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兒子,看到朱標(biāo)處理完奏折,朱元璋開口,“標(biāo)兒,咱如今不讓你立太子妃,你可怨咱?”
朱標(biāo)站起身,恭謹(jǐn)說道,“父皇,兒臣心里有數(shù)。常氏新去,兒臣也無心立太子妃?!?p> 朱元璋嘆了口氣,隨即也說道,“咱的《皇明祖訓(xùn)》你也看到了,立長立嫡。”
“父皇,英兒的名字,也當(dāng)改改了。”朱標(biāo)想起來了什么,說道,“英兒出生時,皇明祖訓(xùn)便已成書?!?p> 《皇明祖訓(xùn)》是朱元璋主持編撰的典籍,內(nèi)容是為鞏固朱明皇權(quán)而對其后世子孫的訓(xùn)戒。初名《祖訓(xùn)錄》,始纂于洪武二年﹐六年書成﹐九年又加修訂。
這里面也包括朱家取名的一些要求。東宮、親王位下、各擬名二十字,按字輩取名。而且必須是雙字,后一個字必須以五行做偏旁的字,按‘火、土、金、水、木為順序。
按照朱雄英這一代,按照朱元璋的要求,應(yīng)該是朱允X,這個‘X’必須是火字旁。
朱元璋想了想,說道,“英兒就算了,那時咱的祖訓(xùn)還沒成書?!?p> “父皇,兒臣和眾位弟弟,可都是按照祖訓(xùn)起的名?!敝鞓?biāo)正色,他是一些人眼里的儒家弟子,“英兒可是太孫,若是父皇和兒臣都不能開個好頭,以后大明江山如何傳承?!”
雖然被兒子頂撞了,但是朱元璋還是很開心的。他偏愛長子、寵溺長孫,這是事實??墒强吹奖患挠韬裢拈L子如此懂事,朱元璋也是開心不已的。
想起來了什么,朱元璋問道,“允熥還好嗎?”
朱允熥,這就是朱雄英的同胞弟弟。如今被養(yǎng)在側(cè)妃呂氏身邊。
朱標(biāo)笑了笑,說道,“還好,英兒整日都要去看看弟弟妹妹。要兒臣說,他比兒臣還要上心,生怕呂氏不能盡心?!?p> 就在這父子兩個還在聊天的時候,一個小太監(jiān)小心翼翼的稟報,“皇爺,太子殿下,太孫殿下來了?!?p> 朱元璋微微皺眉,他這長孫平時是不會來奉天殿的。
“想來必是有正事?!敝鞓?biāo)笑了起來,對朱元璋說道,“估計是母后不答應(yīng),他就來求父皇了?!?p> 朱元璋一想,頓時樂不可支,“標(biāo)兒,去傳旨,朕倒是要看看他有何事!”
朱標(biāo)擺了擺手,小太監(jiān)立刻倒退幾步,隨即轉(zhuǎn)身,去請?zhí)珜O殿下了。
“我自己可以走!”朱雄英不耐煩,扶著高高的門檻往上爬,“不用你們扶!”
朱元璋和朱標(biāo)含笑看著那個小小的小人兒爬過正殿的門檻,朱雄英這小人兒懂事、明理,雖然出身富貴,但是看起來沒有絲毫紈绔之氣。
“啟奏皇帝陛下、太子殿下?!毙∪送厣弦慌?,奶聲奶氣說道,“孫臣有本啟奏!”
朱元璋樂不可支,但是故作威嚴(yán),“哦,是太孫??!太孫,你所奏何事?”
朱雄英開口,立刻說道,“孫臣聽聞皇陵建成竣工,孫臣請旨祀陵。”
這一下朱元璋和朱標(biāo)都愣住了,怪不得太孫要跑來奉天殿,這樣的事情皇后真的沒辦法做主。
朱元璋瞪了一眼兒子,你理政這么久了,這般事情也該你處置!
朱標(biāo)不疾不徐,看著朱雄英問道,“英兒,你何為要去祀陵?”
