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雁北到皇城,坐馬車,最快要半個多月,若是乘船不但食宿方便,而且只需十天左右,所以禾懷通知他們走水路。出發(fā)那天,三人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碼頭。
“小姐,這里這里!”雁落云聞聲望去,童稚跟商韋站在一艘大船上,身后的兩層船艙很是氣派?!靶〗?,快上來啊!就等你們了!”童稚順著跳板跑到岸邊,拉著她的手就往船上跑。到了船上,四周站著不少侍衛(wèi),還有一些下人在船上做事。
“人都來了,那就出發(fā)吧?!焙虘炎谀举|(zhì)輪椅上由蓬萊推著從里面出來。
決定去皇城后,雁落云便把這事和商韋說了,一路舟車勞頓的,于是便說一人去就行了,商韋思索后也同意了,今日不知道他們?yōu)楹纬霈F(xiàn)在這里,走到問道:“小爹,不是說好你們留在雁北看家的嗎?”
商韋笑了笑,“家里已經(jīng)安排妥當,你也說去去就回,沒問題的?!?p> 雁落云沒再說什么,走到禾懷面前,“我只說和祈鈺一同去,你怎么讓他上船了!”
禾懷聽了詫異:“他們是你的家人,一早便來了,難道要我把他們趕下去?”說完,禾懷看著邊上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他們來時,那個小孩率先開口,說是小姐讓他們來的。小孩說謊,到底是天生如此,還是大人教的呢!禾懷皺著眉頭,但人已經(jīng)上來,不可能再趕下去,于是宣布出發(fā)了。
雁落云等人一起被安排住在樓上。禾懷由于腿的原因自然住在了一樓。這算是雁落云記憶中第一次出海,她把東西放好后就跑到樓欄邊,放眼遠眺,千帆競過海天一線,這樣場景果然壯觀!椿祈鈺緊隨其后拿著披風為她披上。
望了幾眼船邊的浪花,雁落云眼睛一花,接著頭也感到眩暈,踉蹌一下被身邊的人接住:“云兒,怎么了!”
“我,好像暈船了?!?p> 他把人扶到屋里在床上放好,又到了杯水過去。抿了一些雁落云就不想喝了,頭暈沒有減輕不說反而胃中也犯起惡心“,祈鈺,我想吐?!蹦沁呥€沒找到東西接,這邊已經(jīng)吐了下。
“怎么了?”季晴在一邊聽到聲音走過來。
“云兒暈船了!”
“找大夫弄些藥來喝吧,才出港就這樣,后面還不知會暈成什么樣呢”說完季晴就下去找到禾懷,然后帶著一位大夫上來。
“暈船藥我已讓人煎制了,不過還是把個脈,看看有無其他問題?!贝蠓蜻@樣說
雁落云聽話的把手伸出去。大夫把好脈嘆了口氣“唉,看來雁娘子暈船藥要重新配了”
“重新配置?云兒生了什么???”椿祈鈺緊張的問。
“這倒沒有,只是雁娘子有喜了,用藥要小心?!?p> 頭還暈的雁落云聽了這話,突然覺得不暈了,瞪大雙眼:“祈鈺!大夫是不是說,我有喜了?。 ?p> 椿祈鈺也驚訝著,結(jié)結(jié)巴巴的回答她:“是啊,有喜,有喜了??!”
“天啊,我懷孕了,。咱們有寶寶了!太好了~”
大夫下去后整個船上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商韋拉著要上樓的童稚。“落云生的都是雁家的孩子,多一個不多!”
“你放手,都是聽著你的,讓他們在外面逍遙快活,如今還有了孩子,不純正的血統(tǒng)要著何用!”童稚的聲音充滿憤怒。
“稚兒,人已經(jīng)找到了,如今也要去禾家提親,能這樣實數(shù)不易,別再逼她了!”
童稚甩開商韋的手:“你就是如此迂腐,要是依我的意思,直接把那兩人帶走,要他們生孩子的方法多了去,何必弄到今天這種地步!你就是個麻煩!”
