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非你不可
“你既然能引來天罰,離開此地又欲往何處躲避?總不能一直跟在我身邊罷?”少淵瞧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她恐怕連一次天罰都扛不住就成劫灰了。
良久沒有聽見回話,少淵扒著粗糲的樹干,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不然,我回去問問我?guī)熥穑姸嘧R廣,定有法子助你離開?!?p> 大鳥緩緩垂頭看她,重瞳中盛滿無可奈何,若有其他人可選,他何必非同眼前這么個小玩意浪費功夫。
“只有你能助我離開此地,別人不行?!?p> 聽著耳邊鄭重落下的雄渾嗓音,語氣沉沉,抬頭正對上大鳥那雙正色的眸子,她在其中尋不見半點戲謔的成分,少淵張張嘴,“為什么?……非我不可?”
她是有何特殊?莫非是她身懷特殊血脈,能助它離開此地,躲避天罰?
少淵神思飛離,一時腦中想法光怪陸離,竟是將曾經(jīng)看過諸多話本子的橋段都在腦海中過了一般,直將自己想成了個身世悲苦,狗血一生的悲慘女郎。
然而耳邊緊接著落下的話語,徹底破滅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因為別人我看不順眼,我現(xiàn)在只瞧得順眼你?!?p> 少司命不雅的翻了翻眼皮,一時只覺心中萬分感嘆,果然那些話本子里的橋段,是不可能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她這一生,原比話本子里憑空意造的橋段要狗血的多。
少司命徹底自爆自棄了,又從樹干上爬起身來,蠕動著身子,爬回了大鳥的窩里。反正眼下一時半會也走不了,還不如好好休息養(yǎng)神,也省得在樹枝上擔驚受怕。
大鳥睨眼瞧著那小小的藕粉色身影,從樹干上爬起來,極其自然的又滾回它搭建的窩里去,抬抬眼,對她這副無賴樣子無話可說。
在它窩里的小身影,沉寂良久,竟是深遠悠長的嘆出一口氣來,有氣無力:“你要我如何幫你離開?”
“契約?!?p> “契約?!”詫異凝在面上,少淵錯愕抬頭,確認自己沒有聽岔,
“契約?你確定?”這只霸道不可一世的的大鳥竟然要屈尊降貴的同她契約,她沒有聽錯吧!
少司命努力壓下凝到唇角的竊喜,竭力保持自己面上詫異的神色,卻被面前大鳥無情戳破,
“收起你那副扭曲的嘴臉,我說的契約,是我為主,你為仆!”
“啥?!”小人兒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驚愕看著頭頂這顆屬于鳥類的大腦袋,
“我為仆?”眼前的大腦袋煞有介事的點了點。
小人兒瞬間泄氣,呵呵冷笑一聲,“那我就一輩子呆在此處好了,反正我待在哪里都是一樣的?!?p> 這回輪到大鳥憤然,“同本尊契約如何委屈你了?”
“想當年求著同本尊契約的人族數(shù)不勝數(shù),如今本尊給你這個機會,你倒不識好歹?!?p> 少淵冷笑,顯然不吃它這一套,反而是整個人閑閑靠著身后壁壘閉起了眼,“那您就去找當年那些求著您契約的人族罷。”言下之意,我就是不識好歹,你能拿我如何?
大鳥一時被她拿話噎住,竟是半晌沒再言語,轉(zhuǎn)而道:“你若不從了本尊,信不信本尊現(xiàn)在就撕了你!”
小人兒抬頭,也拿眼睨它,明明是斗大的人兒窩在人家巢穴中,卻無端端叫人覺出幾分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來。
大鳥甩開腦海中荒唐的想法,惡狠狠的盯著下方小小一團的人兒。
“那你就撕了我,撕了我看你如何從此處脫身?!?p> 大鳥重瞳中極快閃過一縷幽光,眼眸微瞇,“此話何意?”
少淵兩手在胸前一揣,神色閑散,睨向上方巨大的鳥身,緩緩開口吐出兩字:“你猜?!?p> “你藐視本尊!”大鳥抬起巨大的腳爪,猛然向巢穴中小小的身影襲去。
少淵不閃不避,眼睜睜看著那腳爪襲到自己眼前,三寸,兩寸,一寸,腳爪突然頓住,巨大的夾爪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撕碎她。
頭頂傳來疑惑的嗓音:“為何不躲?”
