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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他已經(jīng)回到正常工作了。徐輞站在病床前，面前的還是那個老人，第二天就是他生日了，可是面前的老人情況真的已經(jīng)非常不樂觀了。

　　徐輞轉(zhuǎn)過身對家屬說：“額……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位患者他，已經(jīng)到極限了。最多最多能撐過凌晨?！?p>　　家人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別聽他胡扯，我身子骨硬朗著呢！”老人在背后有氣無力的吼著。徐輞無視了老人的話，對家屬說：“請你們先出去，時間不早了，老人需要安靜的休息。”家人們無可奈何的只好轉(zhuǎn)身出去，徐輞而已準備跟著出去。

　　“小子，回來！”背后不大的身影緊緊的把徐輞扣留在了病室里。徐輞只好轉(zhuǎn)身盯著老人，說：“先生，我還有其他患者。”

　　“陪我聊聊?！崩先艘痪湓捑痛驍嗔诵燧y，徐輞也只好配合老人，坐在老人的病床邊上。

　　老人說:“我知道我快死了，現(xiàn)在這個感覺和我當初在戰(zhàn)場上的感覺一模一樣，可是我還不想死，小伙子，你非常有前途，你是我們國家以后的精神，是文化的傳承。呵呵，你覺得我嘮叨嗎？”

　　徐輞搖頭說：“我很久沒有被嘮叨了，愿聽其訴?！?p>　　“我活了很久了，得去見見我的戰(zhàn)友了，我很想回第二蘇區(qū)，去看看我的戰(zhàn)友，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年輕人，你終究會面對如何拯救，如何舍去。孩子，孩子……你要看看人們是為什么而活著……要學(xué)會人生找到方向，迷茫中找到了希望，時時刻刻向深愛著祖國，和戰(zhàn)友的時光是我最珍惜的回憶，和家人的時光是最美的回憶，它讓我的心靈得到了洗滌，讓我的靈魂得到了升華。不過我也莫名有一絲傷感，當我這一輩子快結(jié)束時，我開始明白這不過是人生一夢，也許想永遠待在這里是小孩子才有的想法吧，但是人生就是這么神奇，有時我會想，要是能夠活得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就好了?！?p>　　“我以前吃不飽飯，我害怕現(xiàn)在的孩子也吃不飽飯；以前我穿不暖，我也怕孩子們冬天著涼，夏天中暑；我以前為了祖國，為了人民而一心舍身，我希望現(xiàn)在的孩子也有這樣的精神，但是我卻不希望他們像我戰(zhàn)友那樣英年早逝。我是個縮頭烏龜，我本來應(yīng)該戰(zhàn)死的，我逃避，我害怕……我！孩子，替我好好看看以后的世界，我先回一線向戰(zhàn)友報……告……”

　　話似乎還沒說完，老人已經(jīng)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安詳?shù)奶稍谀抢锼?。機器傳來刺耳的聲音，護士慌亂的腳步，時間定格在了18點50分。

　　無常如風(fēng)起，人生不可棄。

　　人生不是戲劇，人生不需要劇本，也不需要邏輯。人生如戲，戲曲無常。

　　老人終究沒有撐過那天，遺體被送往第二大蘇區(qū)，他終于和戰(zhàn)友重逢了，相信他一定像個孩子一樣，對著還是孩子樣子的戰(zhàn)友，天真的講述著新世界的故事，講述著對未來孩子的期望。

　　徐輞的工作還要繼續(xù)，還有三個病人需要他去巡查。

　　快到下班時間了，去檢查檢查罷了。

　　走入病房，空氣中是死一般的寂靜，消毒液的味道充斥其中，混著絕望的可悲的沉默吸入鼻中，深入肺中，被血液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男人摸著女人的手，無聲的流著淚。

　　“患者情況如何？”徐輞問著護士。

　　“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打擊，康復(fù)倒是很順利?！?p>　　徐輞看著女人，眼睛卻不敢一直看著她，生怕被挖去雙眼。那位準母親有氣無力的問著?！搬t(yī)生，我的孩子？”徐輞完全不看那個女人，只是拍了拍她丈夫的背“您需要休息，來，您的丈夫，跟我來辦公室?！毙燧y轉(zhuǎn)身走了，男人只好跟著走出去。

　　辦公室里面只有徐輞一個人，他有點擔心待會兒會被吊打。

　　“很遺憾，我的醫(yī)術(shù)不精，沒有保住孩子的性命?！毙燧y慚愧的說著。面前的男人只是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空洞的看著前方。徐輞繼續(xù)說：“你們還有懷孕的可能，但是非常小。我建議你現(xiàn)在一定要保護好你的愛人，如果說再讓你愛人受到什么傷害的話，估計……”徐輞沒有說下去了，男人也只是盯著醫(yī)生，說：“知道了，我走了?！蹦腥耸艿降拇驌艉艽?，很大。徐輞了解到，這個家庭本就是普通的家庭，收入很低，支出更低。這次意外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徐輞已經(jīng)不想走出去看另一個病人了，可是還是得遵從自己的職業(yè)。

