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飲馬走了過來,行禮道:“陳特使怎么來了這里?”
“我——我剛把陸休押送至刑仵司,想同陸休未過門的妻子說一聲,就來了這里碰碰運氣,說不定正好能趕上她出來。”
“陸休被轉(zhuǎn)到刑仵司了?”姜飲馬神色復(fù)雜,喃喃道,“也是,宗虞明親眷已查完,該查其黨羽了?!?p> 說罷,他似乎不想再與我聊下去,行了一禮就準(zhǔn)備離開。
我沖口而出:“姜大人,你也認(rèn)為陸休是宗虞明的黨羽?”
聞言,已轉(zhuǎn)過身的姜飲馬立刻停住腳步,僵硬地站著,一言不發(fā)。
我嘆了口氣,無話可說,也轉(zhuǎn)過身去,拖著腳步打算先離開這里,畢竟有姜飲馬在,我無論使什么伎倆都無法混進正林堂。
“陳特使!”這次換姜飲馬喊住我,我回頭看著他,就聽他又問,“你要找的是那位蘇大夫吧?”
我點了點頭,陸休與阿妙的關(guān)系全大京無人不知。
姜飲馬低頭想了片刻,咬咬牙,對自己的手下高聲道:“陳特使與正林堂蘇大夫有要事相商,傳我口令,今后不得阻攔陳特使進出正林堂。”
等在一旁的中軍齊聲應(yīng)下,姜飲馬再次看向我,這次,他的眼神不再閃避。
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鼻頭發(fā)酸,趕緊躬下身去,對著姜飲馬深深地行了一禮,鄭重道:“多謝姜大人!”
姜飲馬微微頷首,帶著巡街的中軍離開了,而守在正林堂門口的中軍,也早已為我讓出一條通道,我再不耽擱,飛身掠入正林堂中。
正林堂內(nèi)忙碌而寂靜,顯得有些詭異,無論醫(yī)師藥徒,臉上都蒙的只剩一雙通紅通紅的眼睛,見我進來,立刻有人上前讓我坐下,張羅著就要號脈。
我趕緊道:“我不是染病的,我找阿——蘇大夫?!?p> 那位大夫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不過還是放開我,伸手指了指阿妙所在的方向,我謝過他,匆忙向那邊走去。
阿妙正在角落里配藥,汗珠已經(jīng)浸濕了她臉上的麻布,我喊了一聲,她有些失神地抬起頭來,看見是我,立刻道:“你怎么進來的?陸休怎么了?”
我有些愧疚地道:“陸休被移交刑仵司了,我還是慢了一步?!?p> 阿妙聽到我的話卻如釋重負(fù):“還好,我見你能進得來這里,還以為他——”她聲音哽了一下,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我故作輕松道:“哎呀,嫂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什么人?誰能攔得住我?進個正林堂有什么難的?”
阿妙勉強給了我一個鄙夷的眼神,繼續(xù)低頭抓藥。
“呃,其實我來找你,是想問問前日托人送來的那包藥草?!蔽业吐暤?。
阿妙邊抓藥邊說:“那包藥有些時日了,只能大致分辨出有丹參,川芎,麝香,可能還有胡花。這幾味藥可活血清心,應(yīng)該是給有心痛癥之人服用的。”
“能查到上個月何人買過這些藥嗎?”
“其他三樣倒沒什么特別,不過算你走運,那胡花因有毒性,用藥時需格外謹(jǐn)慎,常人想買胡花,必須出示大夫開出的藥方,同時登記姓名,方便官府管控,我打聽了一圈,上個月只有三人買過胡花?!闭f著,阿妙從身后的藥柜中取出一張紙遞給我。
我趕忙接過,打開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著買過紅花的三個人:
“殷子云,六月初二,胡花半錢,恒泰藥鋪;
葉心柔,六月初四,胡花二錢,廣記藥鋪;
譚無波,六月十一,胡花一錢,廣記藥鋪?!?p> 阿妙道:“殷子云的藥方就是我開的,沒什么問題;葉心柔是東安鏢局的大小姐,我出診見過幾次,身子骨有些虛弱,若是用這胡花活血倒也不算奇怪;至于譚無波,我就沒有聽說過了?!?p> 譚無波?我苦苦思索了半天,確實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只好暫且不管,向阿妙道謝。
“沒什么事就趕緊離開吧,正林堂病人多,當(dāng)心染給你?!卑⒚顢[擺手,出了會兒神,忽然拉住我,壓低聲音道,“不管你多急著救陸休,都要萬事小心,切不可把自己搭進去,不然陸休也不會愿意的,聽到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我連聲應(yīng)下,告辭離去。
接下來要去的是羅家巷。
今日羅家巷禁足,唐令遠(yuǎn)與丁肅一定在家。我走到巷尾,趁著四下無人,輕松翻入他們的院內(nèi),院子里靜悄悄的,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他們二人正各自坐在自己的房間中看書。
京試能否順利舉行仍不可知,大多數(shù)學(xué)子已放棄了念想,困于京中的吃吃睡睡,自暴自棄,拒于京外的憤憤不平,怨天尤人。在這樣的形勢下,唐令遠(yuǎn)與丁肅仍能堅守己心,不在意京試與功名,堅持溫習(xí)書本,倒叫我有些佩服。
我去敲了敲唐令遠(yuǎn)的門,他開門見是我,忙將我迎了進去,又把丁肅也叫了過來,相互見禮后,唐令遠(yuǎn)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陳兄,我們有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