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輸不輸,贏不贏的,還真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強(qiáng)烈認(rèn)為,我贏了,是蔣英豪找了幾個菜鳥,來配合我,做低我的賠率。
但隨著我的賠率變低,蔣英豪大概快要收網(wǎng)了。
這幾場的難度越來越大。
蔣英豪的狐貍尾巴,已經(jīng)逐漸露出來了。
但是,明知道自己在局中,我又能如何呢?
我有幾斤幾兩,難道我自己不知道嗎?
我跟韓偉一樣,不過是有些三腳貓功夫。
妥妥是個繡花枕頭。
我想贏,卻沒有贏的實力和底氣啊。
我的輸贏,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我的運(yùn)氣。
而今天,流年不利,不宜一切。
我心中暗暗發(fā)怵。
蔣英豪不會是今天收網(wǎng)吧?
難道今天我不敗的神話,就要破滅了?
想到這里,我又悲從中來。
人的心理暗示,真是個了不得的東西。
老話說,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
說得真是太好了。
應(yīng)該說,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
心理狀態(tài)好了吧,無往不利。
心理狀態(tài)不行,那就完犢子了。
我抱著完犢子的想法,磨磨蹭蹭地出現(xiàn)在德信行。
蔣英豪看見我,喜滋滋地跑過來,向我宣布了一個可喜可賀的消息:“歐陽君,現(xiàn)在你出名了!”
“哦?!蔽颐鏌o表情地望著他。
“你不高興?”
“為啥要高興?”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多少人,汲汲營營,只為爭名奪利。你火了,怎么會不高興呢?”
“火了又咋地?你要不然給我漲漲工錢吧?”
“這個……工錢這個事情吧,要從長計議。”
“就是羅。那我高興個啥?”
“你在圈子里,現(xiàn)在小有名氣,有好些人,專門來挑戰(zhàn)你呢。”
“什么?”
“挑戰(zhàn)你?!?p> “大爺,我……我今天肚子疼?!?p> “肚子疼???你不會是裝的吧?”
“我……我真的肚子疼?!?p> “比賽都要開始了。你突然不參加,是要賠錢的。”
“賠錢?。窟@個……”
“你要是能堅持,最好還是不要推掉。如果不能堅持,那就推掉也沒所謂。今天我?guī)湍阗r。但是明天,你還是要面對這個來挑戰(zhàn)的人。”
“這個……這個挑戰(zhàn)的人,是誰???”
“這個人叫終結(jié)者?!?p> 我去。
終結(jié)者???
這個名字太不吉利了。
我心中一驚,更加覺得,一切的暗示,都在相互印證,今日我敗局已定。
我又試探道:“那,他的賠率是多少?”
“1賠10?!笔Y英豪不動聲色。
實錘!
實錘!
蔣英豪果然要出手了!
他今日就要收網(wǎng)了!
這個油滑的老頭!
這個奸商!
這個賠率,不就是我第一場的賠率嗎?
這么驚人的相似,蔣英豪連換個花樣都懶得換嗎?
他這么急不可耐地要我輸,吃相真是難看。
我怒火中燒。
但也無計可施。
如果我是戰(zhàn)神下凡歷劫該多好啊!
司命??!
你給我個暗示。
我倒底是個啥轉(zhuǎn)世?
如果我是個戰(zhàn)神,斗戰(zhàn)勝佛之類的轉(zhuǎn)世,那我就跟蔣英豪斗個你死我活。
如果我不過是個七仙女,凈壇使者什么的,那我也就不要搞搞震了,老老實實,隨波逐流拉倒。
雖然偶爾會有隨波逐流的想法,但我斷不是個隨波逐流的人。
我是個頗硬氣的人。
放在戰(zhàn)爭年代,我肯定是個革命志士。
我的執(zhí)拗,堪比宋平。
怎么硬氣呢?
就是不認(rèn)輸,不服軟。
服軟認(rèn)慫這種事情,會把我活活氣死。
人嘛,別人看不看得起不重要。
自己看得起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活得隨心所欲,坦坦蕩蕩,俯仰不愧于心,是我的目標(biāo)。
是我的硬氣所在。
蔣英豪想讓我輸,我偏偏不能讓他如愿。
這種奸商,就是應(yīng)該讓他虧錢,讓他破產(chǎn),讓他一無所有。
好吧,但是我也沒那個能力……
我有些沮喪。
又陷入了今日便要被終結(jié)者終結(jié)的迷信之中去了。
迷信,是不科學(xué)的。
作為現(xiàn)代科學(xué)的傳承者,九年義務(wù)教育的得益者,我本來是不應(yīng)該迷信的。
但是,人,總會有些莫名的第六感。
總有些不能解釋的巧合,不能理解的神秘,不能接受的曲折,會被人用些玄學(xué)來解釋。
玄學(xué),在某些時候,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不能解釋,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事情,用玄學(xué)一解釋,便會心安理得。
或者,更加不心安理得。
比如我,此時,正戴著我的絲襪,和對終結(jié)者的惴惴不安,上了高臺。
終結(jié)者,不是個肌肉發(fā)達(dá)的機(jī)器人。
他是個圓頭圓腦的油膩大叔,還謝頂。
他穿著一身土黃色的中山裝。
如果再提個鳥籠,簡直就是熱愛生活的熱心小市民。
此人面目頗和善,微笑著看著我。
綿里針!
