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江湖
我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我也從未想到我的存在,已然威脅到某些人的地位和前途竟,在不知不覺中竟給自己帶來了這么大的安全隱患。我只知道,在我滿心糾結(jié)與惆悵之際,翊王府里多了位江湖來的姑娘------姜落衣。
那一個長得落落大方又干干凈凈的女子,在她的眼睛里,我仿佛能看到滿天星辰和遠(yuǎn)方。
她告訴了我有個地方叫江湖!
她說,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不過江湖也有江湖的肆意。
那日里,我與蕭承翊外出拜訪故友歸來,府外,見那姑娘正直直的站在翊王府門口不遠(yuǎn)處,她身著緊身藕色襟衣,裙長只是過膝,大大咧咧的露出她踩著的棕色革皮高靴,袖口捆的緊緊的,身上絲毫沒有富家千金的嬌態(tài),看上去灑脫且干練,一看便是練過家子的,這是我對她的第一眼的印象,看上去暢意又舒快,但她的目光始終只是盯著‘翊王府’三個字看。
這還是蕭承翊先發(fā)現(xiàn)她的,待他們眼神對上的瞬間,我就判斷出來了,他們是舊識,疏離且熟悉。
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心想,難不成又是他的哪個紅顏知己?思至此,不禁在心里哀嘆了起來,何時我也成了這幅疑神疑鬼的模樣,心底不免有些鄙夷自己起來。只見蕭承翊先是楞了一下,稍后才反應(yīng)過來似的,然后對她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
“既然來了,就進(jìn)去吧!”
那姑娘聞言看了眼翊王府的大門,又垂下眼眸,斂去了猶豫,遂即再抬起頭,遲疑片刻后,默默點(diǎn)了下頭,便不再看我們,徑直抬腳走了進(jìn)去了。
我一時緩不過神來,只是默默的看著,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蕭承翊扯了扯我衣袖,問道:“阿沁,怎么了?魂不守舍的?!?p> “這位小娘子是誰呀?”我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我用著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開口問道。
蕭承翊嘴角揚(yáng)起了笑意,用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這就吃味了?”
許是我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許是我的臉色依然不太好看,蕭承翊沒有再同我開玩笑了,倒是耐心的同我解釋,道:
“這小腦袋瓜子一整天凈胡想些什么呢!你夫君我可沒那么風(fēng)流,有你一個就夠折騰了。姜落衣是問策的桃花債,別什么都扣到我頭上來,知道嗎?”
聞言,我疑惑的抬眸看了眼蕭承翊,發(fā)現(xiàn)他此刻正用看戲的神色,欣賞著我的不自然,我有些惱羞成怒的甩開他的手,不再多話,徑自小跑進(jìn)府去了。
問策?那個足智多謀的男人?蕭承翊的軍師?我倒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他也還有這么段情史!
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吧,他好像也長得不錯,在蕭承翊的智囊團(tuán)里,就數(shù)他最穩(wěn)重了,嗯,怎么說呢,就是看上去有點(diǎn)老成!很難想象,他也要經(jīng)歷人間的這些七情六欲,也會被桃花找上門要債的時候。
姜落衣在府里小住了段日子,雖然我們同住在一屋檐下,但是我們卻沒怎么正經(jīng)見過面。
不過對于她的事,我還是有所耳聞的,聽說姜落衣是問策的小姨子,姜落衣的姐姐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她在嫁給問策幾年后便病逝了,小時候的姜落衣不懂,她不懂姐姐為什么為了這個男人,可以不顧家族的反對,就算遠(yuǎn)走他鄉(xiāng)拋下一切,也要跟他在一起。后來的她便明白了,因?yàn)樗矏凵狭诉@個男人??墒?,可悲的是,這個男人心里卻只有姐姐。
我很欽佩她追愛的勇氣,因此也跟著對江湖人多一份好感。
不曾想,在偌大的翊王府里,我與姜落衣正經(jīng)碰面那次,算起來卻是在蕭承翊的酒窖里,酒窖里空蕩蕩的,除了酒,一點(diǎn)多余的東西都沒有。
姜落衣她見到我時也愣住了,待緩過神來后,倒是很落落大方的同我施了施禮,又不失風(fēng)度的同我打了招呼。
我對跑江湖的印象一向很好,我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免了她的禮,隨后又想起這里是蕭承翊的酒窖,想來她也是偷偷摸摸進(jìn)來的吧,兩人臉上不禁都閃過一絲被對方逮個正著的尷尬,后來又都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最后又干脆結(jié)伴喝起了酒。
是呀,不過是兩個失意的酒鬼罷了。
姜落衣大概是我見過酒量最好的南淮女子,目測已經(jīng)兩壇子酒下肚,都不見她晃一下神,失一下志的,看來是個行家啊,這可把我激動壞了。
我想起了之前從永桑那里討要來的幾壇子酒,隨即出口欣喜的相邀道:“咦,我在小院槐樹下埋了幾壇‘扶風(fēng)湯’,想來再過些時日,便可以挖出來嘗嘗了,到時姜姑娘可否賞臉,一起小醉一場?”
說得神色動人,眉飛色舞,越發(fā)激昂了起來。
“多謝王妃盛情,可是我要走了!怕是沒機(jī)會再與王妃大醉一次了?!?p> 想來是我的盯著她看的目光過于炙熱,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姜落衣倚靠在柜子旁,挺了挺有些僵的背脊,干脆的拒絕了。
“走?去哪?”
“從哪來便回哪去!”
“啊,這么快?”
對于她要離開的決定,我心中升起股相見恨晚的失落之情,有些遺憾的回道,雖說只是萍水相逢點(diǎn)頭之交,但是免不了燃起一股惋惜之意。
“我來,只是想問他一句‘我還能等嗎’,話也問了,答案也給了,我也是時候離開了······”姜落衣借喝醉的動作掩下了她落寞的情緒,揉入了燒喉的酒水里,估計(jì)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吧。
是時候離開翊王府?還是···是時候離開他?或許是兩者都是吧!
“忘得了他嗎?”
我以為姜落衣會徘徊在獨(dú)角戲里走不出來,畢竟聽聞她跟問策已經(jīng)糾纏很多年了,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能說放下就放下嗎?可是她轉(zhuǎn)眼卻瀟灑的開口對我說道:
“對于男人,你可以愛他,追他,等他,容忍他,也可以··········忘了他!”
她的眸光很堅(jiān)定,語氣很灑脫,她的愛與不愛,全然在她的決定里,仿佛,她才是那個愛的裁決者,她有拿得起的勇氣,也有放得下的能力。
“那······你忘了嗎?”
姜落衣仰頭痛飲了一口酒,悠悠然的說著:“總有一天會忘的,不是嗎?”
有一天,究竟是哪一天呢,這誰都不好說。一念及此,不禁有些茫然。
“那········你以后打算去那里?”
“肆意江湖,那里都是家。”如她的話般,她笑得那般肆意,笑得那般明媚,她身上總是有我抓不住的一閃而過的光。
“江湖,它究竟在哪里?”
“它在遠(yuǎn)方,也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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