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隱秘的病癥
容揚是個陽光的男生，自小到大，跟女生都有點距離，除了友好地打招呼，很少有密切接觸的女孩子。班里有些女生安靜，有些女生鬧騰，對容揚來說，都是一樣的神秘。她們的面目，她們的笑鬧，都是一層模糊視線的面紗，所有女生都藏在垂著珠簾的房間內(nèi)，仿佛垂簾聽政的女王，對容揚有著至高無上的威力。上高中的時候，有個女孩曾經(jīng)對他說，喜歡容揚。容揚一聽扭頭逃開了。他不敢再見那個女生。他問自己：這是傳說中的戀愛么？自己居然這么幸運，有女生親口當(dāng)面說喜歡自己。他躲閃著的這段日子，天天在心里對那女孩子說：我也喜歡你。然后就找女孩的優(yōu)點、特點，想用最有個性的說法，把女孩驚訝到，然后真的愛上他。比如，你的眼睛像什么，你的頭發(fā)怎么樣，可想破了頭，能說的都是陳詞濫調(diào)。他為自己的蠢笨沮喪，或者，自己真沒有詩人氣質(zhì)。
等他終于準(zhǔn)備好了，要對女生實地演練，轉(zhuǎn)了大半個校園，忽然發(fā)現(xiàn)，在法桐樹下，女生和另一個男生正輕吻。容揚大敗而歸，想不透女生如此叫人費解。
容揚上大學(xué)第一年，去找?guī)煾缤?。師哥不在，卻撞見師哥的舍友正在鬼鬼祟祟。容揚被嚇著了，難堪極了。上了大學(xué)，他的性情沒變，他連和女生說話都臉紅。他又感覺是自己亂闖，冒犯了師哥的舍友。他狼狽地要退出，師哥舍友卻大笑，拉他進(jìn)來，給他看那女朋友。他不敢睜眼，師哥舍友拖住他的手：摸一下。他躲閃不及，軟、膩、黏、濕、冷，諸般雜混的不舒服，讓他驚叫起來。師哥舍友哈哈大笑。他趕緊逃也似的出去。
他在自己的宿舍哆嗦了半晚上，想起來就犯惡心。從此，他對仿真人偶有著條件反射般的恐懼和不適。甚至整個大學(xué)其間都無法跟女生正常交往。像高中一樣，也有女生對他有好感，無奈，容揚就是不能自如地和女生交往，不能對視女生的眼睛。師哥舍友還說，女人的作用也不過如此，你完全不用那么害怕她們，她們也不過是充滿各種欲求的活動機器。容揚不承認(rèn)自己害怕女人，他對女性充滿親切感，只是自己并沒有遇上讓自己動心的人吧，所以總是沒有動力。他在心里發(fā)誓要找個活生生的女孩。
參加工作后，作為一個男生，他極少逛商場，衣服什么的都是媽媽和姐姐給他買好。他不愿意看到那些高高的僵硬的模特，也是一個原因，只是他自己對此不是很清晰。自從認(rèn)識了茜茜，他竟然忘記了從前的遭遇，能隨意進(jìn)出各個賣場了。茜茜在商場里跟個靈活的小松鼠似的，到處出溜出溜地鉆，他就順著她的蹤跡，尋寶似的追隨。一會兒茜茜不知去向，一會兒茜茜在鏡子前左右端詳自己。有時茜茜不滿意地對著鏡子里的影子搖頭：不好看，太胖了?；仡^看看模特，微微嘆氣。茜茜以往看見模特，總要艷羨地說：唉，我要是像她那樣，苗條挺拔，各種名牌，一身貴氣就好了！然后發(fā)愿減肥。容揚會說，它永遠(yuǎn)都比不上你！茜茜并不明白容揚的意思。兩個人大概在這之前，就各自落下病了。只是他們都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