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想活著有什么錯？

　　“嗯？”

　　聽到王晨的聲音之后，劉志強(qiáng)先是微微一愣！

　　緊接著他掙扎著坐起身來，向“劉婉晴”問道：“你會說話？你會說話！你真的會說話！你到底是人還是喪尸？”

　　普通人穿行在喪尸群中，不可能不被喪尸傷害。

　　但如果是“進(jìn)化者”的話，倒是的確有這種可能。

　　所以“劉婉晴”很可能是“野生”的進(jìn)化者……

　　只不過劉志強(qiáng)的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王晨便控制著劉婉晴的身體攤了攤手，粉碎了他的幻想，“我當(dāng)然是喪尸了。要不然，你覺得人能殺得了那玩兒嗎？”

　　“那玩兒”當(dāng)然指的就是那只怪鳥。

　　以普通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和那種怪物戰(zhàn)斗的。

　　即使是進(jìn)化者也不行。

　　想到這里，劉志強(qiáng)的眼神黯淡下來。

　　“我明白了，你是來殺我的，對嗎？”

　　他靠回到墻壁上，眼中滿是自嘲之意——在這種絕境之下，他竟然會寄希望于“劉婉晴”是人類。

　　看來他還真是不想死啊……

　　“或者如果你能接受變成一只喪尸的話，我也可以放過你?！?p>　　王晨歪了歪頭說道，“只不過我不能保證你變成喪尸之后還能像我這樣保持理智，也不能保證你能保有生前的記憶。概率的話，大概只有1%吧……”

　　劉婉晴是在1%的概率下變成了復(fù)仇者，因此才保留了生前的記憶。

　　由此可以看出，變異喪尸不是那么好變的。

　　秉持著“誠信做尸”的原則，王晨當(dāng)然要提前把這個概率和劉志強(qiáng)說清楚。

　　“那樣和殺了我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劉志強(qiáng)咧了咧嘴。

　　1%的概率，他不想去賭。

　　況且就算能夠保留生前的記憶，他也不想成為一只喪尸。

　　“這樣啊，那我只能和你說抱歉了?！蓖醭繑偭藬偸?，走到劉志強(qiáng)面前，撿起了那把手槍。

　　“我以前沒有接觸過槍械，但距離這么近的話，我應(yīng)該不會打偏?！?p>　　他一邊說著，一邊擺弄起那把手槍。

　　摸索了半天之后，他終于打開了那把槍的保險。

　　“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謝謝你？”

　　看著王晨那不熟練的動作，劉志強(qiáng)咧嘴一笑。

　　從這件事的結(jié)果來看，王晨不僅沒有把他變成喪尸，還尊重他的選擇，給了他一個痛快，這的確值得他道一聲謝。

　　只是他心中更清楚，王晨來這里就是來殺他的，所以這一聲謝他也沒必要道。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才對?！?p>　　王晨在劉志強(qiáng)面前蹲下身來，“如果不是你們，我要殺那只鳥還挺麻煩的。

　　而且我這個人生前還是挺敬重你們這種人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么多——所以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遺言啊……”

　　劉志強(qiáng)仰起了頭，似乎在回憶什么。

　　半晌后，他突然向王晨問道：“你說你還有生前的記憶，那么你就甘心一直當(dāng)一只喪尸嗎？如果你愿意幫助人類的話……”

　　“你覺得，我要怎么做才能幫助人類呢？”

　　王晨打斷了劉志強(qiáng)的話，反問道，“走上試驗臺，當(dāng)那些科學(xué)家的試驗品？然后等到人類征服了喪尸之后，再給我腦門上補(bǔ)一槍？”

　　“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眲⒅緩?qiáng)搖了搖頭說道，“就算你不和人類直接接觸也有辦法的……”

　　“拜托，阿Sir，你就不要為難我啦?！?p>　　王晨搖了搖頭說道，“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啊，當(dāng)然，現(xiàn)在只是一只普通的喪尸。

　　我也沒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你站在我這邊想想，如果我協(xié)助人類把所有的喪尸都消滅了，人類會放過我嗎？

