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代言情

晚尤思念茶尤香

第十七章 父親離開了,我也該走了 (1)

晚尤思念茶尤香 晝間月 2136 2021-10-26 11:35:00

  父親的飛機在傍晚落了地,說起來也頗為玄妙,這么多年沒見父親,他從出口出來的一瞬間,我就看見了他,瘋狂地向他招手,開心得合不攏嘴。

  父女的關系,是可以跨越時間和地域的吧。我們不需要有任何共同的東西作為維系彼此情感的媒介,不需要有共同地生活、共同的愛好、共同的經歷、共同的價值觀、共同的目標,我們什么都不需要,卻依然可以在彼此間存有依戀。“爸爸”兩個字,代表了一切,說明了一切。

  “你長大了,頭發(fā)長了好多?!备赣H看見我說。

  “你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都不會老?!蔽覍Ω赣H說。

  “他什么心都不操,心里什么事都沒有,只顧自己快活,當然不會老?!蹦赣H說。

  我想,媽媽心里終究是對父親不滿的,不過兩個人無冤無仇,過不到一起算不得是誰的錯??吹?,便不計較了。

  “你困嗎?”我問父親。

  “不困了,降落的時候特別困,這會兒是美國的凌晨嘛,但是下飛機一折騰就醒了?!?p>  “媽在家里煮了湯面,回去簡單吃點吧。”母親說。

  一家三口上了車,父親先是感慨一打開飛機艙門就感覺煤煙味撲面而來,然后感慨一路上車真多,然后感慨路兩邊都是商業(yè)廣告;經濟真發(fā)達,然后感慨這些二十年前他天天走的路都變得一點也不認識了。

  回家之后,父親用那種好像高中男生春游回來時的口吻,輕松地對外祖母說了聲“媽,我回來了。好久不見呀!”

  外祖母聞聲竟然撲簌簌地落了淚。然后說:“你真是一點都沒變!身體好比什么都強!突然回來不適應吧?!?p>  父親拍了拍外祖母的后背,回答著外婆提出得一個個問題。之后一家人在熱情溫馨的氣氛中吃了簡單的湯面,交談甚歡。

  這種稍有距離感的和諧令我不知道該怎么定義,相敬如賓或許是對我家各種關系最貼切的形容了,無論誰與誰之間都是相敬如賓,倒也算得上美好。

  “晚晚,你媽媽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我們都結婚了!你現(xiàn)在怎么樣???”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人生中第一次被催婚,居然是來自我這位久居美國的父親!

  “沒有想法……”我淡淡地說。

  “也是,現(xiàn)在你們這代都不結婚了。結婚的確沒什么意義,兩個人好的話就一起過,不好就分開過,別用婚姻做束縛。能過一輩子的,不結婚也能過一輩子;過不到一起的,結了婚也過不到一起。我和你媽媽就是這樣,你說是吧?”父親語氣非常輕松,最后一句問向母親。

  “可不是么?!蹦赣H似是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咱倆現(xiàn)在就是遠房親戚吧?!?p>  “還真是遠房的。不過咱們這樣也挺好的,總歸是有個特殊的人念想著,比哪些天天打架的夫妻好得多,比那些反目成仇的夫妻也好得多。”父親是個情感木訥且淡薄的人,他不需要過多、或過于熱烈的情感便能感到內心的滿足,所以對當下和母親的關系還挺滿意。

  “不想著也不行啊?!蹦赣H依然是以自嘲地態(tài)度回著話,但感覺她似乎也還是認同父親觀點的。

  “你們都還年輕,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就該覺得還是得有人陪伴。自己過還是不行的?!蓖庾婺秆a充道?!巴硗砭鸵粋€,她不可能劈成兩半。你們倆都是我的孩子,你們也永遠是親人,是一家人。就算你們倆過不到一起,你們以后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希望你們彼此支持對方。”

  “哎呀,我肯定能照顧得過來他倆呀!而且他們倆這身體一個比一個好,我爸都不見老,快成仙了!還不知道之后我們誰照顧誰呢?!蔽亿s緊接上話,免得氣氛變味。

  不管怎么說,對于我來說,他們的話題從我身上轉移走了,總算是松了口氣。

  第二天,父親起得很早,他叉著腰,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街景。好像登上了珠穆朗瑪峰似得。

  我笑著湊上前,他指著不遠處的一片綠地,問我:“那里是不是郵局?”我說:“是啊,你看郵局的老樓還留著呢,現(xiàn)在一個小博物館了?!?p>  他又指著一個創(chuàng)客園區(qū):“那是以前的棉紡廠吧!”

  我說:“對,我上本科的時候改造的,我回來的時候也嚇一跳。”

  “中國真是發(fā)展太快了,要不然全世界都害怕呢!”父親說。“打我去美國到現(xiàn)在,那個城市就沒有一絲變化,跟你上學得時候一樣!就是越來越舊了。”

  母親也起來了,看我們倆立在窗前,便安排說:“咱們早點出門吧,早點上山。早餐就在路上買點吃。貢品我昨天下午買過了,買了你媽以前最愛吃的云片糕、桃酥,給你爸帶一小壇黃酒。晚晚,你去接桶水,帶上兩塊抹布。”

  一家人的默契在這時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不出半小時,三個人便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從家到祖父母的陵園不過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上山的時候剛好太陽升到半空,照在身上暖暖的,富饒的植被打造出天然氧吧,呼吸間,肺部似乎都獲得了清洗。

  但若非失去,誰會至此?陵園給人一種肅穆感,蟲鳴鳥叫似乎在轉達故去之人對世間的掛念;樹葉摩擦作響仿佛是大自然安撫斷腸人的吟唱;足下發(fā)出咯吱聲的松針記錄著前行人每一步的追思。

  祖父祖母的石碑還算干凈,我仔細用帶來的抹布清潔了石碑的前前后后,父親掃凈了各處的落葉塵土。母親在貢品臺上鋪了塊絨布,將水果點心裝在粉彩磁碟中,一一擺放好。

  三人全程無話。做好了各自的事情,三個人站在碑前,預備行禮。

  “字有點不清楚了?!蹦赣H皺了皺眉說。

  “這也沒辦法,快二十年了?!备赣H嘆著。

  說來也巧,就在這時,一位腰間掛著小漆桶的大姐從我們身旁不遠處的小路經過。

  “大姐,麻煩您幫我們描描字吧!”母親張羅著。

  “這兩個名字也描黑?!钡搅斯霉煤凸酶傅拿?,父親說著。姑姑和姑父在幾年前車禍故去了,由于兩家關系并沒有很近,事后對我們的生活也沒有什么影響。

  最后,原本一片紅的石碑右側,僅剩下父親、母親和我的名字是紅色的。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