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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夜風吹南淮來

第二十五章 扶風湯

西夜風吹南淮來 偷吃葡萄的小狐貍 1715 2021-07-06 19:44:49

  書院寢室里。

  三巧為我換上了睡袍,拆下了發(fā)髻,將長發(fā)垂放了下來,及腰的位置比初來時長長了好些。我準備就緒后便躺上了床,耳靈的我聽到窗戶偶有敲打聲。我凝神細聽,確認是有敲打聲,似是石子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我光著腳丫踩在涼涼的地板上,躡手躡腳的來到窗邊,輕輕的打開窗戶,卻見到永桑倒立著的一張臉,唬得我倒退了兩步,原是永桑倒掛金鉤在屋頂上,見嚇到我,嘴邊的笑意都快蔓延到耳際去了。

  我氣不打一出來,朝他恐嚇道:“你就不怕我大喊一聲,告你個夜闖西院,給你安個騷擾良家婦女的罪名嗎?”

  永桑不慌不忙回擊道:“那你就不怕我說···我們其實早已狼狽為奸,如今事情敗露,你便欲拋棄我誣陷我,你可別忘了,忘思和馬廣都可以做證的,永沁,你說是不是?”他故意的咬重‘永沁’這個名字。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再跟他耍嘴皮子,問道:“這么晚來找我干嘛?”

  永桑佯裝無奈道:“我這么晚來找你,你就打算讓我這么跟你說事?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說完手往窗戶一托,雙腳撮躥進房內(nèi),足尖點地將我攔腰一托,我忽而身子一輕,便被他輕而易舉的帶出了窗戶扔上了屋頂。

  腳丫踩在瓦磚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十分有趣,永桑朝我扔過來一壺酒,我們蹲坐在屋頂上。晚間的柯山書院一覽無余,遠處的蛙叫聲打破了寧靜的夜晚。有景、有蛙叫、有酒、有朋友,格外和諧。

  我打開酒蓋,酒香溢出,忍不住端喝了起來,絲絲入喉,清甜可口,余香在口。這算得上是我到中原喝到為數(shù)不多的上等佳釀,驚奇的問道:“永桑,這酒是哪家酒號的,下次我讓三巧幫我買回來?!?p>  永桑朝我看了過來,眼神忽然空洞而虛無,又失笑道:“這可是我自己釀的,市井上買不到,是我憑兒時記憶釀出來的?!闭f完仰頭喝了幾口,忽而又道:“這是我母親的味道,但已經(jīng)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我只能憑記憶一直試一直試,才有了現(xiàn)在幾分像的味道?!?p>  我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母親呢?”

  永桑低頭看向手里握著的酒壺,應聲道:“死了,在我十歲那年便死了。”

  我細抿一口酒,不敢再問下去。永桑似乎沒看出我的拘謹,對我詢問道:“阿沁,我同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我從他眼神里讀到這是個很沉重的故事,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永桑像是打開了話閘子,往事涌泄般朝我淹來,那是個很漫長的故事:從前,齋村有個叫阿海的小孩子,阿海自小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就是靠釀得一手好酒做買賣養(yǎng)活他的,日子雖清貧但知足,這對阿海來說是最幸福的時光。待阿海長至十歲時,村里來個一批陌生人,那些人手執(zhí)雙彎刀,打扮怪異,身著玄衣,玄衣上繡著紅色的彼岸花,十分顯眼,每一朵朵彼岸花就像血盆大口,好似下一秒便會將人生吞活剝。為首的人指著阿海的母親呵斥道:“老谷主欲接回少谷主,但,你必須消失?!蹦暧椎陌⒑_€不懂什么叫消失,直至母親倒在血泊里沒了氣息,才明白消失是永遠的失去。阿海永遠失去了母親,悲慟中被帶回了彼岸谷,之后阿海有了東海人的名字與身份,將阿海和過去深埋在心底里。成為塵封的故事,一個只有阿海記得的故事。

  我不忍中帶些疑惑,猶豫的問道:“為何谷主不接回阿海母子二人?這樣豈不更好?!?p>  似是回憶到深處,似是戳中痛處,永桑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阿海是當時彼岸谷谷主永巡年輕時留下的風流債,而阿海的母親是谷主夫人金芙蓉的婢女李月兒,當時便是因為李月兒與永巡暗結珠胎,金夫人一氣之下將李月兒趕出彼岸谷??上Ш髞砉戎魉烙诜敲鸱蛉讼ハ掠譄o所出。老谷主因為痛失愛子一夜之間重病不起,這才提出要接回流落在外的孫子阿海的,而金夫人當然誓死不同意了。為此事一直爭論不休,最后雙方妥協(xié),去母留兒。”

  去母留兒,聽上去是個多么殘忍的選擇······

  我似懂非懂,看著永桑望著遠方失神,那眼神像極了我想家的模樣。我猜是阿海在思念他的母親了。

  我喊了句:“阿海?!庇郎9怀铱戳诉^來。

  我堅定的說道:“你就是阿海吧?”

  永桑失笑了:“已經(jīng)很多年了沒人叫我阿海了?!逼鋵嵥揪蜎]打算瞞著我的吧。

  我覺得此刻自己相當夠義氣,大氣的對永桑說道:“那以后我便喚你阿海吧。不對,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叫阿海吧?!?p>  永桑笑了笑喝起了酒,開口道:“隨你?!?p>  其實他沒告訴我的是今日是他的生辰,一個對他來說,很孤獨的日子。

  永桑走的時候告訴我這酒叫‘扶風湯’。

  一路憑欄客,扶風誤春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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