出來“我爹現(xiàn)在有病人在,不方便見你們,你們明日再來吧。”
“姑娘可否再去問問,就說是默先生的故友讓我等來的?!?p> “故友?誰啊?”
“是薛慕華與燕牧?!?p> “哦,你們再等一等,我去問問?!蹦有D(zhuǎn)身又進到醫(yī)館之中。
燕非塵他們沒有別的吧辦法,只能在門口干等。約有一炷香的時間,默子笑才從醫(yī)館中走出,叫他們“我爹讓你們跟我進去。”而其他等著的人一見到這種情況,卻是不干“姑娘,為何他們能進,我們就不能進?”
“就是,我們也要進去?!?p> 默子笑忙對著人群說到“他們不是來看病的,你們在這安心等著吧,我爹一會就能為你們治病?!?p> 四人跟著默子笑進到客廳之中,又坐著等著一會,默流引才出現(xiàn)。
“幾位找我何事?還請快說,默某還有急癥病人需去醫(yī)治。”
“我們乃是受你的故友燕牧和薛慕華之托,前來給你送信的,有人現(xiàn)正尋找你,且有可能會壞了你的性命,希望你可以避禍一時?!?p> “你們不要在此戲弄老夫,若只是此事,那請諸位離開吧,老夫還要去為人診病?!?p> “那些人想要知道天地針的事情,望默先生考慮清楚。”
“你們等等。”默流引突然轉(zhuǎn)身離開客廳,同時對默子笑說“小小,你去告訴那些等在門外的鄉(xiāng)親們,今天我不診病了?!?p> “好”默子笑也轉(zhuǎn)身離開。
過了片刻之后,默流引返回客廳,并確信房外無人偷聽,慢慢將房門管好,這才轉(zhuǎn)身問燕非塵“你們是什么人?怎會知道天地針?”默流引此時神色戒備的看著眾人。
“我只是報信之人,無名小卒一個,說了你也不會知道?!毖喾菈m輕描淡寫的帶過自己的身份。
“那可否告訴在下,牧兄與薛兄是從何處得到這天地針的消息?”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兩位前輩只是讓我將此信帶給默先生,并未告訴在下其他事情。不過他們還說,請先生務(wù)必聽他們之言,對方不是善類,恐會禍及家人。先生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是也要為先生的女兒考慮?!?p> “這……好吧,老朽會聽他們所言的。若公子回復(fù)他們,請代我謝過他們,也謝謝公子特來報信?!?p> 離了濟仁醫(yī)館,燕非塵又急匆匆到扇店定做了一把扇子,專門讓伙計將一張萬兩銀票藏于外側(cè)扇骨之內(nèi)。不多時,扇子便按要求做好,此時天色已晚,燕非塵決定明日再將扇子送到默家。
“趁著還有時間,咱們?nèi)ヒ惶诵抨柸绾??”慕容溫提議,其他三人一時沒弄明白是何意思,但隨后東方子云第一個表示贊成,只因事關(guān)馬夫人,若是沒有馬夫人這檔子事,也就無喬峰之事。李碧池和燕非塵想了想,也沒有反對。
大伙連夜趕到信陽馬夫人所住之處,卻碰到白世鏡在此。他們躲在房外偷聽一陣,兩人在屋中甜言蜜語,讓眾人感覺身后脊背發(fā)涼,散著涼氣。幾人略一商議,決定將白世鏡引出,再偷偷襲殺馬夫人。眾人依計行事,未料想慕容溫一擊不得手,虧得李碧池從旁補了一記,才將馬夫人擊殺。得手后,四人不敢戀戰(zhàn),全速撤走,氣的白世鏡大叫不止,卻因找不到人而無可奈何。
再回到汴梁城中,已是次日清晨,燕非塵等人馬不停蹄到了默流引的醫(yī)館門前,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四人進入屋中查看,門窗緊閉,桌椅擺放整齊,但所有的家具上均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似是很久無人居住。
四人分散問了問左右鄰居,得知默家醫(yī)館在一夜之間悄然搬走,且不知去向。大伙離了醫(yī)館后,去了張興昌家,卻沒見到張興昌,只見到了張興昌六十多歲的老母。老人家告訴他們,半年多以前,張興昌說要去從軍,順便將蕭翎送回蕭翎在北方的老家。
燕非塵和慕容溫還抽空問了問拜月教的情形,卻聽到了拜月教由于幾年前教主失蹤而逐漸消失的消息。
汴梁城事畢,所有人都決定北上去慕逝平家,蓋因慕逝平在西夏邊境無故消失,不知所蹤。但現(xiàn)在去雁門關(guān)卻是很危險,宋遼邊境戰(zhàn)事正緊,而雁門之地正是打仗最吃緊的地方,異常兇險的地帶。
