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長大
下午四點多，李從佑便趕往潘恩慧的學(xué)校，這里，已經(jīng)有家長在門口侯著了。
看年紀，多數(shù)是爺爺奶奶輩，而由父母來接的，只是很少數(shù)。
或許，他們也想來，但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社會上，不是人人都能里外兼顧的。
偶有一輛轎車駛來，停在學(xué)校門口，這類家長下車后就站在車旁，迎接著一波波羨慕的目光，看似淡然，實則感覺人生已經(jīng)到達了巔峰。
……
學(xué)生帶著大包小包，陸續(xù)走出校門。
過了近半個小時，潘恩慧還沒出來，而學(xué)校里，已經(jīng)看不到學(xué)生的身影了。
李從佑感覺不對勁，在保安驚愕的眼神中，沖進了學(xué)校。
“喂，你干什么，快出來?！?p> 李從佑充耳不聞，快速沖到教學(xué)樓，一間間教室查看，同時大聲喊著，“恩慧，潘恩慧……”
在查到最里間的一棟時，隱約從樓上傳出聲音，“哥？我在這里。”
李從佑眉頭一皺，提一張凳子在手，壓輕腳步往樓上跑。
終于，在掛著中三五班牌子的教室外，李從佑聽到了里面的聲音。
“龍玉珊，我哥來了，你還敢堵著我們？”
“潘恩慧，我從沒攔你，我要找的是江穗穗那個三八，是你非要強出頭的！”
“哼！那是你太霸道了。”
“我霸道？你問問那個碧池，她干了什么？”
“她能干什么？你跟我們兩都不在一個班的好吧！”
“她能干什么？她到處造謠?。∥沂寝D(zhuǎn)校生沒錯，可江穗穗這個賤人，到處跟人說，我是被搞大了肚子才轉(zhuǎn)校的，你說，我能放過她嗎？”
“……”
外面的李從佑搖了搖頭，聽不下去了，幾個小女生的恩怨情仇，搞得他白白緊張一場。
李從佑試了下門，沒有阻礙，一把推開。
教室里，六名女生分作兩派。
一邊是潘恩慧和一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生。
另一邊，則是四名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女生，為首者不過及笄之年，但已露出美人之姿。
李從佑沒興趣聽她們的狗血故事，向潘恩慧招招手，“恩慧，回家了，舅媽等你吃飯呢！”
“哥?！?p> 潘恩慧看到李從佑，整個人激動不已，仿佛找到了靠山，昂著腦袋，氣勢陡然高漲。
她身旁那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生，卻楚楚可憐的說道：“恩慧，你哥來了，你先走吧！”
嘴上說著讓潘恩慧先走，卻緊緊挽著潘恩慧的手臂。
李從佑眼神一凝：這女娃，段位很高啊……
龍玉珊自李從佑進來后，就觀察著他。
其雖然瘦弱，但個人高挺，眼神淡定。
似閑庭信步的走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張凳子。
根本沒把她們放在眼里。
對女生來說，這樣的李從佑，威懾力十足，她身后的三名幫手，開始畏畏縮縮，顯然都在打退堂鼓。
知道這個仇暫時報不了了，龍玉珊恨恨一瞪李從佑，“走著瞧……”
龍玉珊帶著人一溜煙走了，潘恩慧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身邊那名女生，便越過她，走到李從佑面前，嬌滴滴的說道：“哥哥，剛剛真是太謝謝你了。”
李從佑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便撇開她走到潘恩慧身前，“回家了，你東西呢？”
“哦！在這里，都收拾好了?！?p> 李從佑抗著大口袋，牽著潘恩慧，徑直出了教室。
潘恩慧還不忘回頭，向女生揮手，“穗穗，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吧！”
江穗穗看著倆人背影，咬牙切齒，仿佛有著深仇大恨。
出了校門，李從佑在前，潘恩慧在后，她突然停下腳步，望著李從佑。
“怎么了？”李從佑轉(zhuǎn)身問道。
“別告訴爸媽?。 ?p> 李從佑瞥了她一眼，還是點了點頭。
路上，李從佑帶了幾瓶啤酒。回到家，潘玉貴還在睡，江素梅做好飯菜，一家人等著他醒來。
“乖仔，你先吃點，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餓著。”
潘恩慧急忙道：“那我呢？我也餓了……”
她得到的，只有江素梅滿含警告意味的眼神。
李從佑搖搖頭，堅持要等潘玉貴。
終于，在潘恩慧一遍遍唉聲中，潘玉貴醒了。
飯桌上，李從佑拿出啤酒，給潘玉貴和江素梅滿上，夫妻倆對視對視一眼，任其施為。
李從佑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潘玉貴斟酌了下，說道：“阿佑?。∧隳昙o還小，不能喝酒，等你長大成人了，舅舅好好陪你喝個痛快，好不好？”
潘玉貴這番話，帶著商量，語氣也十分柔和，這讓李從佑感嘆不已。
舅舅舅媽，也太難了些，操著父母的心，卻又不能像父母那樣隨意。
他們生怕哪句話，或者那件事，就讓李從佑那脆弱的心靈，又受到傷害似的。
這些年來，夫妻倆在家里一直都是小心翼翼。
如此相待，怎能不知足？
李從佑站了起來，比著自己的身高。
“舅舅你看，我已經(jīng)長大了……”
潘玉貴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那個母親早亡，父親又突然離世，抱著他哭得傷心欲絕的少年，個子已經(jīng)超過他了。
看著已經(jīng)是大人模樣的李從佑。潘玉貴想起苦命的姐姐，和一片癡心，不愿再娶的姐夫，心中百感交集。
“大姐，姐夫，阿佑他，已經(jīng)長大了……”
往事歷歷在目，潘玉貴突然悲從中來，轉(zhuǎn)頭望著窗外。任淚雨滂沱，卻沒發(fā)出半點聲息。
“阿貴……”
江素梅握住潘玉貴的手，不知不覺中，熱淚盈眶。
半晌后，潘玉貴才平復(fù)下來，卻瞪著江素梅哼道：“你做什么？我這幾天困得狠了，眼睛不舒服嘛！”
江素梅無語，狠狠剜了潘玉貴一眼。
李從佑捧著酒杯，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舅舅，舅媽，這些年，你們辛苦了。以前的阿佑年少無知。如今，我已長大成人。今后，我絕不會讓舅舅舅媽失望?！?p> “好！好！”
“好！好啊……”
潘玉貴與江素梅連聲說好，話里都帶著顫音。
潘玉貴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見李從佑也是要干了的架勢，連忙阻擋，“好了，好了，你慢點喝，第一次喝酒！意思意思就行啦！”
這頓飯，潘玉貴興致頗高，最終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