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送別

　　當(dāng)晚回家，李睜看到父母房間的門縫透出燈光，知道他們還沒睡，就輕輕敲開了門。

　　夫婦兩原本寫著困意的臉，但當(dāng)看到李睜遞來的一份合約以及一張八萬塊支票時，瞬間一掃而空。

　　“睜睜，這個錢哪來的？你剛簽合約，什么都沒有做，對方為什么要給你那么大一筆錢？”李母輕輕吸了一口氣，神色震驚，夫婦兩一年的總收入也就不到兩萬五，八萬塊，不吃不喝三年多。

　　“之前我賣掉一首歌，底價(jià)五千加銷售分成，現(xiàn)在這首歌大賣，這八萬塊就是我的分成。”李睜不是一個喜歡吹牛的人，尤其是面對家人，朋友，除非有不得已的必要。

　　李父看著他道：“一首歌賣了八萬塊，再加五千，也就是八萬五？”

　　李睜點(diǎn)點(diǎn)頭：“歌曲名叫《短發(fā)》，現(xiàn)在正當(dāng)紅，您要不信，明后天可以去音像店買一盤磁帶回來...不，我房里就有，我拿來給你們看，詞曲作者就是我?！?p>　　李父揮揮手：“不用，我又沒說不信，就是有點(diǎn)驚訝，一首歌賣了八萬五，我干六年也就這個數(shù)，嘶...”

　　最后，李父還是沒將鎮(zhèn)定保持到底，不自覺地輕吸了一口冷氣。

　　“爸媽，本來也不急著今晚打擾你們休息的，反正錢又不會飛了，只不過，我今天下午和唱片公司簽約，跟對方說好后天到深市，大后天正式上班，要是明天晚上再跟你們說，就有點(diǎn)倉促了?！?p>　　聽兒子這么一說，夫婦兩的思緒從八萬塊帶來的震驚中拉了回來，李母睜大雙眼道：“南市到深市坐火車要十幾個小時吧？”

　　“哪有，我查過了，早上五點(diǎn)三十七那一班最快，只要六個多小時，中午十二點(diǎn)前就能到。”

　　“這么說，后天一大早天不亮你就要走了？”

　　李母神色有些恍惚，兒子出生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離開過身邊，眼下再有一天，兒子就要離開這個家，前往他向異地。

　　一時間，李母的心中說不出的酸澀滋味，眼眶微微紅了起來，別過臉去。

　　李睜看在眼里，利馬道：“媽，我又不是一去不復(fù)返，只要不是公司特別忙的時候，我一個月至少回來一次，你想啊，要是考去了外地大學(xué)，還不得半年回來一次?！?p>　　“對，又不是不回來，兒子長大了，有心干一番事業(yè)，想要出去闖一闖，這是好事，你別搞的眼淚汪汪的...”李父緩緩點(diǎn)頭，手掌輕輕搭在妻子的肩頭。

　　“起開，什么眼淚汪汪，我是眼睛里沾灰了?！崩钅笡]好氣地甩開丈夫的手，捏了捏眼角，又吸了吸鼻子。

　　“爸媽，沒別的事兒了，我去睡了，你們也早點(diǎn)休息?！崩畋犿樖謴母赣H手里拿過合同，打個哈哈，轉(zhuǎn)身要走，卻被李父叫住：“等等，這張支票...”

　　“這是我孝敬你們的，明天就去銀行存到卡里?！?p>　　“你一個人大老遠(yuǎn)跑去深市，身邊怎么能沒點(diǎn)錢，這樣，明天我去銀行存到你的卡里?！?p>　　“我有，你們忘了，青歌賽冠軍獎金一萬塊?！?p>　　李父想了想，最后決定，五萬塊存進(jìn)李睜賬戶，三萬塊他們替保管著。

　　第二天，李睜照例一大早出門，不過不是一個人，而是把李冉也拽上了，沒有去師范學(xué)院，騎車帶著小丫頭到了市中心的商場。

　　李睜買了個BP機(jī)號，一個拉桿箱，幾套衣褲，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再給小丫頭也買了一套裙子，外加一個洋娃娃，最后去了自行車商場，挑了一輛奇安特女士自行車。

　　末了，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去了趟銀行，通過ATM機(jī)，給何靜蕓的賬戶轉(zhuǎn)過去五千塊。

　　到家五點(diǎn)多鐘，父母都已經(jīng)在了，李母準(zhǔn)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兄妹兩洗洗手，擦把臉，一家人坐下開吃。

　　飯后，李母洗了碗，就開始替李睜收拾東西，李父猶如監(jiān)工般在邊上瞅著，不時提醒兩句，李冉逛一天累了，就沒再下去散步，卻還是纏著李睜聊天，嘰嘰喳喳，仿佛不知疲倦般。

　　到了八點(diǎn)多，李冉被父母強(qiáng)令回房睡覺，父母跟李睜交代了一番，也回房睡了，李睜同樣躺在床上，卻是毫無困意，睜著眼睛，靜靜望著窗外的月空。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小聲的退開，李睜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淡淡道：“怎么，睡不著？”

　　李冉閃身進(jìn)來，輕聲把門關(guān)上，嗯一聲，晃了晃手里的撲克牌：“哥，咱們玩大佬K？”

　　李睜坐起來，看著一臉興致的李冉，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好！”

　　兄妹兩就這樣壓著聲音聊天，打了一夜撲克，隔壁的父母其實(shí)也沒睡著，壓著聲音說了一夜話。

　　......

　　四點(diǎn)半，窗外的天已經(jīng)蒙蒙亮，一家四口出門了，四雙眼睛或多或少帶了血絲。

　　叫了輛出租車，五點(diǎn)到了長途汽車站。

　　李父去窗口買的票，一家人在一個包子鋪吃了早點(diǎn)。

　　五點(diǎn)半，距離發(fā)車還有七分鐘。

　　長途車邊上，昨天早上才得知李睜要遠(yuǎn)去深市的李冉，堅(jiān)強(qiáng)了差不多二十個小時，此刻，終于忍不住哭鼻子了，抱著李睜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李睜的衣袖上擦。

　　別看李冉平日里對待李睜不是任性嬌蠻，就是沒心沒肺，還沒大沒小地直呼其名，這不代表她不把哥哥當(dāng)回事兒，相反，正是因?yàn)樾置脙筛星闃O好，她才會無所顧忌。

　　李母的眼睛也是紅紅的，為了不讓兒子看見，她故意退后幾步，偏著身子，側(cè)著臉，只用眼角余光瞄著。

　　李父站在一旁，該交代的已經(jīng)交代了，此刻再啰啰嗦嗦有些多余，他保持了沉默，眼中很好地隱藏著一抹不舍。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發(fā)車還剩下三分鐘，司機(jī)按了幾下喇叭以作催促。

　　李父這才上前，與李睜一塊勸說李冉，終究，李冉還是松手了，不過松手的一刻，哭得稀里嘩啦。

　　李睜強(qiáng)壓心中的情緒，對父母妹妹一揮手：“爸媽，丫頭，我走了，到那邊一安頓下來，我就給你們打電話?！?p>　　話末，轉(zhuǎn)身上車。

　　“睜睜，在外頭照顧好自己?！?p>　　“李睜，今天8月23號，下個月23號前你要是不回來，我就逃學(xué)去深市找你算賬！”

　　隨著長途車啟動，坐在窗口位置的李睜，聽著母親與妹妹帶著哭泣的喊聲，他只是伸出一個巴掌對窗外招手，臉上卻是偏向了另一邊，生怕再多看一眼家人，眼淚就會不爭氣地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