少淵挑唇,向后仰了仰身子,了然開口:“你又不會真的殺了我,我為何要躲?”
巨大的腳爪緩緩收回,穩(wěn)穩(wěn)立在枝頭,碩大腦袋湊了過來,巨大的眼中,兩個瞳孔幽幽倒映著她的身影,“你就這么確定本尊不會殺你?”
少淵撇過頭,不愿看這詭異的重瞳,凝聲道:
“要殺我,你早就殺了我,何必等到現(xiàn)在,還同我費這許多口舌。你不是也說了么,你要離開此處,非我不可?!?p> 對于身在高位的人而言,忤逆,便是一項不可饒恕的死罪,更何況還是她這樣一個不甚了了的小角色。
生殺予奪不過轉(zhuǎn)瞬之間,若是她無用,何必同她白費口舌到現(xiàn)在。
既然猜到它不會真的殺她,她自然是有恃無恐,對于借勢這個優(yōu)點,少司命向來是能將其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一旦將窗戶紙捅破,事實擺在眼前,剛剛的境地徒然翻轉(zhuǎn),主動權轉(zhuǎn)到了少淵手中,也不枉她剛剛一番折騰。
大鳥抬起頭,喉間溢出哼笑聲,對面前小人兒倒是多了幾分欣賞;
原以為是個紙做的老虎,色厲內(nèi)茬,卻不想是個心思通透的人精,早早看穿它的意圖,反而從他手中奪去了主動權。
“你想如何?”
少淵聽到他這句話,心下暗自松了口氣,心道:好在是自己賭對了。
面上卻是正色道:“契約可以,我也不缺隨從,平等契約便可?!?p> “你,可能答應?”
平等契約,雙方都是自由身,也是彼此依靠的,但是雙方毋須生命同享,一方身死,另一方頂多損毀些道行修為,并不會受到太大牽連。
少淵如此開口,其實已經(jīng)是拿出了極大的誠意,畢竟如今主動權在她手中,她完全可以獅子開巨口,同它一般要求簽下主仆契約,少淵為主,它為仆。
黑暗中,巨大的鳥首點了點,算是答應。
復又緩聲道:“本尊同你契約,你也別指望著本尊橫行世上,本尊就算能離開此處,一樣不能妄動力量,否則照樣會引來天罰。屆時莫說是我,便是你也會成為天罰懲戒的對象?!?p> 少淵哼了一聲道:“這個你且盡管放心,我向來也沒有依靠別人的癖好。”
同面前這只大鳥契約,她原本想的不過是在必要關頭可以多一個活命的機會,從未想著借著它的勢,去橫行世間。
一人一鳥達成共識,少淵看著面前樹枝上小山一樣的身影,開口道:“你放松識海,我也好同你簽訂契約?!?p> 大鳥沉聲應了句“好”,便垂頭看著她,再無動靜。
少淵手中掐起指訣,精神力自識海傾瀉而出,向著大鳥的識海襲去,大鳥果然如她所言,放松了識海,讓她的精神力毫無阻礙的延伸入識海,尋到它的獸核。
獸核表面呈現(xiàn)赤紅色,少淵以精神力探入,都能感受到順著精神力回返過來的灼熱之感。
此時這力量該是已經(jīng)刻意收斂過,還算溫和,若是她強行探入精神力,只怕會被這獸核原本散發(fā)的力量灼燒精神力,損傷識海。
磅礴的精神力圍繞著獸核,漸漸包裹其上,少淵手中指訣成型,精神力凝實成一個小小的印記,烙印在獸核上。
契約成型,天地規(guī)則落下,將兩人包裹其中,同時,一人一鳥之間也多了靈魂氣息的牽連,一人一鳥現(xiàn)下哪怕遠隔萬里,也可以通過識海交流。
契約落下,少淵收回精神力的同時急忙盤膝坐下,丹田中的靈力開始暴漲,之前壓制下去的靈力也蠢蠢欲動,誓要沖破晉級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