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洗漱干凈了再睡才舒服啊?!柄L歌理所當然地說完,打著呵欠離開了,留下哭笑不得的我。
我雖然也有些困倦,但仍不能睡去。趁此時無人,我悄無聲息地將四音坊轉(zhuǎn)了個遍,記下了這里的地形,為接下來的事作好準備,然后,又躍上四音坊內(nèi)最高的閣樓,也就是鴻影那一間,藏好身形,強忍困意,靜靜地等待著。
鴻影房內(nèi)一直沒什么動靜,整個四音坊都沒什么動靜,直到巳時將過,才有人輕輕落在我旁邊。
我沒好氣道:“殿下來得好快。”
樂王嘿嘿一笑:“桃柳巷午時過后才開張,來早了也無用?!?p>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蔽覒蛑o地說了一句,又將自己的計劃如此這般地給樂王講了一番。
樂王越聽越愕然,但也沒多問,只是點頭應(yīng)下,然后就走了。我也躍下屋頂,再次回到東兒房中,靠墻坐下開始打盹,為接下來要做之事養(yǎng)精蓄銳。
一覺睡醒,已近黃昏,四音坊內(nèi)漸漸熱鬧了起來,客人的腳步聲,姑娘的說笑聲,不絕于耳。我站起身來,錘錘酸痛的腰背,走出門外。
鶯歌正在她房門口嗑瓜子,見我出來,道:“放著床不睡,你是來四音坊找罪受的?”
我咧嘴笑笑:“鶯歌姐睡好了?”
“嗯,晚膳都用過了。你要是餓,自己來我屋拿些糕點吃。”
“不必不必——”我忙推辭,又問,“鶯歌姐怎么沒去招呼客人?”
鶯歌嗑著瓜子漫不經(jīng)心道:“這個時辰來的,鷺香她們應(yīng)付得來,等入夜后那些難對付的來了,姐姐我再出馬?!?p> 我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見眉姨帶著侍女遠遠走來,鶯歌連忙起身站好。
“燕公子昨日與鴻影可還投機?”眉姨微笑著問。
“一見如故,只恨光陰匆匆,未能盡興,還望眉姨今日能再幫我一把?!蔽疫呎f邊掏出銀兩,暗暗遞到眉姨手中。
可這次眉姨卻并不接,只道:“恐怕要令公子失望了,今日鴻影染病不起,無法見客。”
我一怔:“是何疾?。渴欠駠乐??”
眉姨淺淺地嘆了口氣:“鴻影才貌雙絕,卻體弱多病,時常連著幾日不能見客,還望公子體諒?!?p> “自然是鴻影姑娘身子要緊,我改日再請見便是?!闭f完,我還是將銀子塞回給眉姨。
眉姨笑了笑:“我見公子與鶯歌也甚是投緣,鶯歌,好好招呼這位燕公子。”
鶯歌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待眉姨走遠,才笑瞇瞇地望向我:“想讓姐姐怎么招呼你?。俊?p> 我趕緊低頭站定:“不敢不敢,您老人家不必搭理我?!?p> “是啊,我又不是你的鴻影姑娘,哪里能入得了你的眼?!?p> “鶯歌姐說笑了——”
剛說到一半,鶯歌忽然過來攬住我的胳膊,嫵媚地一笑:“其實我也不比鴻影差,來,讓我好好招呼你一番?!?p> 我大窘,臉一下紅到脖子根,想將胳膊抽出來,離鶯歌遠些,鶯歌更緊地攬住我,笑個不停,半晌才止住笑聲,認真地看著我,小聲道:“你來這里,到底想做什么?”
“這——當然是為看姑娘?!蔽液?。
鶯歌盯著我:“少誑我,你看看出入桃柳巷的人,哪一個眼中沒有情欲?只有你,眼睛里干干凈凈,一下就能看到底。昨日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古怪,后來你又是下井又是找人,更加可疑。說,你到底要干什么?”
這鶯歌看似豪放不羈,實則心思如此縝密。我看看她,低聲道:“鶯歌姐,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但我絕不是個壞人,請你相信我?!?p> 鶯歌又看了我半天,忽然一笑,放開了我:“哼,這還用說?世上哪有你這么笨的壞人!”
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只聽窗外傳來一聲驚呼,聽起來驚恐萬分,可是四音坊這樣的地方,怎會出現(xiàn)嚇人的東西?
我立刻沖出門外,循聲望去,似乎是鴻影房間的方向。這時,其他人也聽到了動靜,陸續(xù)走出房門,姑娘們倚著各自的客人,一邊探頭看著一邊嬌聲議論紛紛。
“救命!救命啊!”
很快,那里又傳來呼救聲,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口中喊個不停,我定睛一看,竟是鴻影的丫鬟,小娥。
眾人大驚,又好奇又不敢上前,瞪大眼睛看著她向這邊跑來,我被夾在人群中間,動彈不得,一轉(zhuǎn)頭,瞥見宋長書在人群的另一頭,也愕然望著小娥。
就在小娥的身后,鴻影閣樓窗子被一腳踹開,一個黑衣蒙面之人拎著一個女子從窗中一躍而下,隨手挽了個劍花,一收手,將劍橫架在女子的脖子上,再看那臉色煞白的女子,正是鴻影!
蒙面人挾著鴻影向前走了幾步,正好停在井底人居所直通的那口井前。
眾人愈發(fā)驚懼,忙不迭地向后退縮,生怕被蒙面人傷到,四音坊的姑娘們都忍不住尖叫了起來,場面一時混亂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