四人晝夜兼程奔赴雁門關(guān),途徑洛陽,只見洛陽城中吃醋胡皆是戰(zhàn)備狀態(tài)。至于東方子云和李碧池曾參加過的百花大會更是毫無準備的意思,雖然此時同樣是天祐五年。
這一天,眾人又急急趕了一天的路,到了雁門關(guān)附近的鎮(zhèn)甸,天已傍黑,幾人便找了一處看起來還算可以的客棧住下。剛辦過入住手續(xù),正等著店小二拿鑰匙的空當,慕容溫等人忽聽見客棧之外傳來很是熟悉的聲音“叫你快走,你就是不聽。你看今天趕不到地方了,還得在這么個小地方住?!痹捯魟偮?,一男一女推門而入。
慕容溫、燕非塵和李碧池看清來人,均暗吃一驚,李碧池更是趕忙低下頭,不時斜眼偷偷瞧著那兩人。東方子云還在奇怪為何身邊三人突然寂靜無聲,他問過慕容溫才知,剛剛進門的兩人乃是單小山和李碧池,只是此時的李碧池并無輕紗遮面。
吃罷晚飯,除東方子云外,慕容溫等三人均去了單小山的房間,只因幾人都不明白本已私聊的單小山為何還會活著,還與李碧池在一起,東方子云因眼盲,自己就沒有同去。
子云一人在房中打坐練功,靜靜的等著。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房門一開,三人進入,明顯是不開心。原來李碧池并不認識他們,而且還說自己并不姓李,乃是姓于。慕容溫他們將與李碧池一起經(jīng)歷的事情林林總總的都說了一些,雖然她承認三人所說的事情都經(jīng)歷過,但于碧池并不承認是同他們一起所經(jīng)歷的。
沒辦法,慕容溫三人只得悻悻的離開單小山和于碧池的房間。次日,四人到了慕逝平的家中,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家已經(jīng)化為一片焦土,但院后的祠堂還在。祠堂中無名的牌位均在,但有名的牌位除了蕭遠山之外,還多了一個慕飛易。
就在四人正要從廢墟之中的慕家找到些什么,突然又是狂風大作,一切猶如西夏之邊境重現(xiàn)。待慕容溫、東方子云和燕非塵再次睜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處深宅大院之中,但李碧池毫無蹤影。
此時的李碧池身在何方呢?她其實也在這座院子之中,只是不知為何別人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說的話。正在她納悶的時候,在回廊的盡頭走來一人,同院中的三人熟絡(luò)的聊著天,這人正是已為人婦的李碧池。
這個時間的李碧池已經(jīng)嫁與高俅為妻,也記得同慕容溫等人一起共經(jīng)的事,還言是在他們?nèi)藥椭?,大仇得報,她自己親手手刃丁春秋。
“夫人,老爺回來了,再找你們?!?p>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崩畋坛貙韴笮诺难诀哒f完,轉(zhuǎn)身對慕容溫等人說“俅哥回來了,咱們?nèi)ヒ娝?。他常忙于公?wù)不回家,此時回來,很是稀罕?!?p> “高二兄弟現(xiàn)在做了很大的官啊?!?p> “東方大哥切莫要叫俅哥作高二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朝廷的太尉,堂堂三公之一?!?p> 慕容溫三人隨李碧池到了高家的客廳之中,高俅已在此處等著他們。“歡迎,歡迎三位。來人,上茶?!彪S著慕容溫三人的落座,香茗已然擺上。
“太尉大人還能夠記得我們,真是讓我們受寵若驚?!蹦饺轀氐馈?p> “哪里,哪里,幾位有恩于內(nèi)子,咱肯定不會忘了。而且在高某并未到此高位以前,幾位還是幫過高某的,高某也是不敢忘記。”
“高大人過獎了,不知高大人現(xiàn)在如此繁忙,可是有何大事發(fā)生?”
“多謝蘇公子關(guān)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xiàn)在山東的一支反叛軍接連攻城掠地,即將打到汴梁城下。燕軍現(xiàn)在已變?yōu)檠鄧F(xiàn)在的國主正是曾經(jīng)聞名于江湖的‘南慕容’慕容復(fù)?!?p> “那高大人有沒有想過,若是燕軍真的推到汴梁城下,高大人你打算如何?”
