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約定
“這，公子你且聽妾身說，此事妾身還是有苦衷的，當(dāng)初我們雖然做好約定，可實際上當(dāng)初我們的約定是妾身跟‘侯方域’約定的，后來人家正主兒找來了，妾身又能怎么辦？只能盡量想辦法來彌補對侯公子的愧疚之意了......”
“嘿嘿，貞娘你不用說的這樣好聽，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嫌棄我的家庭出身，覺得家父因為貪腐被免職，名聲不好，所以才力勸香君嫁給侯方域這樣的有名望有地位這樣的人家，我說得是也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李貞麗見馬鳴風(fēng)當(dāng)眾指出她的心思，不由得面色通紅，她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沒錯，妾身的確是這樣想的，雖然妾身之前想把香君當(dāng)做是搖錢樹，可妾身也是真心對待她的，后來見有人真心喜歡她，就把她真正當(dāng)親生女兒看待了，公子你想想，有哪個母親不希望女兒能夠嫁到更好的家庭？侯尚書雖然被免職，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復(fù)職是早晚的事，而令尊即便是官復(fù)原職，也比侯尚書的地位差了不少，而且論名聲，侯尚書剛直不阿，而令尊卻是因為貪腐之罪而被免職，兩者相差實在太大，妾身作為香君的養(yǎng)娘，怎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里跳而不管？”
“火坑？我們家是火坑？”馬鳴風(fēng)聽了之后不由得啞然失笑，對李貞麗說道：“首先，請你不要再用妾身這樣的稱呼了，這讓我聽著很難受，楊龍友是我姑父，你又是香君的養(yǎng)娘，不管怎么算你也算得上是我的長輩。接下來咱們再說一說我們家，不瞞貞娘，我們家在貴陽也算是世代官宦之家了，自從我馬家第一代始祖成公從戎入黔，到我傳了整整十代，前六世的先祖?zhèn)兌际俏渎?，世代承襲貴州指揮使，到了先曾祖之時方才由武轉(zhuǎn)文，從先祖父到家父再到晚生，一共三代，一門四舉人，兩進(jìn)士，比起侯家也不差吧？我父因為被世人誤會，所以才顯得名聲不好，可是你可以到家父任職之處調(diào)查調(diào)查，看看家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貪腐之人？家父對人真誠，而且不以門第偏見，難道就被貞娘你認(rèn)為是不講氣節(jié)？反倒是那種表面上存天理滅人欲，實際上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竟然是你所尊崇的不成？如果真是這樣，倒不用香君如何，貞娘你自己就可以下嫁那些家庭，反正你的年紀(jì)也不大，而且姿容絕世，看起來最多也就是香君的姐姐，入門之后肯定也會受寵?！?p> “胡鬧，連貞娘我都編排起來了？之前你還說我是你的長輩呢?！崩钬扄惐获R鳴風(fēng)的一席話臊得滿臉通紅，大聲指責(zé)了他一句，隨后輕輕嘆道：“你說的又何嘗不是？看起來是我錯了，竟然變得如此世俗，我在這里跟你賠不是了，如果令尊令堂真的答應(yīng)能夠娶香君為妻，你們家何止不是火坑？簡直就是神仙一樣的家庭?！?p> 馬鳴風(fēng)點點頭說道：“我也知道貞娘是為了香君的終身幸?？紤]，所以是不會怪你的，再說了，你在與我約定之后一直恪守承諾，沒有讓香君做出一點委屈她的事情，即便是侯方域開出了令你心動的條件，你也沒有強迫她，只是進(jìn)行勸誘，我知道你是真心為她好，這個世上真心對香君好的人本來就不多，咱們之間有沒有根本利益的沖突，怎們能夠反目，讓香君傷心呢？”
“這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想得這么細(xì)，這也足以看起來你對香君也是一番真心實意，哈哈，你看我，在這兒杵著有什么用？你們兩個分別多時，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吧，我就不打擾你了，馬公子你也別走了，我等一會兒命廚下做幾道菜，再把我珍藏多年的狀元紅拿出來，你們兩個好好敘敘離別之情。”
李貞麗說完之后站起身來，轉(zhuǎn)身離開，在離開之際還關(guān)閉了房門，并且對丫鬟仆役們下令，任何人不得進(jìn)去打擾貴客。
馬鳴風(fēng)對此海事感到十分滿意的，畢竟李貞麗對待李香君是真心實意的，現(xiàn)在很明顯也對自己真心的接納了，這就意味著他跟李香君的事情已經(jīng)幾乎沒有什么阻礙了。
之所以說“幾乎”，主要就是他還沒有得到便宜老爹馬士英的親口同意，不過馬鳴風(fēng)也知道，這其實只是一個形式問題，便宜老爹是不會不同意的，因為馬士英是個有人情味兒的男人。
其實有的時候馬鳴風(fēng)很是慶幸，自己穿越成了馬鑾，而不是侯方域，雖然侯恂的名望高，地位也高，而且以教子嚴(yán)厲著稱，成為人人羨慕的對象，可是他卻不這么認(rèn)為，一個在家里都板著臉正襟危坐的人，家里會少了許多人作為人的樂趣，在這樣的一個家庭中生活，人生將會多么的沒有趣味？
在李貞麗離開之后，房間里就剩下馬鳴風(fēng)和李香君兩個人了，房間里又出現(xiàn)了短暫的沉默。
不過就連半分鐘的時間都不到，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說話。
“香君”
“馬郎”
......