商韋握緊拳頭沉下臉:“你若連善念都擯棄了,與畜生有何分別!童稚,我們只要血脈能夠延續(xù)即可,逼迫太緊別把最后希望都丟了!”他說完頭也不會的離開。
海上絢爛的落日即將迎接黑暗,童稚矮小的身影隱沒在船邊的陰影中,無表情的面孔上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像是臘做成的假人,發(fā)出傾人脾肺的陰冷。直到船上點燈才又恢復(fù)了孩子該有的表情,自顧自地離開。
船已經(jīng)走了五天,喝下藥后,雁落云暈船的現(xiàn)象就減輕了,可由于懷有身孕還是不適,每次午飯都是吃了一小點,就犯困沒了胃口。
等她睡著后,椿祈鈺走出房間,站在欄桿邊。
季晴正好也在外面吹風“你有心事?!笨隙ǖ恼Z氣并沒有等他開口回答,他接著說:“雁娘子有喜,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p> 椿祈鈺手撐到欄桿上,海風吹著人也跟著放松下來:“怎么會?!?p> “是嗎,我總覺得,你像是在擔心什么?!眱扇讼嗵幎嗄?,他這些日子的狀態(tài)一看就很反常。季晴不解,有了孩子,對于解除他們兩人的婚約有益無弊,為何他看起來一天比一天煩躁不安。
面對好友的關(guān)心,椿祈鈺再也撐不住了,得知云兒懷孕后,恐懼感就把他包圍,他有氣無力地開口,“我母親,是生了我之后身體才開始不好的,我們一家除了我沒受什么罪,其他人非死即傷,雨傲也是,和我相識半年后病情加重,你如今也被逼著回禾家。季晴,你說,我是不是命數(shù)不好,克親克友。”
季晴看著身邊的好友,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頹然,是因為他姐姐的無情嗎?于是伸手拍了下他的肩:“生老病死不是你我控制。你爹親是隨你母親而去的,為的是他們之間的愛。雨傲跟我,呵!無稽之談,他的病是胎里帶來了,我的事遲早要面對。你還說你沒受什么罪,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你的名聲不比皮肉之苦更為傷人?。??!?p> 季晴一一否了祈鈺的想法,他頓了一會兒接著說到?!拔矣浀媚悴皇且粋€信命數(shù)的人。自從我進相公館的那一刻起,就明白,命是握在自己手上的。那些傷你的害你的,碰到的都是外物,只要你還沒松手,傷的再深都能爬起來。你我本是一類人,別讓我失望。”接著是寂靜的沉默,季晴陪著站了一會就離開,留下他一人。
他從懷里拿出爹親留在老宅的日錄,厚厚的本子被翻了無數(shù)遍,里面記錄的母親與爹的點點滴滴,從兩人相遇相知到成親生子,幸福美滿的一家最后因為爹親的關(guān)系破散,自殺是爹親最懦弱的選擇,可要是換成自己,害死最愛人,又何嘗有勇氣活下去。
面對死刑,椿禮也不承認毒害母親,看來母親的死當真如爹親所記······如今不信命數(shù)也不行那。椿祈鈺痛苦的閉上雙眼,為什么老天爺要如此對待自己!一步步到現(xiàn)在,想著和云兒生一雙兒女,長久相守下去。當年爹親不知事會至此,而此刻他知道了此事,怎么能做和爹親一樣后悔的事,現(xiàn)在云兒懷有身孕,再也不能將此事放任不管,可是要怎么辦呢,美好的生活才開始,他絕對舍不得離云兒而去,可是留下又威脅她的性命,如此進退兩難。
他緊閉的雙眼里全是雁落云的剪影,太多太多,再也承受不住。像是破碎的布娃娃,靠在欄桿上,心臟疼的身體也逐漸變麻,傳到四肢全骸?!芭緙”手中的本子滑落,掉到船板上。船邊的侍衛(wèi)上下看了一眼,準備去撿,愣了一下又走回去。
禾懷坐著輪椅出現(xiàn),蓬萊緊隨其后,她斜下身把本子撿起來,是爹親的字跡!抬頭看見啊鈺上半個身子都掛在欄桿外,眼睛一動不動的也在看著她,那模樣實在可怕,禾懷擔心即刻喊了一下“啊鈺!”。
樓下的事椿祈鈺全都看在眼里,等酥麻的感覺全部消失,才把自己撐起來,呆滯的望著樓下的禾懷:“你叫我什么?”接著用輕功飛身而下,由于才恢復(fù)知覺,腳下無力,站到甲板上后腳底一麻又坐倒在地上。
“雁夫人,大白天喝酒了嗎?”看他沒什么事,禾懷放心,開始翻閱撿起來的東西。
坐在甲板上的人沒有起來,和她平視:“母親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非要把云兒從我身邊帶走?”
禾懷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看了他一下,沒有回答,繼續(xù)低頭翻看手里的東西。
“那是爹親的日錄,里面說,是他害死了母親。我是不是也會害死云兒啊···”
禾懷“啪”的合起本子,用手撐著木椅扶手站起來,“什么!你說爹親害死了母親?”
“那日錄你也看看吧?!闭f完椿祈鈺終于站起來離開,他的所作所為讓禾懷摸不著頭腦,整個人看起來想受什么刺激似得,禾懷想到他說的話,也許看完日錄一切都有答案了。
他離開后,禾懷也讓蓬萊推回屋,童稚在樓上拐角處出現(xiàn),剛才的一幕都看到眼中,他露出一抹大人才有的笑,雖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是椿三害怕自己會害死雁落云,呵呵呵,不如自己幫你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