“這……高某曾想過一些,但都感覺不妥。”
“要是我為高大人推薦一法,不知高大人是否答應(yīng)?”
“哦?蘇公子請說?!?p> “我與大燕國主慕容復(fù)有些交情,我可以幫高大人您給他寫封信,到時候高大人憑此信可給自己找些合適的后路,不知高大人是否理解在下的意思?”
“這,蘇公子,這樣做不太好吧?”
“為了自家性命,有什么對與錯?而且我也是為了你跟李姑娘的以后著想?!?p> “對對,蘇公子說的很對,高某明白了?!?p> 隨后,慕容溫給高俅寫了一封信,并用火漆封好。他叮囑高俅,在燕軍到的時候,高俅將此信交給慕容復(fù)即可,高俅滿心歡喜的將信收好藏好。
高太尉請三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宴,據(jù)他所講乃是家宴,但酒席宴包含各色菜系,山珍海味、翅參鮑肚均在其中。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無不是精華,甚是還有南海椰花島的金沙燕窩。當高俅為他們介紹到金沙燕窩的時候,三人均是神色一暗,但瞬間就恢復(fù)如初。
華燈初上,眾人均懷著各自的心思睡下了。第二天一覺醒來,三人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座城池之外。但他們感覺有一種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感覺,是很久很久以前,在蕭翎夢里的感覺。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那次他們?nèi)硕伎上嗷ソ涣?,而這次卻不可以。
他們認出這座城池乃是洛陽城,城上站有一人,是大家均想不到會站上去的人,他就是東方子云。城下三百里處,在弓兵的射程之外,有一支大軍站定。這支軍隊整齊有序,身穿黑色軍裝,軍紀嚴明。而在這支軍隊最前面有一名白衣白甲白頭盔的小將,此人約有二十歲左右,胯下白馬,英姿颯爽。正是燕軍現(xiàn)今的大帥,燕國皇帝的親堂弟慕容溫。
東方子云用出梯云縱的功夫,從幾丈高的城墻落下,卻無半點聲息,穩(wěn)穩(wěn)落在地面之上。慕容溫見狀,雙腳一磕馬腹,縱馬來到東方子云的對面。
“大哥的功夫又厲害了許多,眼睛看來也是痊愈了?!?p> “多謝二弟掛念,沒想到咱們再次見面是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別的情況,我想咱們定然是先浮三大白了?!?p> “大哥,你我兄弟一場,一定要如此兵戎相見么?”
“二弟,你既然說咱們兄弟一場,你就應(yīng)很了解我,我有我的理由,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一人,守住這洛陽城。我即便內(nèi)心不想來,為了那個承諾,也會盡力到底。”
“咱們曾經(jīng)一起經(jīng)歷過那么多,你的脾氣秉性我都了解得很,若是你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除了那個人?!?p> “二弟,你既已知道,何必還要多費這許多口舌。”
“大哥,你我曾一起經(jīng)歷過那人之事,已知他所歷之事,你為何還如此沉于往事,無法自拔?!?p> “溫弟,你不要說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會拐彎抹角之人,若你還是執(zhí)意要攻這洛陽城,盡管來便是?!?p> “但大哥,那個人,蕭峰已死,你何必還要糾結(jié)于過去。”慕容溫終于還是說出了東方子云一生再也不愿提起,深藏于心底的名字。
“你住口,若不是因這燕國,大哥他怎會戰(zhàn)死。”說著,東方子云抬手便擊出三掌,出手之快、老辣,已非往日的稚嫩。
“大哥……”未等慕容溫話出口,東方子云的三掌已至,他只得運用驚鴻八步,將前兩掌避過。而東方子云早已知慕容溫的方位,用剩下的一掌將慕容溫的退路封死;正如慕容溫知道東方子云會從何處襲來一樣,只見慕容溫一轉(zhuǎn)身,舉掌迎擊。
一時間,兩人周身氣勁蓬勃,身邊的石子被凌亂的真氣彈飛,落于遠處燕軍兵士的鎧甲之上,“叮當”作響。也就僵持一彈指的功夫,兩人同時撤招,跳出圈外。
“大哥,你既然如此固執(zhí),就休怪小弟我不講情面?!?p> “溫弟,何必多說。”
