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詩云:
兄弟鬩墻于今夜,攻訐頻繁顯神通;
一脈相連本同根,功名利祿最為真。
百姓分家常拌嘴,氣上心頭掄菜刀;
皇族更甚無寧日,山河破碎白骨尸。
且觀當下皇兄好算計,十面埋伏除心患;
再看小弟也不差,將計就計藏殺機;
端的最是無情皇家種。
……
此時正值深夜,雖是周圍火光通明,亮如白晝,但在這民房小院里,依舊稍有昏暗所處。
這正給了姜鎮(zhèn)及時發(fā)現那飛來劍光的天賜好機會,旋即,他只稍微遲疑了片刻,暗猜出了來人的身份,驚慌之余,似笑非笑地自語道。
“這就是你真正來此的緣由嗎?不過,想在萬軍叢中直取上將首級,你也太看不起你四哥了吧!”
“哼!”
又含怒沉聲哼了下,他腳面一觸地,就連頭也不回地往前方那被打出一缺口的危墻跑去。
毫無疑問,他的選擇,無比正確。
不能力敵,何不走路?
且那堵危墻之外,便是十方山門的眾強者,一旦與其接應匯合,是戰(zhàn)是退,皆有依仗。
只是,可惜了。
譬如年庚堯怒罵江流的一句,實力才是王道。
在超強的實力面前,一切機敏算計,終究只是花里胡哨不中用的銀樣镴槍頭。
這火舞纏身的鬼魅倩影正是江流布下的殺手锏——仙門紅塵第一仙妖洛。
見得目標十分果斷地拔腿就逃,她那血紅的眸子只是微微一凝,櫻嘴紅唇不覺中流出一縷淺笑。
“倒是也挺機靈!”
“可讓你這么逃了,他肯定會對我發(fā)火的!”
顰笑之間,便將《絕緣功》之《絕緣女經》施展了出來,其丹田處的仙家寶珠《火靈道化珠》驟然涌出磅礴火紅仙氣直入了她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之中。
隨之,幾乎瞬間,便搶先到了那危墻之前,攔住了姜鎮(zhèn)的去路。
有著斗篷遮身,看不得全貌,然,妖洛可是號稱紅塵第一仙,饒是江流老子神武大帝姜玄在得見了她之后,都不免為之心動。
笑夸自己兒子找了個天下第一美人。
由此之樣貌,即便見不到全貌,而那白衣素裹、極致玲瓏又兼具香氣輕盈、出塵脫俗的身段,都堪稱天下一絕。
故而,慌忙逃走的姜鎮(zhèn)在突然見得妖洛幾乎瞬間就站在身前之刻,在驚慌于妖洛恐怖至極的修為之余,恍然間,又忍不住細看了幾眼妖洛那絕艷的身姿,鼻間嗅著其自然散發(fā)而出的香氣,幾乎忘了身在絕境,伸手往前一擋,對著妖洛贊譽道。
“天下果真有此等美人,年庚堯那廝沒有騙我!”
“紅氣沖天云,倩影絕星月,凡塵遇仙子,雖死亦心甘!”
“仙子且慢殺我,敢問仙子姓甚名誰,我與小九兄弟乃皇家之私事,與他人無關,為何插手其中?又可否聽我一言?”
“若能聽我說完,即便立時死在仙子劍下,我亦無怨無悔!”
“哦?”
“吾乃當今圣上兒媳,你九弟結發(fā)之妻,你以大欺小,欺負我男人,我如何管不得?”
“不過,倒是挺會夸人……這點比某人強!”
“看在你終究是他皇兄的份上,讓你說說遺言,也還行!”
“說吧,說完,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愛美之人,人皆有之,姜鎮(zhèn)為美所迷,妖洛挺好理解,而女人終究難免有耳根子軟的時候,更不必此時那些被人拿著甜言蜜語變著法夸耀的話兒了,饒是妖洛這劍下殺人無數的千年老江湖,亦不免著了道。
近在咫尺,那木劍《紅塵》竟在她手中停滯虛空,沒趁姜鎮(zhèn)不備,直插過去。
當然,也正是因為近在咫尺,二者修為天壤之差,又被她堵住了去路,只要一動手,舉手投足間,便可取了對方項上人頭,遂才沒急于一時,帶著甜笑,應了姜鎮(zhèn)。
而姜鎮(zhèn)見狀,心頭懸著著石頭,半落了地,長舒了口氣,順而抬起了胳膊,擦拭了已給嚇出滿頭冷汗,隨后才邊想著,邊更仔細地打量起了眼前這頭戴斗篷、雪發(fā)微露的持劍絕美女子,心中又暗羨了起來。
“好一羊肉竟落在了狗嘴里!”
“什么南音仙子,什么紅衣圣女,什么美艷特使,什么洛陽花魁,與之一比,盡然失色,宛若鄉(xiāng)野村姑一般……唉,聽聞姜流出了長安,就直上了城外老君山,又在山中轟碎了山崖,墜入了大河,再出現就在了西北小市華清鎮(zhèn),那時他身邊就已經有了此女,怕不是在老君山得遇了此女了吧?”
“狗娘養(yǎng)的老二,你他娘的咋就沒在老君山整死了小九這小雜碎?都親自出手了,還能被他跑掉,現在放虎歸山,終成了大患!”
“唉,要知那山上有此女臨凡,我還下什么江南?早包下山頭,將其收入懷中了!”