　　我反正是不信的。

　　咱們那句老話說得多好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是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劉志強(qiáng)皺了皺眉說道，“如果你肯站出來的話，就能救很多人?！?p>　　“所以我才說我很敬重你們這種人啊?！蓖醭空酒鹕韥?，把槍口對準(zhǔn)了劉志強(qiáng)的眉心，“你們愛著這個世界，你們能夠為了別人犧牲自己，能夠豁出命去保護(hù)一個人。

　　但我就做不到啊。

　　我很自私。

　　我沒有什么深愛的人，也沒有什么愛我的人。

　　我只想活著。

　　哪怕不擇手段，哪怕要殺掉別人，哪怕舉世皆敵，我也想要活下去。

　　可是這也沒什么錯吧？

　　想要活著又有什么錯呢？”

　　“……”劉志強(qiáng)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沉默下來。

　　在心中，他是比較認(rèn)同王晨所說的那些話的。

　　假如王晨真的選擇了奉獻(xiàn)自己，幫助人類，那么王晨最后的結(jié)局可能真的會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被人類背叛，然后被殺掉。

　　逼著王晨去幫助人類的話，就和逼著他去送死沒有任何區(qū)別。

　　可是即便這樣，換做是他劉志強(qiáng)站在王晨的立場上的話，那么他還是會選擇幫助人類——可能這就是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區(qū)別吧。

　　半晌之后，劉志強(qiáng)的視線越過那把槍，看向了王晨的眼睛。

　　“跟我說這么多，會讓你輕松一些嗎？”他突然笑了笑，向王晨問道。

　　說到這里，他大概也就明白了，王晨之所以會跟他說這么多，只是為了向他“解釋”。

　　解釋必須要殺他的理由，解釋選擇不幫助人類的理由。

　　然后獲得他的“諒解”。

　　與其說王晨和他之間的談話是一場“餞別”，倒不如說是一場“商談會”。

　　因為王晨驟然變成喪尸之后，應(yīng)該也很迷茫。

　　他雖然產(chǎn)生了一些想法，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

　　所以他想通過這場談話來印證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

　　而現(xiàn)在，王晨應(yīng)該已經(jīng)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當(dāng)然輕松了很多啊?！?p>　　王晨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說道，“畢竟我也是第一次殺人。如果你能對我說一句‘拜托了’，那我想我會更輕松?！?p>　　“既然這樣，那你幫我一件事吧。”劉志強(qiáng)接著說道。

　　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戰(zhàn)死沙場，所以也是時候放下身上的重?fù)?dān)了。

　　人類也好，喪尸也好，都由他去吧。

　　不再苛求王晨，也不再苛求他自己。

　　“說來聽聽？”王晨歪了歪頭問道。

　　眼看王晨沒有直接答應(yīng)，劉志強(qiáng)心里反而更踏實了一些——這說明王晨應(yīng)該是一個不輕易許諾的人，而這樣的人，一般信用都很好。

　　“我有一個女兒叫柳慕晴，柳是柳樹的柳，慕是愛慕的慕，晴是晴天的晴。今年十一歲。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她的話，就替我保護(hù)她一下?！彼麤]有給王晨插話的機(jī)會，直接一口氣把整段話說完。

　　“嘶——大哥，你這讓我很難辦啊?！蓖醭磕康煽诖簦?p>　　在這種時候把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兒托付給他，這不是塞給他一個大累贅？

　　而且他要去哪找這個小女孩兒？

　　“謝了?！眲⒅緩?qiáng)閉上了眼。

　　“喂！你倒是給我留點兒信物之類的?。俊?p>　　王晨哭笑不得。

　　這叫什么事兒??？

　　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出，他肯定不會跟劉志強(qiáng)扯這些有的沒的了。

　　“我胸口有她的照片，她最喜歡的歌兒是《蟲兒飛》，有這兩個應(yīng)該夠了。”說話的時候劉志強(qiáng)也沒有把眼睛睜開。

　　“嘖。”

　　王晨無語地咂了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