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兩聲,司機毫無動靜,看起來是暈了。
宣子涵又向前趟兩步,用力拉開被水淹了一小半的駕駛室門,河水頓時向車內涌去。
宣子涵一眼望見了司機,好漂亮的女生。
司機正是尤天寶。她開車經(jīng)過這里,突然對面一輛車速度飛快駛來,毫無減速的意思。情急之下,尤天寶猛打方向盤,車子失控沖下路面,一頭栽進了河底。
車門一開,冰涼的河水涌入,頓時淹沒了尤天寶的腳踝,一個激靈,她被刺激醒了。
不知道腦袋磕碰了哪里,尤天寶只覺得暈暈乎乎,眼前似乎有個年輕的男生,正努力地想將她抱起。
“我的鞋……”下意識中,她還記得腳上穿著廠家寄給她的小羊皮細高跟。
那是她正在試穿的某大品牌。
不是親自試穿,她不會在直播里給粉絲們推薦。
可憐的尤天寶,即使車禍撞得昏昏沉沉,潛意識里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她腳上的鞋。
宣子涵一時也沒聽清她在說什么,倒是聽到她還能說話,心中一寬,看來這女生沒有生命危險。
他一手托到尤天寶腋下,一手托住她的腿,努力地將她抱出駕駛室。
“我的鞋……”
這次宣子涵聽清了。這女生撞成這樣了,還惦記著她的鞋。
雖然心里有點無語,但宣子涵還是努力地向她腳上望去——
那是一雙淺棕色細高跟,腳踝處有一道寬寬的系帶。憑著這系帶的羈絆,兩只鞋都還“健在”。
宣子涵立即低聲安慰:“沒事,鞋沒丟,在呢。”
“小羊皮……不能……不能沾水……”尤天寶虛弱地道。
都這樣了,不惦記自己是不是活得了,還惦記鞋子,這鞋子很貴嗎?宣子涵不由又向高跟鞋看了一眼。
貴不貴沒看出來,但殺傷力巨大是看出來了。女生的一只腳踝處已經(jīng)腫起,很顯然是扭傷了。
看著變形的腳踝,宣子涵也不忍心再責備她還惦記鞋,用力將她又往上托了托:“我抱高一點,你把腳抬起來啊?還能抬嗎?”
雖然沾著泥水,那腳踝還是雪白纖細,正配合著努力抬離水面。
“掛住我脖子。”宣子涵又道。
尤天寶終于整個人都掛到了他身上,羊絨大衣浸了水,變得格外沉重,滴滴嗒嗒往下滴水。宣子涵絲毫不敢大意,按下水的路線一步一步趟到岸邊。
此時圍觀人群被宣子涵的救人舉動給鼓舞到,好幾個年輕人紛紛跳下路面,已經(jīng)跑到了河岸邊,一起幫忙將尤天寶抬上了岸。
消防車的警報聲由遠而近,紅色的警燈在夜色里分外顯眼,就像是天降的神兵。
眾人紛紛大喊,路邊圍觀的人群也遠遠地向消防車招手。
宣子涵從河水中爬上岸,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消防員迅速將尤天寶抬上擔架,剛抬上路面,急救中心的車已經(jīng)到了。
“那個……那個……”尤天寶在擔架上著急地揮著手,“那個救我的……”
“救你的是我們同事。你命大,正好我同事經(jīng)過?!币粋€消防員道。
宣子涵趕緊跑了過去,這回終于看清了擔架上那張小臉。真好看啊,雖然又蒼白又凌亂,但她真好看啊。
“你躺著別動啊。他們會送你去醫(yī)院檢查,你腳肯定是扭傷了。以后記得開車不要穿高跟鞋,很危險的?!毙雍活D關照。
尤天寶冷得直顫,她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努力保持著禮貌:“謝謝你……救了我……你……叫什么?”