　　剛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口堵著幾個男人。

　　“為什么沒有救活我的孩子！”一個男人失控的吼著，雙手捏著徐輞的肩膀?！笆悄莻€死去的孩子的父親嗎？”徐輞這樣想著，腦海中是那副揮之不去的畫面，那副孩子死在自己手上的畫面。

　　“我很抱歉……”徐輞話還沒說完，男人一生暴呵：“你很抱歉？就一句抱歉？我孩子可是活生生的一條命！你還是個醫(yī)生，你這半輩子的東西全學(xué)到你娘胎去了！”

　　“我……”字都還沒吐出來，拳頭就已經(jīng)招呼到了徐輞臉上，徐輞杯重重的摔到地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一個男人居然拿出了個鋼管！

　　保安已經(jīng)趕到了現(xiàn)場，但是鋼管發(fā)出的沉悶的響聲表示他們來晚了。徐輞被狠狠的打翻了。

　　徐輞想，這些都是他應(yīng)得的，孩子死在他手上，自己不是醫(yī)生，是屠夫！

　　“你們的孩子，在送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最佳搶救時間，徐醫(yī)生也盡力了，換做其他醫(yī)生已經(jīng)放棄急救了，你們應(yīng)該感些徐醫(yī)生給你們的孩子有了個體面的離去，而不是痛苦的死去！”主任居然站在后面大聲吼著，徐輞昏昏沉沉的看著這個房間，記憶中的手術(shù)室變得昏暗，自己已經(jīng)不配再去當個醫(yī)生，自己該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這些種子在徐輞心里發(fā)芽。

　　鬧劇不知道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徐輞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上確實沒有破相，看不出來挨過打，背上的傷痕隱隱的發(fā)熱發(fā)痛。

　　那男人聽著他們的話，連忙道歉說：“對不起！徐醫(yī)生，俺沒讀過書，是個急性子，今天得罪了徐醫(yī)生，還請徐醫(yī)生莫怪?！毙燧y摸著自己的背，說：“沒事，倒是你聽我句話，不管是怎么回事，你得先弄清楚，再去追究，不然吃大虧。”男人連忙點頭，這場鬧劇才到此結(jié)束。

　　還有最后個病人需要他去檢查。

　　“走吧！”徐輞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著，轉(zhuǎn)身就走出房間。

　　那個女孩……眼睛被厚厚的紗布遮住，旁邊的男孩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感覺怎么樣？”徐輞問著她。“我感覺挺好，就是以后不能兩個眼睛看世界了?！迸⒑荛_朗的說著，男孩一言不發(fā)的盯著徐輞。徐輞又繼續(xù)說：“好好休息，姑娘?！鞭D(zhuǎn)身離開病房，手輕輕的拍著男孩的肩膀，意識他出去。

　　“你的愛人以后可能不能再懷孕了，雖然說很殘酷，但是事實如此?！毙燧y捂著自己的臉頰，胡子有點扎手。

　　“嗯……我是愛她才和她在一起的，我能夠接受沒有孩子的事實，但是我老婆她……”徐輞深吸一口氣打斷男孩的話，說：“我們會在她穩(wěn)定的時候告訴她的，你只需要穩(wěn)住她的精神就好了。知道嗎？”

　　“好的，謝謝醫(yī)生?！蹦泻⒄f了就出去。

　　徐輞很意外，這次談話居然如此順利！

　　男孩走出去，在病房外面，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淚水，無聲的哽咽。他蹲在墻角，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但是淚水卻不自覺的從指縫流到外面。

　　得起來了，他還要去陪伴自己的愛人。

　　病床上的女孩是他這輩子遇見過最美的女孩，不管怎么樣，永遠不會離開她。

　　“怎么了？小勇？”女孩撫摸著男孩的臉龐?！澳憧蘖?，誰欺負你了！”

　　“沒……”男人穩(wěn)住自己的語氣。女孩又追問著：“那怎么了？”男孩經(jīng)過劇烈的思想斗爭，說：“寶貝，我們以后，可能都沒有孩子了……”男孩清楚感覺到被撫摸著臉龐的手停頓了，男孩慚愧的說：“對不起，寶貝，對不起……”說著眼淚就不自覺的流出來了，熱烈的淚珠滾到女孩的手上，撫摸的手依舊柔軟?！皼]事的寶貝，沒事的，那以后我只需要愛你一個人就好了，這多好啊！”

　　男人說不出話，只是咽咽嗚嗚的哭著。

　　“啊?。e哭了，乖！”女人勸著痛哭的男人，卻忘記了擦自己的眼淚。

　　徐輞在窗外看著他們，想著：或許自己不合適做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