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歌

　　或許，每個人本是天上的一顆星，后來，又變成了地上的一粒沙。

　　天上的星星有自己的光亮，卻彼此相離很遠。

　　地上的沙與很多沙做同伴，卻還是一無所有。

　　星河燦爛，沙海無垠。

　　忍受不了成為星星的孤獨，就不得不忍受世界的喧鬧。都一樣的吧，不管是什么樣子。

　　一直以為村里的廣場是無用的，還為此困惑過。自己小小村子的廣場上大多時候是沒什么人，于是，我便以為都是如此的。現(xiàn)在看來，倒是自己見識的少了。的確，坐在井里的青蛙，看見的就是小小的天空了。

　　我一個人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走著，兩邊是比我高的玉米。這種原產(chǎn)于外國的植物幾百年前才來到中國，又不知何時起來到我家鄉(xiāng)這片土地。玉米可能與詩意掛不上鉤，但是，又有多少的村子與詩意緊密相連呢？

　　天空是昏暗的，遠處是各個村子的燈光。還未開學，就不得不承受寂寞了。

　　我準備回去了，車的燈光打在我的臉上，母親叫著我的名字，讓我趕快回去。我看著小車上的長輩們，想起他們要去隔壁村子的廣場。我也動了心，于是就坐了上去。

　　母親昨日還身體不適，今日用了藥，大約是好多了。吃飯時就說著要來，我與父親自然是勸阻的，不過看來，是沒有作用的。

　　母親他們穿著褂子，我卻僅僅一個長袖。與母親一同在后面的，還有一位長輩。她的年紀大了一些，初秋的風吹著她發(fā)白的頭發(fā)。還記得幾個月前，我才到家時，驚訝于她的衰老。母親只是說：今年，顯老的很。是呀，孫輩還年幼，兒子不易，要操心的。

　　記憶里的長輩們都老去了，變化不大的，反而是年紀最大的一位奶奶了。

　　到了地點，就可以聽見樂曲聲了。想來不少城市人可能不知道這是什么樂器，畢竟，不如嗩吶名氣大。演奏的人大多是兼職，不過，我也分辨不出水準。

　　在舞臺下面的一隅，聚集了不少人。舞臺的背景上是“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奔t色的字有點褪色，可以輕易看出重描的痕跡。

　　除了長輩，就是才到我腰處的小孩子，或者高一點，或者更矮。對于他們的年齡，我判斷不出。感覺大一點的是四五年紀，小一點的是幼兒園。不知道為什么 ，一看見這些小孩子 ，就想起來“小豆丁 ”這個詞語 。大一點的孩子們在互相追逐 ，當然是男女一組 ?！靶《苟?”就歡快多了 ，或進行我聽不懂的對話 ，或想要試一試能否攀上比自己高一大截的健身器材 ，或來回騰轉 。

　　我小心翼翼地拍下一張照片 ，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 。廣場上攤了一地的東西 ，孩子們跑來跑去的 。我站在一旁 ，感覺有點不自在 ，于是在周圍走走 。不時有電動車的燈光 ，不過 ，我看不見車上的人 。

　　現(xiàn)在還在家里的 ，或是還未開學 ，或是不用上學吧 。

　　我走著 ，有兩個小男生騎著車子從我身邊經(jīng)過 。他們穿著我感覺比較靚麗的衣服 ，轉過頭看著廣場 。或是看熱鬧 ，或是看有沒有同齡人 ，同齡的女生更好 吧 。他們還小 ，是真正意義上的弟弟 。當然 ，也有幾個年紀與我一般 ，卻早早結束學業(yè)的 。他們穿著整齊 ，發(fā)型卻有 一點網(wǎng)絡氣息了 。

　　想起幾年前 ，在這個廣場上 ，大多是與我年紀一般大的 男生 ，他們打球 ，閑聊 。現(xiàn)在 ，他們不在了 ，應該大多工作了 ，所以不來了 。這幾年不變的 ，就是女生很少 ，感覺有點奇怪 。

　　我轉了好 幾圈，有幾個女生來到 ?；蚴嵌贪l(fā) ，或是長發(fā)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短 視頻多了 ，感覺她 們 的穿著也有點網(wǎng)絡氣息 。網(wǎng)絡的氣息有很多種 ，不知是不是我不懂時尚了 。

　　母親與同伴們都開嗓唱了起來 ，讓我意外的是 ，母親唱的很好聽 ，不過 ，想到她無聊時也躺在床上唱 ，我又有點釋然了 。

　　同行的還有一位大爺 ，他的頭發(fā)也白了 。大爺會木工 ，前一段時間買了幾百元的話筒送給夫人 ，讓我吃驚 。父親沒有那么財大氣粗 ，于是家里隨處可見他為母親抄錄的戲文了 。大爺不喜歡唱戲 ，可是 ，他還是開著車子來了 。

　　幾個 女生不知道在談論什么 ，一個女生嬉笑著 說道;“為什么讓我去 。‘‘我不由得有點自作多情 ，開始腦補了 。

　　一切 ，還都是我自己腦補了 。

　　母親她 們準備回去。今天的活動就算是結束了 。在車子上 ，她們還在討論 。

　　路過一個路口 ，在路燈下 ，有一個女生蹲著 。她戴著口罩 ，金絲眼鏡 ，拿著手機 。我的車子經(jīng)過時 ，她抬起了頭 。

　　人在成長的時候 ，可能更會感覺到痛苦吧 。

　　車子上 ，我抬頭看著夜空 ，有點明白為什么古人認為“天圓地方 ”。我頭頂上的天空好像遠的多 ，有一小塊一小塊的云 ，好像鑲嵌在天空 。身后的村子沒入了黑暗中 ，我們也是 。

　　我們的村子還是一片黑暗 ，不過 ，我們都不在乎了 。

　　有長輩感覺意猶未盡 ，于是繼續(xù)在家里唱了起來 。

　　不知名的戲曲在村子里響了起來 ，安靜的村子變得更加安靜了 。

　　我獨自記錄這一切 ，也享受著這一切 。

　　母親在自己的房里唱著 ，父親躺在椅子上看著電視 。

　　這又是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