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的話一直回蕩在楊昭的腦袋里。
至于為何留在江南,很顯然,是想讓他在大亂之前,保存好實力。
當(dāng)他回到住舍,夜深之時,躺在床上,也不斷思索著此中情況的可能性。
毫無疑問的是,這一世的大隋,在他蝴蝶的翩翩起舞下,一些大勢已經(jīng)改變。
最終的結(jié)果是,大隋王朝,可能比想象中奔潰的更早更快。
這時的大隋,同秦末越加相像。
唯一的兩點不同是,老楊不是始皇帝,而他楊昭,自然也不是胡亥。
兩年之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楊昭就已經(jīng)思考過,該如何解決大隋的危機,將老楊搬回正確的道路上。
在經(jīng)歷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嘗試后,楊昭深以為然,要有兵。現(xiàn)在他是有的,于山東兵士的基礎(chǔ)上,在江南而今已經(jīng)擴充到了四萬之巨。
這四萬人中,除了兩萬,隨時與他留守在江都外,余者都被安排在各郡地,幫助穩(wěn)定本地郡縣秩序,恢復(fù)民生。
所以,能用的只有兩萬。
相對于大隋供養(yǎng)的主力軍團,外有其他各地府兵,加起來的百萬之巨的大軍,還是太少了。
這兩萬還不夠塞牙縫的,以武力迫使老楊改變主意,更不可能。故而,杜如晦才建議他,繼續(xù)發(fā)展好手頭上的一畝三分地。
這從自身的大局考量,沒問題。
但他也不希望,等老楊的遠征突厥計劃成型,數(shù)百萬的大隋軍人和民夫跟著往前線而去,生死難保。
畢竟,這同突厥的開展,和同高句麗的開展還有些不同。
突厥所占領(lǐng)的北面,是廣闊的草原。隋軍若是進攻,首先需要的是足夠的騎兵,其次,還要有漫長鞏固的補給線。
此中的兩個問題,都是大隋遠征面臨的主要兩個問題。
而今,這兩個問題,都沒辦法得到有效的解決。
秦皇漢武,都未能將北面的游牧民族一網(wǎng)打盡。現(xiàn)在元氣大傷的大隋,談何容易?
就算是老楊現(xiàn)在在京師,意識到了關(guān)中士族暗地里的反抗,想再發(fā)動戰(zhàn)爭,將關(guān)中士族及其附屬勢力一網(wǎng)打盡,但也不帶這么玩的。
左思右想,對楊昭自己而言,最切合實際的,還是像杜如晦說的那般,保有自己的力量,盡最大的努力,穩(wěn)定好南方,也是大隋的大后方。
做到這一切,最重要的是說服老楊。
房玄齡當(dāng)下正在京師,理應(yīng)他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楊昭不想大業(yè)未成,房玄齡就因需要幫他處置的事情過多,最終過勞而死。老房當(dāng)日離開江都,為楊昭親自相送的時候,楊昭看的清清楚楚,不過一年多的功夫,房玄齡都已經(jīng)少年白了。
杜如晦要好一些,白頭發(fā)略微少一些,但也只是少一些。
由此,足見被楊昭視為左膀右臂的二人,這些時間來,是多么的勞累了。
再如軍中,合適領(lǐng)軍的將領(lǐng),于楊昭來說,確有些稀少。
無論是文士武將,歸結(jié)起來,他手里還是缺人。
若是房玄齡在京師成功了,老楊同意他在江南之地“招賢納士”,這問題自然能緩沖一些??沙械膯栴},現(xiàn)在已然是變多化、復(fù)雜化,一時半會得不到老楊的回復(fù),楊昭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翻了個身子,從窗戶看向漸漸被烏云遮住的半邊月亮,還有被子外面,傳入的冷意,他漸漸有了決心。
翌日。
程咬金是被人從被窩里面給叫醒的。
自從江南諸事平定后,程咬金的軍職便被楊昭往上升了升,甚至于還擔(dān)任著江都巡查使這個文職。
如此一來,他也不用整日往軍營里跑了。
隨之,在冬來之前,他還有江都的住處,娶了一房小妾。至于妻子,程咬金老家為父母托媒人早聘的有一個,不過想到那個尚未過門的妻子的個性,程咬金這個大漢,壓力頗大。左右看來,還是在江都這個娶到的小妾,最為溫柔可人。
這不,昨日溫存到半夜,今日一大早正想睡個懶覺呢,即被仆人叫醒,程咬金心里別提有多么難受。
當(dāng)?shù)弥翘拥钕陆兴麜r,程咬金才收了脾氣,然后騎著棗紅馬,火速到楊昭于江都辦公的府邸而去。
江都是有皇室的行宮的,還是新建的富麗堂皇的行宮,里面可是有不少漂亮的宮女。去歲的時候,老楊便住在這里。
不過,楊昭沒住進去。這行宮,從目前來看,至少是老楊專屬的。何況,里面的一些宮女,多是去年的時候,江南本地的士族,為老楊送去的。他若是住進去了,還真會出現(xiàn)亂子。
為此,楊昭便在靠近郡府的地方,租了個大大的宅院,平日各種事項在此處理是夠了。旁邊還有個小院,剛好可以讓他休息。至于符合不符合他的身份,這等問題,楊昭自是不在意。
人或一世,有的在住在狹小的住舍是一輩子,有的住的大宅院還是一輩子。
最重要的,自不是如何享受,而是要思考,到底做過什么。
當(dāng)看到程咬金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后,楊昭即明白,他要讓程咬金這個“福將”去為他做一些事。
程咬金這“福將”身份可不是吹的,比如去歲的高句麗之戰(zhàn)中,一塊巨石由頭頂?shù)袈洌抑辛嗽S多人,唯有最前方的程咬金沒有砸到,還有今歲平叛時,旁將所追討的叛賊,都誓死不降,唯有程咬金追的這一路跪地求饒……
遂而,這個世界上,總有一類人,做什么事,運氣都好。
程咬金其本人,便屬于這一類。
“殿下!”
經(jīng)過侍衛(wèi)通報,入得屋舍之內(nèi),在偷看了兩眼正翻開這奏報的楊昭,且察覺到楊昭看向自己時,程咬金忙站直了身體,抱拳道。
只是因為昨夜運動過量,導(dǎo)致程咬金當(dāng)下的站立有些歪歪扭扭。
“義貞可是身體有所不適?”
楊昭皺眉道。
程咬金臉蛋一紅,但因天色尚早,屋舍內(nèi)只有一個油燈,遂有些偏暗,讓人看不清楚。
“回稟殿下,俺這都是小問題,卻不曉殿下叫俺來,可是有要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