宣子涵真想說,但此情此景,這么回答顯得特假。他還是老老實實:“我叫宣子涵,不用給我送錦旗,我屋里放不下了?!?p> 尤天寶想笑,又扯動了腦袋上磕到的某處,疼得直吸氣。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急救人員抬上了車,拉走了。
幾名消防員已經(jīng)下到水中,確定車內沒有其他被困人員,開始聯(lián)系警方出動吊車。指揮員惋惜道:“這車不便宜啊,吊出來也得大修了,真可惜?!?p> 宣子涵不滿地瞥他:“就關心車,怎么不關心關心我?”
指揮員立刻反應過來,敲著腦袋道:“對啊,你沒事吧?要不要一起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開什么玩笑,宣子涵堂堂消防員,救個人還要進醫(yī)院?
“怎么你說啥都聽著那么沒良心呢?”宣子涵嘟囔,“算了算了,我回去換身衣服就行。我車就在前頭,走了??!”
背影很瀟灑,其實內心很苦逼。
宣子涵一上車,立刻啟動開空調,然后將自己身上濕答答的沖鋒衣脫下來扔到一邊。
褲子是沒辦法了。牛仔褲灌了水,沉得像是灌了十斤鉛,不僅打濕了車內地毯,還粘乎乎貼在皮膚上,格外難受。
這樣子好像不太適合去做客啊,還是先回家換個衣服吧?
拿起電話,正打算撥給林凱歌,林凱歌的電話居然進來了。
“嗨,凱歌,正要給你打電話,這是心靈感應嗎?”
“誰要跟你感應?!绷謩P歌啐他,“你在哪兒?怎么還沒到我家?”
“哦,我剛遇見一起車禍,順便救了一個女生。”
“女生有事嗎?”
宣子涵無語,怎么林凱歌都不關心自己啊。哎,平常就見他關心人了,果然會疼人的人反而沒人疼。
傷心。
“沒大礙,送醫(yī)院去了?!?p> “那就行。你快去我家吧,我爸在催呢。我也出發(fā)了,搞不好比你先到?!?p> 掛了。林凱歌同志,居然把電話掛了。
宣子涵的小心心又被扎了一刀,扎出一窟窿,透著風,拔涼拔涼的。
…
林家。我們林董事長的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
眼看著落地掛鐘已經(jīng)到了六點五十,林凱歌和宣子涵一個沒來。他和周健沈淇已經(jīng)把世界局勢聊了個遍,深度直逼電視臺專家訪談,連去院子里看魚的小韋律師都已經(jīng)回了屋,那兩臭小子還是沒出現(xiàn)。
林國安鄭重地站起身:“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我們去餐廳吧?!?p> 倒是沈淇機靈,畢竟林國安是他金主爸爸,剛剛他已經(jīng)從林國安的幾番電話催促中聽出來,林國安在等的是他兒子。
呵呵,神秘的中海集團貴公子啊。
大家都只知道林國安有個兒子,卻不知道這兒子是干嘛的,一直有傳聞說在國外讀書,看來這傳聞不實。
沈淇笑道:“這不是還早嘛,冬天,天色暗得早而已,咱們邊聊邊等,也不著急。”
林國安卻道:“不管他了。我這兒子啊,一工作就忘了我這個老爸。最近他休假,我說組個局讓年輕人認識認識,你看這,他又跑隊里去了?!?p> 沈淇卻敏感地抓住了“讓年輕人認識認識”這個點。
他不由向韋薇安看了一眼,想起林國安對韋薇安的“特別關照”,心里已經(jīng)跟明鏡似的。
“隊里?您家公子看來還是軍警?”沈淇道。
林國安揮了揮手:“不提了,就是不肯回來接我的班。這孩子,跟我一個脾氣,拗!”
韋薇安在一旁聽著,又接到沈淇投來的意味深長的一瞥,心中也有些異樣。
所以自己是被相中了嗎?
她不由看了看林國安,想起錢淑湘說他是新海第一摳,有點想笑。
他兒子不會跟他一樣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