慕容溫翻身上馬,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對身后的大軍說到“眾將士聽令,大軍后撤一百里,休息整頓,準備明日攻城?!?p> “…………”望著慕容溫遠去的身子,東方子云也沒有再說什么,而是一轉(zhuǎn)身借助自城頭垂下的繩子返回洛陽城中。
是夜,慕容溫在自己的大帳之中掌燈夜讀,奇怪的是,他大帳內(nèi)外并無任何護衛(wèi)親兵。突然,他聽到帳邊一聲輕微響動,輕輕將書合上“大哥,既然已經(jīng)來了,為何不進入帳中?!?p>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那點小伎倆瞞不過溫弟你?!?p> “怎會,大哥的藏身之法越發(fā)的高明了。若不是小弟知道大哥會此時前來,也不會留神注意?!?p> “看來咱們曾經(jīng)用過的約定暗號,溫弟還記得?!?p> “那自然記得,你瞧,小弟還準備了大哥最喜歡的好酒?!蹦饺轀貜淖老履贸鲆粔喾馔旰玫木茐?,還有兩只玉碗,放于桌上。
“知我者,真溫弟也。嗯,這酒真香?!睎|方子云立刻將泥封拍開,一股酒香飄散,讓人無不沉醉。
“大哥,在你我兄弟明日兵戎相見前,先好好的喝喝酒,敘敘舊吧?!?p> “好,正合我意。”
東方子云為兩人各自倒?jié)M一碗,一飲而盡,慕容溫亦是如此。他們邊喝邊聊,一壇酒很快就見了底。但慕容溫準備充分,他為東方子云準備了十壇好酒。二人所聊之事從大理初見,聚賢莊一戰(zhàn),戰(zhàn)天山童姥,戰(zhàn)丁春秋直至后來的燕國異軍突起,蕭峰為抵抗燕軍戰(zhàn)死沙場,此時的東方子云已無白日那般沖動。
“溫弟,你為我準備的這些好酒快喝完了,然后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已猜到大哥心里所想,不如這酒喝完,咱們就開始如何?”
“好,就這么定了?!闭f著,第十壇酒業(yè)已見底。
慕容溫隨即端著酒碗走出帳外,東方子云也同樣跟著到了帳外。
“大哥,這碗酒喝完,咱們可就要各為其主了?!蹦饺轀卣f完,將碗中酒喝干。酒碗猛的擲于地面,摔得粉碎。
“沒錯,沒錯,這才是我東方子云的好兄弟。”子云也將酒喝干,同樣將碗擲于地面,摔得粉碎。
東方子云和慕容溫背對對方,各自向前走了十步。而后子云猛的一轉(zhuǎn)身,如猛虎撲食一般撲向慕容溫。慕容溫則不慌不忙,向旁邊撤了一步,避開此招,一劍刺了過去,但同樣被子云不費力的躲開。躲在他二人周圍的兵士看的是頭昏眼花,均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只因這二人在一起太久,練功之時不避著彼此,還經(jīng)常互相切磋武藝。是以兩人對于對方的招數(shù)變化均爛熟于心,打?qū)⑵饋?,就如平日對攻喂招一般無二。
突然,只聽東方子云大喝一聲“溫弟,小心了,接我的龍戰(zhàn)于野?!?p> 慕容溫聽后,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他甚至龍戰(zhàn)于野這一招在降龍十八掌中威力最是巨大,比亢龍有悔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見他運氣于身,周圍似是形成一道看不見的氣墻,正是慕容家絕學斗轉(zhuǎn)星移。
東方子云揮掌擊到慕容溫的身上,電光火石之間,兩人便分出了勝負。只見一道人影飛出,撞進慕容溫大帳之內(nèi),但并未穿帳而過,于此同時,一道白影也躍入帳中。
“大哥,你平日里直言快語,對我毫不欺騙,但今日怎么在最后關(guān)頭,你竟然騙了我。你為何不依言用龍戰(zhàn)于野,而是用了……用了亢龍有悔?!?p> “溫……溫弟,我今天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也是一個會開玩笑的人?!痹瓉砟潜粨麸w的人乃是東方子云,而此刻他正躺在吃驚不已的慕容懷中。
“你何苦如此,這洛陽城,你來也好,不來也罷,都是保不住的?!?p> “這我知道,如今燕國勢頭正猛,憑我一己之力,是決計不會擋住的?!?p> “既知如此,你何苦還要趟這趟渾水?!?p> “咳咳,我這不是答應(yīng)了蕭大哥么,洛陽是我們二人的故鄉(xiāng),我也不想讓它受戰(zhàn)火洗禮?!?p> “你若是不想讓洛陽城遭受戰(zhàn)火,只需跟我說便可,怎么非要如此。”
“我……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你身為燕國主帥,上面還要對你表哥交代。”
