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新愁

　　當(dāng)“教育局長”四個字從鄭志彪湊到耳邊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蕭開云體會到了“樂開了花”是什么感覺-的確是快樂的焰火在心頭炸開呀！太爽了！我蕭開云前半輩子吃的苦，都在這幾年回報了！鄭志彪甚至還問了他的意見：你覺得讓葛兵接替你怎么樣？

　　說實在的，蕭開云還有點舍不得一中的位置，畢竟在這里得到的好處是實實在在、肉眼可見的，但是人總要往高處走嘛，再說葛兵就算脾氣再硬，對他的態(tài)度還是一直不錯的，這次如果鄭部長加以美化，說葛兵接替是蕭開云主動推薦的，他那顆傲氣的心，還能不服服帖帖嗎？畢竟，沒有人能和升官發(fā)財過不去的，對吧？

　　蕭開云趕緊給鄭志彪敬酒，說了好多借酒裝瘋?cè)饴榈拇蹬踉?，怎么狠怎么來，不計成本、不計顏面，聽得鄭志彪哈哈大笑。眼看一瓶白酒下肚，鄭志彪突然清醒地來了一句?p>　　“你要答應(yīng)我，在你上任后起碼一年內(nèi)，要潔身自好，不能給人抓任何把柄！我們要經(jīng)得起考驗！熬過去了，你想怎么做都沒關(guān)系?！?p>　　蕭開云立刻滿口答應(yīng)：“部長，您這話說得，我蕭開云哪里是這么不懂事的人呢？我來縣城工作后，從來沒有在經(jīng)濟(jì)方面占過什么便宜，我一直都記得您的教導(dǎo)，克勤克儉、廉潔奉公的！”

　　鄭志彪心領(lǐng)神會地?fù)е募绨颍骸巴?，我就喜歡聽你說話，滴水不漏！”他的手指用力摁了摁蕭開云的肩胛骨，蕭開云當(dāng)然感受到了這份力道傳達(dá)的意思：小子，你做了啥我還不知道嗎？聰明！跟我在一起，就是要會裝?。?p>　　回到家，躺在床上，蕭開云得意地哼起了小曲，但很快，他就有點笑不出來了：學(xué)費！之前紅燕讀高中開支不算大，現(xiàn)在她要去北京，樣樣都要花錢。就這幾天，她說到了北京不能太寒磣，到縣城百貨大樓、最高檔的服裝店轉(zhuǎn)了好多圈了，還自己跑去燙了個頭，每天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玉芬抱怨過幾次，我還不以為然地說：讓丫頭花吧！

　　如果沒有了工商局的……趙老板的……杜局長的……這么一算，他驚得坐起來：不夠?。∥夷屈c錢，怎么能同時支撐紅燕和海波兩個孩子！

　　海波本來暑假沒打算回來，要去羅毅的工廠打臨工賺錢的，紅燕考上大學(xué)這么大的事，蕭開云還是出路費讓他回來了。這孩子倒是老實人，一點不吃閑飯，這幾天還自己在縣城水泵廠找了個翻譯資料的臨活，賺點小錢，可開學(xué)就兩個孩子同時報名，不是一次兩次，還有三年四年！這哪里吃得消?。?p>　　突然，蕭開云就睡不著了，急得爬起來在屋里瞎轉(zhuǎn)。

　　“蕭校長，您喝點水?！焙２ㄟ@孩子就是會察言觀色，他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遞過來。

　　一起生活這么長時間了，蕭開云打心眼里覺得這孩子比紅燕體貼多了，會心疼人。蕭開云看了一下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紅燕這丫頭這個暑假瘋狂和這里那里的同學(xué)聚會，還沒回來，海波倒是哪里都不去，不是在家翻譯就是在學(xué)習(xí)，還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收拾得干干凈凈。

　　“唉，也沒什么?！钡@然，他的臉色和語氣一點都不像沒什么。

　　“蕭校長，你們會送紅燕去北京嗎？”海波試探的語氣。

　　“想??！我還從來沒去過北京呢！這么天大的好事，我當(dāng)然想借機(jī)會到首都走一走、轉(zhuǎn)一轉(zhuǎn)啊！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jì)念碑、人民大會堂、長城……”蕭開云的眼睛仿佛被東方升起的太陽映照，閃閃發(fā)光。

　　“但是，哪里來的路費呢？一來一回多貴??！”他無力地嘆了口氣，又倒在了床上。

　　很快，他就借著酒勁睡著了，但唐海波卻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海波就出了門，把縣城里稍微有規(guī)模的工廠都跑了一圈，問他們有沒有資料要翻譯，可惜，林新實在太小了，既沒有做出口的，也沒有做進(jìn)口的，全縣翻遍，也沒有看到半個老外，靠英語顯然賺不到錢。

　　晚上吃飯的時候，難得紅燕也在家，她又給父母提了一堆要求，手表、手機(jī)、行李箱、收錄機(jī)、羽絨服、羊毛衫、靴子、圍巾、帽子、手套……都要買！

　　“林新就是個小地方，要啥沒啥，我轉(zhuǎn)了這么久，根本買不到！”她嫌棄地抱怨著。

　　“紅燕，這是氣候差異造成的。我們林新在湖南的最南邊，再怎么冷也不可能有北京那么冷，商家肯定不賣這些北方冬天的衣服?！焙２ㄌ嵝阉?。

　　“你說得對，也不對！廣州不是比我們林新更熱？那我們在廣州的時候，也看到他們那里好多賣皮夾克、貂皮大衣的呀！還是地方太小了，干什么都不方便！”紅燕的語氣仿佛她在大城市出生長大，突然降落在林新這么個小地方，諸多不適應(yīng)。

　　“你說的這些，我見都沒見過！”自打紅燕復(fù)讀，識相的學(xué)校飯?zhí)秘?fù)責(zé)人就把鄧玉芬從給學(xué)生打飯菜的一線調(diào)到了賣飯菜票的崗位，錢多事少，準(zhǔn)點下班，女兒這么爭氣，讓她不僅面上有光，還平添了幾分成功家長的自信。她說沒見過，那就不是她見識短，而是那些東西不自覺，居然不主動送到女兒是在北京讀大學(xué)的校長夫人面前來。

　　她琢磨著應(yīng)該找個合適的場合漫不經(jīng)心地說說最近買不到這些東西的煩惱，但是她的確聽都沒聽過，紅燕說一次兩次，她根本沒記住。

　　“媽，你沒聽過的東西多著呢！以后你來北京看了就知道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紅燕不以為然地：

　　“再說了，就算林新有得賣，你給我買的東西我也看不上，我們的審美差別很大的好不好？”

　　“以后我用的東西，你們都不要給我買了，我自己去買！”海波聽到紅燕這么有骨氣的話，心頭一緊：她都能說這樣的話，唐海波啊唐海波，你還是男孩子呢，你怎么好意思讓蕭校長和師母養(yǎng)你呢？

　　“你們給我錢就行了！”蕭紅燕朗利地扔下一句。

　　“丫頭，最近在你身上可是花了不少錢了！”

　　“錢？你還要多少錢？”鄧玉芬有點支持不住的樣子，聲音都在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