兩人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同時說話，不由得對視一眼，會心的笑了一聲。
隨后卻見兩個人又同時說話。
“你最近過得如何？”
“你最近瘦了......”
兩人再度笑了一聲，卻見李香君直接說道：“這一次我先問你，郎君，從南京到貴陽幾千里的路途，一定發(fā)生了許多事吧，你不如把過程中發(fā)生的事情都跟我說一說?！?p> 馬鳴風(fēng)于是點了點頭，把他帶著商隊出發(fā)，途中遇到劉孔照，安慶港多管閑事，結(jié)果惹出一場兵變，以及在苗疆遇到的事情，還有自己科舉考試、釀酒、拜師等事都說了一遍。
馬鳴風(fēng)本來就擅長講故事，再加上這些都是在他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印象尤為深刻，馬鳴風(fēng)結(jié)合著自己的體會感受將這些都說出來，自然是曲折動聽，繪聲繪色。
不過馬鳴風(fēng)卻沒有把遇到曹玲月的事情告訴李香君，這倒不是他有意隱瞞，反而在他看來這根本就不算個事，因為馬鳴風(fēng)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娶曹玲月為妻，即便是李香君拒絕他也沒有這種打算，更何況他自己對李香君充滿信心，心中篤定以香君的性情絕對不可能會反悔的。
李香君聽馬鳴風(fēng)講著這些事情，心情也隨著這些事情而不斷起伏，當(dāng)馬鳴風(fēng)順利的時候她很開心，可是當(dāng)馬鳴風(fēng)遇險的時候，她的心情也很緊張，雖然知道馬鳴風(fēng)現(xiàn)在正好端端的在她面前跟她講著那些往事，可是小臉上依然帶著濃濃的憂慮，甚至到了后來連淚水都流出來了。
“真沒想到這幾個月，郎君他竟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不僅做了買賣，賺了大錢，而且還順利考中舉人，又拜石齋先生為師，這些都是他的巨大收獲，能夠被石齋先生看中，也足以說明他的才學(xué)和人品，至于政見不同，我也不懂這些，不過我倒是覺得郎君他說得有道理，只要能夠制服清人和那些流賊，使天下安定下來，火器為什么就不能用呢？其實這一趟遠(yuǎn)行說起來很多事情就跟奇遇似的，刻在我看起來這都是郎君應(yīng)該得的，這都是他付出努力的結(jié)果啊，外人只看到他考中了舉人是多么的風(fēng)光，可是誰又知道他為了考中舉人，當(dāng)初是多么瘋狂的背書做文章？外人只看到了郎君他這一趟貴陽之行突然變得成熟穩(wěn)重起來，可是誰知道他當(dāng)初有多少回生死就在頃刻之間的危險？我寧愿他依舊像原來那樣，也不愿意他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
“傻丫頭，你哭什么呢？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馬鳴風(fēng)見香君淚流滿面，便知道她的心思，他輕輕的為她擦掉眼淚，溫柔的說道。
李香君一聽這話，眼淚就更多了，她抽抽噎噎的哭了十幾分鐘，這才情緒稍微好一些，哽咽著對馬鳴風(fēng)說道：“馬郎，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子，我只知道這世上只有你和阿娘對我最好，將來或許還有令尊令堂，你們對我的好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報答，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特別珍惜，你這一路上遇到了這么多的風(fēng)險，萬一有個萬一，我這一生還怎么活呀？我知道有很多事郎君一定要做，可是我這里只求你時時記掛著香君，哪怕是為了香君，還請郎君多多珍惜自己，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做無謂的犧牲，這算是我們之間一個小小的約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