“就算如此,你也不應(yīng)留手與我,你若因此魂斷,會有人傷心的?!?p> “哈……哈哈,溫弟,莫要逗我了。你說到此處,我倒是想起有三件事要拜托于你,希望你能夠答應(yīng)?!?p> “大哥,莫說是三件,就是三十件、三百件,我也答應(yīng)?!?p> “好,好。那我就來說這第一件,洛陽城中有著許多的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希望你攻下城后,莫要傷害他們。我想,我若死在這里,城上的守軍也抵抗不了多久就會投降的?!?p> “沒問題,這件事可以辦到?!?p> “第二件,洛陽城邊的嵩山,請你不要讓燕軍去打擾那里的安寧。山上的少林寺乃是千年古剎,莫要讓戰(zhàn)火洗禮那里;而蕭大哥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墓,我父母的墓均在山上,我不希望有人打擾到老人家的安寧?!?p> “這個也沒有問題,我在來此之前便是這么打算的。”
“最……最后一件事,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最心疼也是最牽掛的人就是翎兒。我想請你同我對她說,‘我因戰(zhàn)敗而云游別處,再也不會回來,去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了。而且我也不會再見她,她恨也好,怨也罷,總之我東方子云將她休出東方家?!純壕屯懈杜c你照顧了,你們平日也聊得來,交給你,我……我最放心?!闭f著,子云將一封信,交給慕容溫。
“大……大哥,你的傷一定會治好的?!蔽吹饶饺轀卣f完,只見東方子云帶著微笑,慢慢的將眼闔上,手也軟軟的垂了下去。
“大……大哥!”慕容溫的眼中流下兩行熱淚,悲痛欲絕,他看著手中東方子云留下的“休書——與蕭翎”,更是痛不欲生。
次日,大軍攻城,燕軍并未受到任何阻擋,便奪下城池。而在空中注視著這一切的四人,正欲知道接下來的事情,突然眼前一黑,再次明白之時,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竟回到珍瓏棋局之中。
在五塊石臺最中間的慕逝平胸染鮮血,顯然是受傷極重。而在他旁邊,小和尚虛竹不知什么時候爬到了石臺之上,并且在中部的棋盤落下一子。正是這一子,將五人自夢中幻境之內(nèi)解救而出,隨后,虛竹依慕逝平之言,落子于臺,將珍瓏棋局盡數(shù)破解。
蘇星河見棋局被破,非但沒有唉聲嘆氣,反而喜出望外。他先是為傷重的五人略治傷勢,讓他們能夠正常行動。隨后,他讓包括虛竹在內(nèi)的六人同他一起到了一處石墻之外,告訴他們,那是一道門,門內(nèi)自有玄機。
六人面面相覷,只能盡力將石壁打破,黑洞洞的洞口出現(xiàn)。他們魚貫而入,沿著長長的隧道來到盡頭,卻見到一個極為寬闊的房間,卻有一個人坐在半空。眾人先是大駭,凝神細看,才看清這人身上有一條黑色繩子縛著,那繩子另一端連在橫梁之上,將他身子懸空吊起。只因他身后板壁顏色漆黑,繩子也是黑色,二黑相疊,繩子便看不出來,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
“呵呵,今日竟然來了這許多人,真是有趣?!敝灰娺@人長須三尺,沒一根斑白,臉如冠玉,更無半絲皺紋,年紀顯然已經(jīng)不小,卻仍神采飛揚,風度閑雅。
“敢問前輩是何人?”慕容溫開口相詢。
這人并未回答,而是反問眾人,是何人解了那珍瓏棋局。大家也沒有隱瞞,一一照實說了。那人聽后哈哈大笑“小師傅,看來你與這位慕逝平便是我的傳人了。”
緊接著這人讓慕容溫、東方子云、燕非塵和李碧池四人圍坐一圈,手心相對,虛竹帶著慕逝平坐于正中。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如陀螺般轉(zhuǎn)了起來,冷不防飛到眾人頭頂。只見這人頭頂與虛竹、慕逝平的頭頂相對,手連著外圈四人的手,慕容溫等人不由自主的也跟著這人一起旋轉(zhuǎn)起來。
恍惚中,外圈四人竟然看見丁春秋在此,而且還向他們襲來,他們忙盡全力抵擋。終究人多力量大,丁春秋被眾人齊心合力之下打倒,但聽到“很好,很好?!?p> 這時他們看到眼前的丁春秋復(fù)化為那俊美之人,才知方才那也是幻境。那人言,方才的丁春秋乃是他所化,為的是考驗眾人的資質(zhì)。言罷,他還將一種奇妙的功夫給慕容溫和李碧池……
欲知后事如何靜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