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皇太子楊昭的大軍,山寨內的眾人,早就將擔憂表現(xiàn)在了臉上。
就連屈居何水之下的山寨老二李秀,說到此事時,語氣難免有些局促。
何水目光一掃眾兄弟的臉,然后默默拿出了信使送上來的書信,先是遞給了距離最近的李秀手中。
口中帶著幾分嘆息道:“這是皇太子楊昭的親筆信,大家都看看吧!老五雖說不在,人沒到齊。但情況緊急,事關山寨的未來,有什么想說的,便說說看!”
上面的字跡,很是清秀,給人一種青澀之感。但既然是大隋皇太子的書信,當然不能以普通的目光看之。
李秀讀罷,將之遞給了三弟萬通。
萬通是結義五兄弟中,讀書最多的,在寨子吏,有“智慧星”的稱號。
勇猛雖不比李秀,威望雖不比何水,但無人敢小覷之。
他將楊昭的書信內容,咀嚼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有說什么,轉手遞到了四弟劉須手上。
當劉須只掃了一眼,抬頭后。
按照結義的順序,李秀沙啞著喉嚨率先開口道:“皇太子欲詔安我等?這是不是有詐?依我等所知,而今朝廷對我這等盜匪,可都是趕盡殺絕的。
我?guī)兹涨埃€聽從洛陽南下而來投奔的朋友說,這位皇太子于大隋皇帝那里,似乎有些失寵。
即便他是真的愿意詔安我等,大隋皇帝會同意嗎?
又有誰能保證我等的安全?”
萬通面色不變,他摸著下巴稀疏的胡須,接著李秀的話,道:“三兄說的有一定道理。但在我看來,這位皇太子殿下應該是真心招安我等的。
對于這位皇太子殿下,正如三兄所言,其人當下卻不像去歲那般,受大隋皇帝信賴。
但諸位兄弟可知道原因……”
觀上首的何水李秀,還有下面的四弟劉須都望向了自己,萬通摸著下巴道:“這位殿下,自幼時,便為文帝贊有‘長者風范’。
其去歲為民夫說話,不惜得罪了皇帝和朝中的文武百官。
在江都時,我聽聞,其人將一應官吏都抓了去,逼著他們交糧,以給與流民,積極抗災……”
何水瞇了瞇眼,愕然道:“沒想到大隨皇帝殘暴,至天下百姓不顧,其人又弒父兄以奪位,其之子,竟是這等寬容孝順之輩?!?p> 如何水這般盜匪,不僅對本地的官府不滿,連帶著對大隋皇帝楊廣,這等得位不正者,也是義憤填膺。
不過,和朝中的大軍相比,他們這群人,也只敢在背后發(fā)發(fā)牢騷。
此時聽聞萬通的贊譽,何水一時有感而發(fā),臉上滿是唏噓。
下方的劉須,早被上面幾個兄長的話語給繞暈了。
劉須身高體壯,平日打架甚是勇猛,完全是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類型。尤其劉須雙手使用的一把大錘,真要拼命起來,連李秀也招架不住。
“大兄,二兄,三兄,你們倒是說說,我們是戰(zhàn),還是不戰(zhàn)?總不能讓官軍,一直堵著我們的路口吧!
早上的時候,我還聽到三兄抱怨了,說寨子里的糧草,管不了三日的功夫……”
見劉須抓耳撓腮,頗為痛苦的模樣。
上首的何水看不下去了,苦笑道:“老四,你還是這般急性子。每次問你辦法,辦法倒是想不出一個,但遇事比我們都還記得。
還有一事要記得,關于糧草還能堅持三日這件事,你既然聽到了,就別告訴外人。
否則官軍還沒有打我們,我們寨子內部就該亂了?!?p> 劉須歪頭看了眼何水,一拍胸脯道:“大兄放心,寨子里糧草只剩下三日的事情,我只對三位兄長說了,其他人都沒說。”
面對劉須這大嗓門,一向對這個四弟喜愛的萬通,不由得嘆息道:“大兄讓你別說,你還說的這么大聲,是不是怕外面的人,聽不見我等的談話!”
被萬通這么一吼,劉須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兄長們放心,我下次一定不會了!”
萬通翻了翻白眼,心說你將下次不會,那下次還敢犯,當日我推薦你上寨子,給你擦屁股的情況還不多嗎?
若非我時常在大兄面前,為你說話,就你平日掉鏈子這事,不知道被砍多少次腦袋了。
大家都習慣了劉須的狀態(tài),只是嘴邊開開玩笑,倒沒往心底去。
被劉須這么一打岔,廳舍的氣氛,頓時輕松了不少。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其實更多的是三個人說話,劉須聽得似懂非懂,不斷的嗯一聲。
在短短半個時辰的商議內,很快達成了一致。
談。
寨子和山下的皇太子楊昭好生的談一談。
至于派誰去談?
萬通決定自己去。
劉須聞言,當即表示自己也想去,用他的話說,是要“護的三兄安全”。但實際上,如何水等人都知道,劉須這是想去湊熱鬧。
自昨日得知大隋太子到了后,劉須一整天嚷嚷著要下山打倒官軍,活捉大隋太子,看看大隋太子是不是漲的三頭六臂。
在劉須的再三請求下,作為大兄,也是山寨大當家的何水,無奈同意。
“一切以老三的意見為主,不可魯莽,可記得了!”
何水再三叮囑,劉須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應下。至于劉須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何水遣人下山,告訴他們決定接受何談的想法時,楊昭正同杜如晦等人,在翻看手邊的地勢圖。
若是山上的盜匪,不愿意何談招安,那只有先打一仗。迫使盜匪們和談,尤其楊昭相信,只要他放出對流民既往不咎的話,山上的盜匪自會產生分裂。
但他還是沒有直接這么做,原因在于楊昭接受了杜如晦的建議,決心把這群人完全收下來。
這股盜匪既非窮兇極惡之徒,而想解決江南的匪患,光有他收下兩萬之部完全不夠。
而江南之地的兵源嚴重不足,剩下的辦法也就不多了。
至于向關中等地請求調兵支援,就在半日前,根據(jù)傳來的消息,滎陽有人反了,另有百萬計的民夫地處洛陽要地,這又是一個定時炸彈,關中之地,更沒有遣兵支援的可能性。
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
現(xiàn)在山寨的何水愿意談,那一切都好說。
楊昭和杜如晦對視一眼,皆從各自眼中看出了解決本地盜匪的可能。
“讓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