肯定是綿里針!
這是我從宋平身上總結(jié)的經(jīng)驗。
這種皮笑肉不笑的角色,讓我發(fā)怵。
不但微笑,終結(jié)者還和我寒暄起來:“姑娘,久聞大名!”
我翻了個白眼。
黑蓮花這個名字,不過誕生了不到一個星期,能久到哪里去?
終結(jié)者見我不答話,便繼續(xù)溫言道:“聽說你腿功了得,今日在下特來請教。”
哦喲。
這小市民,人雖長得平淡,卻是一股子江湖氣。
我便拱拱手:“虛名,虛名。”
我突然想起來一個了不得的事情。
他知道我有腿功,但是我對他卻一無所知。
完犢子了。
所謂知己知彼。
我這一頭霧水地就上來了。
我覺得我斷不能吃了虧去。
于是,我假笑著打聽:“大叔,您會什么呀?”
終結(jié)者還是微笑著道:“我什么都會呀。十八班武藝,樣樣皆通?!?p> 我去。
好大的口氣。
口氣雖大,但我覺得他,不像在說假話。
不要問我怎么知道的。
這是玄學(xué)。
一時間,我的沮喪,更加濃重了。
偏偏這個時候,臺下的看客,又不耐煩了。
在高臺上聊天,好像已經(jīng)成了我的風(fēng)格。
每次都要等到臺下喝倒彩,我才會磨磨蹭蹭地開打。
我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今日喝倒彩的聲音,特別大聲。
簡直是排山倒海。
我往臺下仔細(xì)一看。
好家伙!
今日居然來了這么多人。
整個地下大廳,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唉。
蔣英豪,算你狠!
我贏的時候沒那么多人來看。
我輸?shù)臅r候,你找來這么多人圍觀。
還嫌我丟人丟得不夠大是吧?
一時間,怒火和沮喪,交織在我的心頭。
那感覺,簡直酸爽。
只聽終結(jié)者,溫馴的聲音傳來:“姑娘,咱開始吧?”
我哭喪著臉,應(yīng)了句:“好……吧?!?p> 我還沒說完,就感覺一股勁風(fēng),撲面而來。
我定睛一看,啥也沒看清楚,就覺得頭,嗡地一聲響起來了。
左側(cè)的眼角,火辣辣地痛。
不但如此,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世界開始旋轉(zhuǎn)。
從右到左地,飛速旋轉(zhuǎn)。
世界一邊旋轉(zhuǎn),一邊黑沉沉地向我壓過來。
旋轉(zhuǎn)就算了,我竟然站立不穩(wěn),吧唧倒在地上。
我大概是腦震蕩了。
我躺在地上,一邊混沌,一邊哀嘆。
完了,完了!
幼年時挨打的感覺又來了。
童年的陰影,又開始刺痛我。
我竟然一招就被人擊倒了。
這叫我情何以堪?
好個終結(jié)者,你居然敢打我的臉?
這叫我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如果每個人都有軟肋,那么,我的臉,就是我的軟肋。
打我的臉,不能忍!
童年陰影,沒商量!
我躺在地上,心中萬馬奔騰。
臺下,也萬馬奔騰。
不出我所料,臺下又不出意外地喝起倒彩來。
倒彩聲,如同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我估計,大部分的人,買我贏。
這正是蔣英豪的計謀。
把我包裝成方片2,再爆個冷門,出個王炸。
Good!
這個終結(jié)者,大概就是蔣英豪的王炸。
這個王炸,會讓今晚的大部分人賠錢。
但是,會讓蔣英豪賺得盆滿缽滿。
奸商!
奸商!
難怪臺下的倒彩聲,驚天動地。
黑蓮花,居然一招被擊倒。
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不要說他們失望,我自己也很失望。
我原來這么不經(jīng)打。
萬馬奔騰之后,我的腦震蕩似乎好一些了。
世界不再旋轉(zhuǎn)。
眼角的疼痛如同火燒一般。
耳朵的嗡鳴聲還在。
就像是一萬只蟬,在盛夏的午后拼命地刷存在感。
在這一萬只蟬鳴之中,我隱隱約約,聽到蔣英豪,對我嘰哩哇啦說著什么。
看他的嘴型,仿佛在倒數(shù)。
我們來倒數(shù)五個數(shù)。
五,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