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干凈的床鋪上,屋內(nèi)一個人也沒有,窗外天已大亮,我慌忙爬起身來,一不留神又扯到了傷口,疼得冷汗直冒。
這時,屋外有人走了進來,是溫青嵐。
她見我起身,忙過來扶我,口中道:“你傷得太重,應臥床靜養(yǎng)。”
我勉強直起上身,焦急地問:“我睡了多久?”
“唔,你這次睡得還不錯,現(xiàn)在已過午時了?!?p> “什么?!”我一激動,又忘了有傷在身,翻開被子就要下地,一下子疼得齜牙咧嘴。
“你做什么?”溫青嵐趕忙攔住我。
我急道:“我必須馬上傳信給陸休!”
她伸手將我按回床上,想了想,道:“鴿子還在赤縣,可你現(xiàn)在根本無法走動。這樣,你若信得過我,就讓如天先回赤縣替你傳信,我以性命擔保,她絕不會私看或泄密;你若擔心出意外,就讓如天將鴿子帶回來,你親手傳信??傊惚仨毩粼诖说?,等傷好了再走?!?p> 我在她不容置疑的口吻下冷靜了一些,眼下我確實行動不便,硬撐著上路可能更加誤事,于是點了點頭。
溫青嵐取來紙筆,我飛快地寫好信,疊成一個小小的紙卷,鄭重其事地交給她:“交給你了,請務必小心!”
她重重點點頭,對著窗外喚了一聲,水如天很快走進來,她將紙卷交給水如天,仔細叮囑了一番,水如天一一應下,抱拳離去。
水如天武功高強,沉默可靠,應該不會出錯,我終于放松下來,一點一點將身子靠在背后的墻上,看著溫青嵐笑:“多謝‘切齒’幫主愿意幫我這個‘狗官鷹爪’。”
她也笑笑:“多謝欽臬司特使愿意相信我這個‘惡徒匪首’?!?p> 我故意打趣她:“說起來,昨夜你同官府配合得也不錯嘛!”
她小小地白了我一眼,抿了抿嘴道:“下不為例?!?p> 這樣的她與素日沉穩(wěn)大氣的樣子完全不同,顯得格外靈動,我哈哈一笑,又倒吸一口涼氣——原來笑聲太大傷口也會疼啊。
她見我如此,忙要扶我躺下,口中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p> 我搖搖頭:“躺太久也不好,再說,我怎敢麻煩你來照顧我?!?p> “何必客氣。左右這幾日幫中無事,你安心養(yǎng)傷,待好了我們再回去。”
我咧嘴一笑:“既然如此,若你愿意,就再陪我說說話吧。”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對我這樣性子跳脫的人來說,臥床養(yǎng)傷堪比坐牢,好在有她陪伴,倒也不覺煩悶,反而在心底隱隱期盼時間過得再慢些。
汪守重來看過我,面帶難色,欲言又止,我擔心冊子一事泄露更廣,便囑咐他將丘引刀和金炎等人好生關(guān)押便是,待我傷好后再去問話,他這才松了口氣。
這位新任都令一定已猜到此案非同尋常,官場中人果然精明。
我身體底子好,半個月之后,傷算是好了一半,這日,我在院中嘗試輕功和拳腳,溫青嵐走了進來,見我正在練功,也不打擾,靠墻而立,靜靜地看著我。
“好!”待我一套拳法打完,她擊掌喝彩。
我擦擦汗,沖她笑道:“看來咱們馬上就能出發(fā)了。”
她微笑著點點頭,笑容中似乎有一絲勉強。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雖說心中焦急查案,但這段日子過得實在開心,我們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卸下了心頭一切重擔,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每日只管談天說地,仿佛夢中偷來的日子一般。
如今,傷已養(yǎng)好,就意味著我們又要拾起各自冰冷而殘酷的身份了。
就在我準備啟程去巴州府衙大牢審問金炎與丘引刀之時,忽然收到?jīng)鍪酪坏男?,他令我原地待命,金炎等人自有人接手,我有些遺憾又有些釋然,遺憾的是,這件由我而起的案子,我無法繼續(xù)追查下去了;釋然的是,此案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太平,這種制衡掣肘是我所不擅的,交出去也好。
只是,就連幾近神隱的涼世一也現(xiàn)身查辦此案,再一次說明了此案非同小可,之后還會發(fā)生什么事?我不禁有些忐忑。
不過,眼下也只有先回唯縣,等待下一步安排。
我同溫青嵐一起上路,太久不活動,身子骨都有些僵了,可是看到久違的花草鳥獸車水馬龍,還是很高興。想起一直被關(guān)在“切齒”的南豆,它此時一定也憋得難受極了。
“快交錢!想死是不是?!”
走到一處市集前,忽然聽到前面有人惡聲惡氣地說話,我停住與溫青嵐的說笑,抬頭一看,是個矮胖的黝黑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