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快樂
他是誰?
模模糊糊中記憶似乎在回溯,原來是世上第一個魔主啊,他淡淡的笑了笑,可最初那時誕生的卻是神靈,自古便水火不容的兩靈充斥在他的魂魄,互相吞噬,魂魄難以維持人形。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醒來了,身體里卻蔓延出無邊無際的寒氣,冷,好冷,他蜷縮成一團,沒人能救救他,他以為,沒人能救他……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時,她出現(xiàn)了。
“難受?”他聽見一聲輕喚,抬頭猝不及防撞入一雙溫柔的眸,一身暗綠騎裝的少女向他伸出手,他望著她修長如玉的指節(jié),一時間有些怔愣。
“莫怕,我不傷人的……”那女子看見他抬起的臉,突然啞了聲。他那個時候沒有想過那么多,他早已落得此番境界,更別說同其他人這般接觸,突然從骨子里誕生出的惡意和無措壓過了其他,自然沒有察覺少女聲音中的晦澀。
“這張臉,真好看啊……”她的眼里是欣賞,是眷戀,唯獨少了一份愛慕,她在欣賞一副上好的佳畫,卻不知是自己早已是看不清。
她救了她,她將自己的一絲神靈輸給了他,一個陌路人。
“跟著我做什么?”后來,她走了他卻跟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他只知道夜幕落下,少女終于忍不住開口。她沒有得到答案,她看著面前那張及其相似的臉,突然誕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竟直直問了出來。
“你想要跟著我嗎?”
他木訥的點了點頭,那時的他還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那時的他,也并不愿說話;那時的他,從未說過話。
“你叫什么?”
他依舊呆愣,這一次不是不愿說話,而是疑惑,骨子里頭的謹慎。讓他只是思考了一瞬便傻傻搖了搖頭。
“你不懂?還是沒有名字?”他依舊搖頭。
“這樣啊,那我以后就叫你,漢陽?!?p> 彼時的他,尚未歷經(jīng)世事,所以格外容易的看得懂,那不是他的名字,她叫著他,卻不是在看他,他不知道漢陽是誰,但既然她想這樣叫他,那便隨她。
少年木納,不知討歡。他記得她,那個在自己快要疼死時,救了自己的女孩,一眼便是傾心。
他愛的女孩滔天權勢,高不可攀,眼里卻有黎民百姓俗世樂,世態(tài)炎涼紅塵悲。如此,他記了好多年。
“你不會笑嗎?”
與他在一起時,她最愛下棋,可是總不得其法,這時,她便會朝他看來。
那時,她的笑容明媚,總想哄著他一塊玩,她仰著頭,漂亮的眼里映著驕陽,還有……他。
“我們一起玩吧?”
她興奮的拉著他坐在她的對面,想讓他陪著她下棋,可是兩人誰也不會,最后棋盤上一團亂。
“哈哈哈哈哈,這怎么辦??!”她笑得那樣放肆,像是一道明媚的陽光照在他的生命里。
后來啊,她不再執(zhí)著于下棋,反倒愛上了蕩秋千。
“高一點!再高一點!”
她在他的面前笑容越來越燦爛,沒有一絲拘束,隨著她的催促,秋千越來越高,她回頭去看,他的臉映在月光之中,唇上閃著細微的光澤,她竟恍了神。
“啊——”她的手脫離了纖繩,竟直直的滑了出去,她想體驗如人間之人一般的失重感便并未施法落地,況且她知道,他在她便不會受傷,可是印象中的花草氣味沒有聞到,反而是一股本不屬于自身淡淡的奶香。
“你身上多了些奶香,為什么?”她的神情驟然變冷,判若兩人,像是從之前的情緒抽離了出來。
“許是剛剛糕點做久了,沾染了些,既然你不喜歡往后身上便不會有。”他以為是她不喜歡身上有這股味道,乖乖答道,身上因為待在廚房太久而熏出來的糕點香氣也瞬間散了開,再次恢復為冷冽的花草氣息。
權衣看著身下的他,聞不到那一股異樣的味道,這才又恢復了慣常的樣子,笑著問道:“疼嗎?”
“疼。”明明是格外乖巧的小孩,在月光的照耀下本應清澈純凈,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疼”字,卻在權衣的眼里此刻卻多了幾分誘惑。
“哪里疼?。俊彼吐晢柕?,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小心翼翼。
身下的少年偷偷揚起了唇角,可轉眼又換上了可憐兮兮的樣子,向她伸出了手。
果然,那手背處赫然一塊擦傷,可下一秒,傷口眨眼間復原。權衣看了看那本來傷疤的位置,又看看少年愣住的表情,權衣欲笑不笑的提醒道。
“怎么辦呢?嬌嬌兒的身體恢復太快了,我有些慢了呢?”
他笑容溫和,眼睫柔順的看著她,可下一秒?yún)s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嬌嬌兒?”
“對呀,香香的,皮膚好嫩,以后我便叫你嬌嬌兒好不好?往后可得好好護著,可不能讓人傷到我的嬌嬌!”