“孫臣乃皇爺爺陛下長孫,理應(yīng)祀陵!”朱雄英開口,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孫臣既為朱家子孫,自當(dāng)祀陵!”
朱元璋站起身,趕忙說道,“英兒啊,過些時日,待你長大一些,咱帶你去祀陵?!?p> 朱標(biāo)也跟著說道,“英兒,你如今年幼。待你長大一些,自然是要祀陵、拜祭祖先?!?p> “對對對,現(xiàn)如今就在奉先殿祭祀祖先就好?!敝煸摆s緊說道,“待你長大一些,帶上弟弟們?nèi)レ肓?,讓祖宗們也高興高興。現(xiàn)在不去,祖先才開心?!?p> 朱雄英則繼續(xù)說道,“皇爺爺,皇陵建成竣工,孫臣若是不去......”
“有太子去,你父王與你眾皇叔去就行?!敝煸袄^續(xù)說道,“英兒,你就在皇城,在奉先殿祭祀祖先!”
好不容易才打發(fā)走朱雄英,朱元璋瞪了一眼朱標(biāo),“標(biāo)兒,你可莫要把儒生那一套教給咱太孫!”
朱標(biāo)笑了起來,對朱元璋說道,“父皇,兒臣明白。兒臣學(xué)儒,但不是儒臣?!?p> 對于這個回答,朱元璋很滿意,只是隨即有些懷疑,“咱還是得查查,到底有沒有人在咱太孫跟前多嘴!”
朱雄英慢悠悠的朝著坤寧宮走去,也沒有侍女、太監(jiān)說要抱著他、牽著他,更不敢提乘轎之類的事情了。
一般路程不遠(yuǎn),太孫都是自己走的。就算是稍微遠(yuǎn)一點,太孫也是選擇走累了就歇一歇,基本上是不會需要別人幫忙的。
朱雄英才剛剛回到坤寧宮,馬皇后就笑了起來,“英兒,你皇祖父可曾答應(yīng)你了?”
看到長孫苦著臉搖頭,馬皇后笑的更加開心。這個乖孫懂事、聰慧,也異常孝順。有著這樣一個乖孫在身邊,馬皇后非常開心,她可舍不得讓長孫回鳳陽老家祀陵。
“皇祖母,給孫兒說說以前的事情吧。”朱雄英慢悠悠的凳子上坐好,對在忙著做針線活的馬皇后說道。
看了一眼長孫,馬皇后笑著問道,“今兒想知道什么?想聽你皇爺爺南略定遠(yuǎn),還是定鼎天下?”
朱雄英搖了搖頭,隨即說道,“皇祖母,新豐里到底在哪啊?孫臣昨日看了輿圖,找不到呀!”
馬皇后立刻來了興致,新豐里就是她的老家。雖然已經(jīng)和孫兒說過很多次了,但是只要孫兒提起這些事情,馬皇后總是不厭其煩的一次次說著。
陪著馬皇后吃完午飯,朱雄英又要去進(jìn)學(xué)了。倒不是宋濂,但是也是名儒大家。
走在前面的朱雄英忽然停下腳步,板著小臉說道,“我今日所做之事,若是有人敢告知皇祖母,別怪我罰你們!”
玉兒表情一愣,隨即輕聲說道,“太孫,娘娘......”
“我不想皇祖母空歡喜,我知道、你們知道就行,不許告訴皇祖母!”朱雄英語氣堅決,直接下令,“誰是親軍都尉府的,快點過來!”
一個侍衛(wèi)趕緊過來,雖然太孫年幼,太孫的命令他們也不會真的立刻執(zhí)行,但是不影響他們認(rèn)真聽命,頂多也就是轉(zhuǎn)過頭立刻稟報皇帝、太子。
毛驤聽到了報告,立刻快步來到奉天殿。
朱元璋和朱標(biāo)楞了一下,這個毛驤有大作用,他現(xiàn)在過來,難道是有大事?
