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平時太寵著這群丫頭了,聽人家說叫老板一點都不害怕,還理直氣壯的跑我這來告狀:“師姐,你說有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嗎?”
“小荷你也是,當著自家人你大咧點沒事??蛇@怎么說人家也是顧客,是咱的衣食父母,就算人家有千錯萬錯看,到頭來也都是你的錯,該裝孫子的時候你就給我裝得漂漂亮亮的,說幾句好話又不掉你兩斤肉?!彪m然我心里覺得小荷說得一點錯都沒有,怎么會有這么不講理的客人,但表面還是嚴厲地斥責了幾句,“真是的,不會辦事,給我丟人現(xiàn)眼。我看啊,就是我平時太慣著你們了,一個個都飛上天去了?!?p> 我這張娃娃臉實在擺不出那種母夜叉的架勢,但嚴格教育的態(tài)度總還是要有的。一邊說教著,一邊帶著小荷恭恭敬敬的回到客人那:“跟我上去吧,給人家好好認錯,殷勤點。還有,這個月的地板全給你擦了,而且每天早起開門,晚上關門全交給你,不許偷懶……”
“秦書記,真是不好意思,怠慢您了。我聽小荷說了,這事啊,全怪我們之前沒跟您說清楚。這丫頭也是不機靈,您說當初要是她先給您沖一泡讓您嘗嘗,您就知道這茶不好喝了不是?也就不用受這罪了不是?怪我們想得不周全,服務不到位。您看要不然今兒就當是給唐晚晚上了一課,唐晚晚給您交點學費,給您沏一壺上個月剛從南方進的玉蝴蝶。這東西潤肺養(yǎng)胃,配上人參花更能強心補腎。現(xiàn)在春天容易上火,您整日操勞也不容易,喝點這種養(yǎng)生茶挺好的。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們犯不上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不是,唐晚晚以后還要多靠您照顧呢……”這一串的拜年話說下來,你說我容易么。
“秦書記,我錯了,都是我不好,你看我們經(jīng)理也罰過我了,您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我給您泡蓋碗茶,您平時都喝綠茶、烏龍茶,沒機會見這蓋碗茶的泡法,我給您泡一次試試,可好看了!”小荷看著秦書記臉露笑意,膽子也大了起來,只是她這一開口,我倒是嚇出來了一頭的虛汗。這撒嬌撒得,秦書記萬一不吃這套,那可就是火上澆油了……
“呵呵,唐晚晚啊,你這小小年紀就油嘴滑舌的,搞得你這里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手底下的人也這么能說會道。罷了罷了,照你們這一串串的說法,我再氣下去就該成小人了。成,我今天就試試你唐大小姐推薦的什么蝴蝶。這小丫頭叫小荷是吧,你就讓我見識見識這蓋碗茶到底是怎么個好看法?!?p> “秦書記大人大量,唐晚晚對您的心胸佩服得是五體投地啊,我這就讓她們準備著,您先吃點茶點?!蹦┝宋亿s緊素下臉,用眼角對小荷說了句:“還不快去。”
“對了,唐晚晚,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新調(diào)來的吳處長,以后見面的機會也少不了,我就先給你們引見引見。小吳,這位是唐晚晚,這小丫頭不簡單,你看這茶樓,從上到下全出自她一人的手筆,如今搭理的井井有條,我們有事沒事的都喜歡來她這坐坐。你這么愛喝茶,相信以后也會是這的???。”
秦書記這一說我才發(fā)現(xiàn)旁邊卡座上有一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微微笑著,朝我點了點頭。我煥然大悟,今天秦書記這就是作了出戲,一來讓客人看看他怎么戲弄這些小茶娘;二來讓我灰頭土臉地自覺跑上來見他們,免得好像秦書記放下架子專門請我上來一樣。
這位吳處長雖然坐著,但似乎很高大,他的眉骨很高、鼻梁很挺、下額角很清晰,看起來有點像混血兒,頗為帥氣。發(fā)型是干練的三七分,端著茶碗的手指纖長,袖口隱隱露出一塊乍看之下頗為普通的精鋼腕表,但仔細看去,那弧度和光澤說明這表不是普通的精鋼,而是陶瓷工藝。他身上的穿著也顯得簡約但不簡單,雖然整體一副小公務員的樣子,但襯衣很板正,說明是根據(jù)領圍、肩圍、胸圍、腰圍、體長專門訂制的,而且衣服內(nèi)包裹得應該是個“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健身達人,尤其是肩膀處的直角曲線頗為養(yǎng)眼。桌下雖然看不清褲子的狀態(tài),但能看到褲腳剛好在腳腕靠上一點的位置,且沒有褶皺,說明也是量身剪裁的褲子。一雙皮鞋款式中規(guī)中矩,看得出一直養(yǎng)護有加,沒有打锃亮的鞋油,但皮面很溫潤。
我正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很講究、很低調(diào)、相貌又比較帥氣的年輕處長,他站起身,謙恭地向我打招呼:“唐小姐您好,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還請多關照?!?p> “吳處長客氣了,叫我唐晚晚就好,以后還要請您多關照才是?!彼纳砩仙⒅还设F觀音的清香,說明是個老茶客,那我必須籠絡住,他的帥氣終究是錦上添花,讓他只喝竹苑的茶,把茶水錢都交給我才是正經(jīng)事!
一陣寒暄后,小荷那邊已經(jīng)把蓋碗茶的茶臺準備就需,為了不影響客人的消費體驗,我告辭移步后廂,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猛地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也算是逃過一劫,心情還不錯。取了點剛才秦書記要的茶泡了泡,茶湯的確有些發(fā)黃,口感也大不如前,心道可惜了我這上等好茶,這下恐怕連送到后廚做點心都要被嫌棄,只能留給我滿樓的竹子當肥料了。
說到竹子,這是我竹苑的一大特色。茶樓面面墻垣、扇扇窗欄前均種植一排翠竹,樓中做了一條人工小溪,潺潺不絕,溪中養(yǎng)了幾尾紅魚,生機勃勃,偶爾還會逆著水流跳出水面,頗有躍龍門之勢。當然,這溪水最初目的是方便給竹子澆水……而且我從不在樓內(nèi)播放音樂,幾個隱藏在竹林后的音響只管放一些蟲鳴鳥叫之聲。不管怎么說,我這竹苑的格局可謂是如詩如畫,樓中人仿若置身山澗竹林,耳畔水擊卵石叮咚作響,鼻下茶香竹香處處幽香。美哉,妙哉。
不由得想到樓上那位新來的處長,看起來眉清目秀,不像是個會在官場上混的人,若說是做個家境良好的教授學者還比較靠譜。不過這么年輕竟能晉升處長應該也算是年輕有為。
我對官場上的這些職位并沒太多了解,也不想了解?;蛟S是印象中我認識的“處長”多是四五十歲的啤酒肚中年男子,所以才會覺得那位吳處長有些不凡。不知怎得,覺得那個處長剛才看戲時的笑模樣,和尤燁時而會露出的腹黑表情有一丁點像,不過尤燁比他更書生氣,嘴唇更薄一點……我搖晃著手里的茶杯,假裝正在搖晃自己的腦袋,心里吐槽自己不要什么都想到尤燁好不好!不是說好要忘記他嗎?那就不要總想著他,更不要拿別人跟他做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