她笑得溫柔,臉色因為開心而微紅。
“嗯?!?p> 他嘴角弧度揚了起來,展顏笑開,眼里滿是權衣。
“嬌嬌笑得好甜?!?p> 權衣趴在他身上,纖細的指尖描繪他的眉眼,眼里有藏不住的歡喜??罩写祦黻囮嚊鏊娘L,長發(fā)披散在地上,像是一抹絲綢般柔順,她輕輕摸著他的發(fā)絲,可是眼里卻越來越清晰。
突然發(fā)現(xiàn),他與漢陽長得一點都不一樣,她也不該,將他那張臉當成漢陽,漫天花瓣吹落,撒在空中,突然間她笑了起來。
“嬌嬌,你究竟叫什么?”她看著他的瞳孔,那里邊是她的影子。
“你想叫什么便是什么。”
陽光漸漸從窗口漫了進來,權衣趴在窗戶上,將烏黑的長發(fā)散開,碎發(fā)在微光中漂浮,她看著外邊,突然問道。
“嬌嬌,你喜歡什么花呀?”
“我也不知道?!彼o靜走了過來,將一枚酥糖遞在她的嘴邊,而權衣自然的張開嘴吃了進去,指尖不小心被她的唇觸到,也只是偷偷紅了耳垂。
“我們在窗戶外種一棵櫻花樹好不好?這樣推開便能看見了?!彼枪墓哪夷业恼f著。
“好?!?p> 她口中的酥糖吃完,回頭過來,露出慣常的笑容。
“嬌嬌,想吃你做的面條。”
“好,再吃點糕點,我去做?!闭f著他又喂給權衣一枚糯米糕,便走了出去。
等著等著,她又有些饞,便直接開口:“嬌嬌,想吃桃花酥?!?p> 可是等了片刻也沒有往常的反應,轉頭看時才想起他已出去,可卻剛剛好看見身旁放著的一碟桃花酥,她頓了一下,又拿起一枚吃了起來。
下一刻,她看見窗外出現(xiàn)一個身影,看見他捧著一個托盤,立馬跳了下去,她撲過去時察覺到他身上的寒氣,便直接問了出來:“你出去了嗎?”
“我去買了些你愛吃的炸食,有過門香,羊皮花絲,還有燒雞?!?p> 他原以為她會嫌他慢,可卻看見她撲了過來,將自己的東西全數(shù)接過去放在桌子上,反過來握住他的手。
“吹吹,嬌嬌很痛是不是?”她捧著他的手,視線順著她看向,這才看見手背處有一小塊燙傷。
“可能是煎蛋時不小心燙的,不痛的。”
“嬌嬌這么軟,怎么會不疼呢?”說著她的指尖拂過那處傷疤,靈力游蕩在上邊,轉眼間沒了傷疤。說著她又突然拿起一塊蜜餞,眉眼彎彎,“吃點甜的,嬌嬌便不疼了。”
他張嘴吃下,笑得同樣溫柔。他差點忘記,自從上次擦傷轉眼消失后,他便給自己施了法,傷疤便也沒那么快好,沒想到這么快便用到了。
“嬌嬌,抱。”彼時的權衣正坐在窗口吹著風卻突然伸出手,連連打著哈欠,
他輕輕應了聲,隨后抱起權衣便向床上走去,放下后她仍舊纏著他的脖頸,微紅著臉伸手解開她的系帶,脫下外袍,只余了里衣,手卻僵在那里。
“嗯?”察覺到他不動了,她模糊著哼哼。
“剛剛在外買東西時,聽聞人間男女……未成親不得同床,否則……女方會被浸豬籠的?!?p> “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彼幃惖某聊艘粫海呕氐?。
他自誕生便是一個人,所以對各種風俗感情通通不解,可這些日子里,他依稀看出,似乎權衣與他一樣,也并不懂這些。想著想著,他便也覺得好像沒什么,于是爬上了床,剛剛躺下,身邊便拱過來個小腦袋,埋在他的脖頸。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權衣便喜歡上了睡覺,可是一開始總是會不舒服,后來有一次她抱著他,卻睡的好熟,自此每次有些困意便一定要他陪著,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初晨鳥喚,他便用靈力遣散,可是剛回神便見權衣睜開眼睛,懵懵懂懂的對著自己說:“我們去種樹吧!”
隨之他便將床上的少女抱了起來,穿上薄紗,隨之又抱起放在她平日里常坐的窗口前,而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就像是環(huán)抱著她一樣。整個過程中權衣沒有一絲不愿,就像是一個沒了骨頭的緊緊依附在他的身上。
“花樹!好大!你輸了靈力嗎?”她看著窗前突然出現(xiàn)的龐然大物,目帶驚喜,眼睛亮晶晶的,格外的欣喜。
“嗯,我猜你想要快些長大的樹對嗎?”他垂眸輕笑,隨之走到梳妝臺前,拿了些東西,又折返回來?!澳阗p花,我?guī)湍闶犷^,近日新學的?!?p> “好呀?!?p> 他的指尖觸碰著權衣一縷縷長發(fā),指尖輕柔,時不時看看賞花的她,隨之挑了一枚墨綠色簪子插在發(fā)間,大功告成,而后面前出現(xiàn)了一抹幻影,照得見人影。
幻鏡之中的少女,明眸皓齒,紅唇攝魂,眼里有著最美的星空,松松垮垮的穿著暗紅色的紗衣,卻不見半點不協(xié),反而顯得格外慵懶,而那面幻鏡里還有他,眉眼溫和,蕩漾著春水的眸子里滿是她。
他以為,這會是永遠……可直到那一天的到來打破了所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