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大長公主將微然贈予藥膏一事事無巨細(xì)說了一遍。
林梓杰頓時大喜,連連說道:“這是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p> 一口就答應(yīng)讓微然隔幾日登門拜府做客。
林微然去馮翊侯府的路上,坐著搖搖晃晃的馬車悠哉悠哉,身邊還跟個小紅。
她進(jìn)了侯府,先去拜見大長公主殿下,嘮嗑了些家常,便去了杜宇欽的小黑屋。
“公主不進(jìn)去嗎?”林微然道。
“不了,他不喜太多人打擾?!贝箝L公主在藍(lán)翎苑停住了腳步。
林微然與小紅兩個人進(jìn)了苑,再三囑咐小紅在外邊等候,免得被世子誤傷。
“姑娘,您要擔(dān)心?!毙〖t關(guān)心了幾句。
誰知道里面的人有沒有瘋了,對待恩人也是亂殺亂砍。
林微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踏進(jìn)了暗無天地的屋子,前腳剛進(jìn),她身后的門就嘎吱關(guān)得緊緊的。
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咽喉,人從背后靠了過來。
從背后傳來的體溫很溫暖,只是那只大手捏著她難以呼吸。
“是我……”林微然聲音沙啞。
杜宇欽聞了聞氣味,一股清新的香氣令他難以忘懷,因此放下了自己的手。
“咳咳——”
林微然倒在地下,咳了許久,杜宇欽到了桌面端起熱茶,放在了她的面前。
一個響指,蠟燭影影綽綽的光芒點(diǎn)亮了屋子。
“多謝世子,”林微然喝了熱茶。
他把她咽喉掐得難受,反過來她還要跟人家道謝。
多謝不殺之恩。
“你又來了?”
杜宇欽的聲色很溫柔。
因?yàn)榱治⑷皇撬ㄒ幌肟拷娜恕?p> “是,我來看看世子的臉恢復(fù)得怎么樣?!绷治⑷徽f道。
杜宇欽的身形暫停了一下,沒過多久坐回了床榻,“嗯?!?p> 林微然拿起自己的醫(yī)箱靠近了杜宇欽,離他不過一尺之距,很和氣地問:“世子,可否將面具摘下?”
她沒看過他的臉,但此時她必須要觀察他的傷勢,這個唐突的要求微然只怕世子會反感。
面對著她的是一具猙獰的貔貅面具,但微然不曾覺得這具面具令她感到恐慌。
杜宇欽抬起了他的手,將面具摘了下來。
他愿意?
林微然略感到驚奇,驚的是外頭傳聞殺人不眨眼的魔鬼長著一張清秀絕倫的臉,常年不見日光的臉白皙得發(fā)亮,這張面容不比人稱京城第一美男的冼三郎還差。
她原以為是會一張很兇殘的面容,哪曾想可以長得這么好看。
林微然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了他,手指探摸著杜宇欽的臉頰,傷疤恢復(fù)得差不多,只不過還有一些印跡還消散不去。
她的手冰涼冰涼的,碰到臉上的感覺很舒服,杜宇欽竟一時晃了神,任由她青睞自己的臉頰。
“恭喜世子,容顏已經(jīng)康復(fù)得差不多了?!绷治⑷皇掌鹆耸?,沒有給他開什么藥方也沒有把什么東西涂抹到他的臉痕上。
沉默了好一陣子的杜宇欽開口問:“你受傷了?”
他聞出了她肩上的血腥味。
那日回旋的途中被歹人傷了一刀,想來是姜閣與梁小娘搞的鬼。
“嗯?!?p> 又問:“怎么傷的?!?p> “在路上不相信弄傷的。”敷衍回答。
杜宇欽沉靜片刻,說道:“以后你的安危,我來照應(yīng)?!?p> 她的安危,他來照應(yīng)?
林微然又一次詫異地看向他,他這話什么意思。
杜宇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因?yàn)樗魏昧怂哪?,感激之下愿意做她的護(hù)衛(wèi),可她的目光似乎誤解了。
“世子的意思可是說…愿意走出黑暗?”林微然不確定問道。
醫(yī)好了臉,愿意走出太陽底下,沐浴陽光的洗禮,世子是真的愿意?
林微然雙手顫巍巍,一滴不經(jīng)意的淚水滑過臉頰,面上笑臉如舊。
杜宇欽有些不知所措,不過是一碼籌一碼,她醫(yī)好了自己的臉作為等價交換護(hù)她周全,怎么就開心哭了。
但他鄭重點(diǎn)了頭,“嗯!”
林微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忍不住想跪在了他腳邊,但她雙膝還沒屈下,就被杜宇欽的腳撐住,還被他扶住了胳膊,沒有跪到地上。
他又把人給扶到了床榻上坐著,林微然腦子昏昏的,才剛想跪下去來著,卻被人扶得端端正正的。
“怎么了,”杜宇欽問。
突然想要跪在他面前做什么,她才是他的恩人。
林微然沒有法子,坐著行了個叉手禮,“還請世子救救北境的子民!”
凌朝的將士還在前方奮力殺敵,與敵蔻相持已久,北境的子民生活如火如荼,戰(zhàn)火連綿。
她遠(yuǎn)在天子腳下,心系北境的百姓子民。
這一步步過來,為著就是能請動蓋世英雄杜宇欽前去作戰(zhàn),他們杜家世代為武,后輩更是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一個個鶴立雞群威風(fēng)凜凜。
連七歲的杜宇欽都曾經(jīng)揚(yáng)名過天下,隨父作戰(zhàn)的那些年,小小年紀(jì)的他作戰(zhàn)方略都能讓敵方無從破解,在匈奴聞風(fēng)喪膽的不僅是馮翊侯,還有杜宇欽。
這些事情,她都從小紅的嘴里打聽出來了。
意料之中,杜宇欽悶聲拒絕:“不行。”
他絕不降朝。
正等著林微然一堆“世事變遷”的說理,杜宇欽準(zhǔn)備將她趕出去之時,林微然卻說了不一樣的話:
“世子,我們忠的是大凌朝的子民才是?!?p> 前朝的君王不能再死而復(fù)生,忠君是一個很好的品質(zhì),可人活著能夠造福子民才是畢生追求的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才是他們的王。
他們都是凌朝的子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朝堂的土地拱手讓人。
杜宇欽頓了頓。
這樣的說法很新穎,還是第一回聽到這樣的話。
“世子,北境的子民活得很苦,正等著你……”林微然凝噎。
別人頂替不了他的位置,大將軍應(yīng)當(dāng)由他來擔(dān)任。
杜宇欽的思緒陷入了無限的糾結(jié)。
如果他真的領(lǐng)兵作戰(zhàn),每一個軍隊都不再是凌仁帝的士兵,而是賊人凌宗帝,就連官銜稱號也都是凌宗帝授予。
于情,他千萬個不愿意。
凌宗帝狼子野心,逼宮陛下篡奪皇位,杜宇欽更愿意一刀劈死凌宗帝好在黃泉之下面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