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這是圈套嗎？

　　柳川迷茫了，他不知曉玲瓏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不敢妄自判斷，于是道：“沒事，我收拾便好。主子不會因?yàn)檫@等小事遷怒于我，反倒可能對你發(fā)難?；◤d沒人手幫忙，你還是快些去看看吧?！?p>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玲瓏也只能照做。

　　她趕忙離開點(diǎn)心閣，快步走向待客的花廳。

　　玲瓏回過神來，后知后覺地拍了拍胸口，暗道：“她怎么就想著擔(dān)罪了呢？若是被白夢來知曉，豈不是會被趕出金膳齋？那時的自己，一定是昏了頭了?！?p>　　花廳內(nèi)，白夢來果然不滿地叫嚷開了。

　　他朝獨(dú)自前來金膳齋的夫人溫和一笑，嘴上陰陽怪氣地道：“夫人勿怪，府中的下人實(shí)在是油滑得很，一有空閑就去躲懶。要不是我這個主子宅心仁厚，早將他們趕出去了。這些下人吶，也忒懶了，慣會欺負(fù)我這樣的大善人！”

　　他剛罵完，玲瓏姍姍來遲。

　　白夢來瞪玲瓏一眼，示意她給來客倒茶。

　　這位女客梳著婦人髻，著一件楊妃色棉襖，下搭一件玫瑰紫棉裙，裙擺還圈著白狐貍毛滾邊兒。那繡品針腳細(xì)膩，一瞧便知價值連城，恐怕家中非富即貴。

　　她瞧著端莊穩(wěn)重，舉手投足間也十分大氣，可見在家中也是呼風(fēng)喚雨的角色，應(yīng)當(dāng)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奶奶，不是尋常以色邀寵的偏房妾室。

　　白夢來懂了，這樣的大主顧，自然要訛更多的錢。

　　他微微一笑，道：“夫人來尋白某人，可是有何事相求？”

　　夫人無心喝茶，她放下茶碗，從袖中拿出兩根金條，擺在桌面上，道：“從閨中好友那處得知白老板的手腕高明，特地前來尋白老板辦事，替我排憂解難。這是酬金，若是事情辦得好，我還有重謝?！?p>　　那金燦燦的金條擺出來，玲瓏眼睛都看直了。

　　她原本以為白夢來見錢眼開，一定忙不迭應(yīng)允。

　　沒承想，這廝比她想象中還要沉得住氣，反倒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淡然模樣，氣定神閑地道：“夫人倒是說說所為何事，白某人也得知曉了前因后果，才好幫忙。畢竟你知道的，若是尋常的事，你找官家便可，無非是些麻煩事，尋不得官家、上不得臺面，這才會尋上白某人。既然是棘手的事情，白某人也得量力而行，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白夢來在外人面前氣場十足，全然沒有和玲瓏對掐的那股子咋呼勁兒，倒讓玲瓏心里惴惴不安。

　　她是不是低估了白夢來？看他的樣子，好似很有城府，轉(zhuǎn)瞬之間，便掌控了局勢。

　　夫人見狀，抿唇不語。

　　她不知在忌憚何事，只小聲道：“若是我對白老板道來這些事，您可否為我保密？”

　　白夢來朗聲道：“金膳齋從不會泄露客人任何機(jī)密，即便死了，也會把這些秘密帶入墓穴之中，夫人盡管放心?！?p>　　有他這話作保，夫人也就稍稍放下心來了。

　　夫人舔舐了一下唇，顫巍巍地道：“幾年前，我府上來了一名不知來歷的寵妾。她將老爺迷得神魂顛倒，還在后宅興風(fēng)作浪，疏遠(yuǎn)我與老爺?shù)年P(guān)系。就在上個月，老爺出海販貨，我實(shí)在見不慣她囂張的模樣，于是打算給她一點(diǎn)教訓(xùn)。哪知教訓(xùn)玩得過火，這寵妾從梯子上跌落下來，折了脖子，尸首分離。我想著出了大事，便讓嬤嬤將其臉劃花了，將身上衣物也銷毀了，再在亂葬崗之中，隨處挖了個坑將她埋了?！?p>　　聞言，玲瓏忍不住開口：“什么樣的玩笑，還能讓人尸首分離？”

　　夫人被她這一質(zhì)疑，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回答。

　　白夢來倒是喜怒不驚，只讓夫人接著往下說：“然后呢？”

　　“然后……”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她的鼻尖沁滿熱汗，手指微微發(fā)顫，道，“那寵妾明明死了，卻和我出海販貨的夫君一同回來了。她的脖頸完好無損，完全不像是死了的人。她死而復(fù)生了！我……我記得古籍曾有記載，此前有‘落頭民’的傳說，說是有落頭民夜里睡去，頭就會用耳朵當(dāng)作翅膀，在屋里撲騰，等到天亮又回到了身上。那寵妾之所以尸首異處也不死，乃是因?yàn)樗锹漕^民，是精怪！”

　　夫人永遠(yuǎn)都忘不了她看到寵妾?dú)w來時的神情，她脊背發(fā)麻，險些跪倒在地。

　　那寵妾妖嬈嫵媚，媚眼如絲，就這么睥著夫人，心里在醞釀著滔天的惡意。

　　她死而復(fù)生了，她來索命了！

　　寵妾一定是回來復(fù)仇的！

　　夫人顯然是被嚇得不輕，語帶哭泣地道：“怎會有這種事？我家老爺豈不是兇險了？”

　　玲瓏問：“你就沒想過告訴老爺嗎？”

　　夫人道：“說什么呢？說他的寵妾曾被我殺害過？”

　　玲瓏頓時啞口無言。

　　也是，難不成承認(rèn)自己殺過人嗎？那也太奇怪了……

　　白夢來思忖一番，問：“你可有去亂葬崗查探過她的墳包？”

　　夫人急忙點(diǎn)頭：“有！可惜她的尸體不見蹤跡了，很顯然是腦袋飛回了身子，又活過來了。”

　　白夢來淺淺一笑，問：“還真是一樁有趣的買賣。那么，你想讓我做什么？”

　　夫人臉上露出狠厲之色，道：“我知曉白老板手眼通天，想讓白老板查一查寵妾的底細(xì)！若是她真是‘落頭民’，是精怪，我定然要讓她消失！”

　　“好。”白夢來似笑非笑，道，“這筆買賣，我接了?！?p>　　白夢來約夫人明日詳談，待送客后，玲瓏問他：“這樣的怪事，白老板打算怎么查？”

　　白夢來冷笑一聲：“哼，她不過是想借我的手，確實(shí)寵妾‘落頭民’的身份，再將其除之，我隨意尋一尋罪證，滿足她這個愿望便好。”

　　玲瓏驚訝地道：“也不細(xì)查？”

　　“為何要細(xì)查？這樣多省事兒啊?！?p>　　“萬一小妾不是‘落頭民’呢？那豈不是又要害她一次？”

　　“我只負(fù)責(zé)賺這個錢，能用最簡單的方式賺來錢財(cái)，誰還在乎過程如何？”

　　玲瓏還當(dāng)白夢來真有什么手段，當(dāng)即氣傻了，她沒想到白夢來竟然是為了錢財(cái)不惜栽贓的小人。

　　她在心里唾他一口，咬牙切齒地道：“白老板，你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p>　　白夢來挑眉，涼涼地道：“辱罵老板？罰錢！你今日的工錢沒了?！?p>　　“……”玲瓏怒火沖天，她好想放棄任務(wù)，再將白夢來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