“皇爺、殿下。”毛驤剛進(jìn)殿,立刻跪下,“太孫剛剛給卑職等下了差事,只是事關(guān)皇后殿下、太孫,卑職不敢做主。”
朱元璋一楞,隨即嚴(yán)肅問道,“太孫?太孫有何旨意?”
“太孫下旨,命卑職等去歸德府新豐里?!泵J前額貼地,一副謹(jǐn)小慎微的樣子。
朱元璋和朱標(biāo)一楞,一下子也反應(yīng)過來了,那就是皇后老家。
朱元璋想了想,對朱標(biāo)說道,“標(biāo)兒,太孫這是為何?”
“招他過來問問。”朱標(biāo)表情嚴(yán)肅,對旁邊的小太監(jiān)說道,“將太孫身邊的人都召來,速去!”
還在上課的朱雄英得到了圣旨,立刻去奉天殿。
我當(dāng)個孩子容易嘛、為了討好皇后、為了討好皇帝,我得多努力才能表演出這些?。?p> “太孫,為何要去新豐里尋人?”朱元璋板著臉,嚴(yán)肅說道,“你可知你皇祖母曾有旨意,不許尋她族人分封爵祿!”
朱雄英毫不畏懼,目視朱元璋說道,“就算違旨,孫臣也要去尋!皇祖母每每談及故里就很開心,談及太公就流涕、感傷!我今日違旨,大不了被皇祖母罵一頓,皇祖母心里是開心的!只要皇祖母開心就好!”
朱元璋一愣,隨即板著臉說道,“顧頭不顧尾,你這般大張旗鼓,你皇祖母肯定知曉了!你當(dāng)真以為只有你心疼你皇祖母,你皇爺爺不知道心疼你皇祖母!咱也去找過,沒找到!”
朱標(biāo)愣了一下,隨即說道,“英兒,為父也曾派人去尋母后親族,只是未曾找到?!?p> “那是皇祖母知道你們要去尋人!”朱雄英得意洋洋,驕傲的說道,“我問了很多次了,皇祖母說的很細(xì),我知道去哪能找到皇祖母親族?!?p> 朱元璋和朱標(biāo)對視一眼,皇后為了防止外戚干政,確實不愿意封賞后族,所以有些事情,可能也就是皇后知道。
難道眼前這小東西,真的從皇后哪里套出來的重要情報?
就在祖孫三個圍在一起討論時,一個太監(jiān)唱喏,“皇后殿下到!”
朱元璋立刻翻閱奏章,朱標(biāo)手忙腳亂的拿起毛筆也在批閱奏章。
完了,我完了!
馬皇后一身朝服,無比莊重、正式,看了眼假模假式在翻看奏章的丈夫,以及不時在偷瞄的兒子,以及顧頭不顧腚抓這個奏章遮住臉的孫子,內(nèi)心說不出的開心、幸福。
“皇帝、太子,分封爵祿偏愛外戚之家,不合乎法律,你們可知道?”
朱元璋連忙起身,說道,“知道,知道,妹子莫要生氣!”
“英兒,這般時辰,你該進(jìn)學(xué)!”看著還在裝作看奏章的胖孫子,馬皇后又好氣又好笑,“說,你為何在這?”
朱雄英立刻反應(yīng)過來,無比誠實,“皇祖母,皇爺爺下了圣旨,孫臣奉旨......”
朱元璋才不答應(yīng),這個鍋還是讓孫子去背,“妹子,別聽他瞎說。就是學(xué)累了,咱心疼太孫就許他半天休沐。”
嗯?
坑爺爺?shù)挠校訉O子的也有!
朱標(biāo)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母后,兒臣......”
“還是太孫貼心?!瘪R皇后抱起來朱雄英,隨即說道,“不過太孫,你記住了。你皇祖父是皇明天子、你父親是大明儲君!你是本宮太孫,也是朱明太孫!哪怕是再貼心,該狠就得狠!國家法度,記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