“狗娘養(yǎng)的老二,都是你無能,大飯桶帶著一群小飯桶……”
“……”
他這心里話,自然是真心,縱然有拖延之念,可這一遇見,就俘獲了他那堅決果敢萬事不可動搖的心腸。
而見得妖洛當下,其人其貌:
玉身玲瓏細柳腰,渾臀白衣繡金蓮。
不見嬌顏篷遮貌,細語嬌軀亦比仙。
直令姜鎮(zhèn)油然而生地越瞧越喜歡,無法把雙目從妖洛那絕艷嬌軀上移走了。
而幾乎同時,在房頂上由著老道九叔守護的江流,也在緊盯著那小院里的動靜,此刻瞧得那一幕,江流臉都給氣黑了。
當然,在此緊要關頭,他可顧不上因自己四哥打自己女人主意而吃什么風醋,在望見周圍已有王府紅花衛(wèi)等圍獵他的人馬,快速向妖洛、姜鎮(zhèn)那聚攏而去,則再也坐都坐不住了。
站起身,就要往下方沖,好在九叔擔心江流被人所趁,壞了當下好局面,硬拉扯住了江流。
見無法過去,他無奈之下,便一把拿起身邊齊木重劍《問道》,站在高處,以劍指著下方院落里的那對男女,歇斯底里地怒吼。
“妖洛,你真是爺兒的姑奶奶,老子服了你了,你他娘的,干嘛呢?”
“談情說愛???現在沒空干那個!”
“你趕緊給我宰了他,聽他說什么狗屁話?”
“快啊,他的人動手了!”
“額?”
“你沖老娘吼什么?再吼,老娘連你一起宰了,信不信?”
當眾某家伙對著她就罵,還著酸味辱她清譽,若平時,妖洛還能忍住,可當著天下群雄的面兒,妖洛可忍不了了。
那血紅眸子幾欲噴火,仰頭就對著高處某人,毫不客氣地回罵了去。
而因為對方已經長存在心了,這一罵,頓時就給江流罵地熄火了,不敢‘放肆’了,但他可是急在心頭,依舊頂著妖洛的火氣,弱弱地又提醒妖洛道。
“我知道你氣,你先別氣,他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好讓別人救他!”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趕緊一劍宰了他,一了百了了!”
“哼!”
“我清楚,他再有本事,也不過案板上的魚肉,他的手下,看著千把人,不過在我眼中也就是一群小卡拉米,不足掛齒!”
“你給我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見江流不敢罵了,語氣都溫柔了許多,令妖洛感到了一絲痛快,旋即說話也沒了火氣,隨口回了幾句,安其那火急火燎的心。
之后,便一轉紅眸,十分冰冷地對著遲遲不見人來相救而也暗自著急的姜鎮(zhèn),道了聲。
“你的狗眼看夠了沒?看夠了,你就給姑奶奶上路吧!”
話音落下,妖洛又握緊木劍,蓄力沖姜鎮(zhèn)胸口刺去,在這一瞬間,姜鎮(zhèn)徹底給妖洛嚇住了,連忙棄劍,雙手平伸向前,帶著顫抖的音色,大聲喝止道。
“等下,仙子!”
“我還沒看夠,也沒說夠,聽我說完遺言,本王愿意自盡于仙子面前!”
“何況你說你是小九的發(fā)妻,據我所知,小九可是才剛剛十一,當今圣上近些日子又從未出宮,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強說圣人兒媳,便管皇親家事,于禮不合吧!”
“若連說都不讓本王說完,即便本王死在仙子劍下,那小九也會終生落人話柄,被天下人恥笑,我想仙子也不愿意看到小九被天下人所不齒吧?”
“……”
“好,量你也逃不出姑奶奶的手心,有屁快放!”
聞聲,妖洛本心并不厭惡眼前這位俊朗王爺,又不想江流日后面對他父皇問責時太過難堪,更不愿連給對方說個遺言的機會沒給就稀里糊涂殺了對方導致她將來面對自己公公神武大帝之時連個推脫的理由都說不出來,就又停住了手中木劍。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如她所言,在此諸人并無神武,若誰有心相救于姜鎮(zhèn),她亦能做到言出必踐,輕易取了對方性命。
而她也向來做事,隨心所欲又向來光明正大,不與江流那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一樣。
乃至可以說,這方人間億萬生靈,她并沒有多瞧得上眼。
她有著自己的驕傲,更有著來自上界仙門的自豪。
就好比帝都長安大都市的人,傲然俯視鄉(xiāng)野小民,一般無二。
且,不占到理,殺了姜鎮(zhèn),日后她與江流,還會麻煩纏身,一段天賜良緣,成了世人眼中的茍且風流。
故而,總的來說,妖洛當下心中所想,說是全為了江流,卻也不全是。
甚至大多還在想著顧全了自己,也顧全了江流。
實是想魚和熊掌兼得,太過于貪心了。
而這一停手,卻又惹得江流心火蹭蹭直冒,忌憚妖洛發(fā)火,只好對著身邊也有些著急且郁悶的雜毛老道,小聲氣罵道。
“女人就是優(yōu)柔寡斷又往往喜歡剛愎自用,娘的,我算徹底服了氣了!”
“她以為別人拿她沒招,十方山門招新盛會舉辦在即,天下英雄畢至,要是哪里再來幾個不下于她的高手,哪怕是三、四個頂級靈尊強者,肯定要出簍子!”
“至于什么于禮不合,更是扯淡,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無人說?你死我生,才是實際,命都沒了,還怕什么笑話!”
“等著吧,她不動手,這到嘴的鴨子,指定能給飛了!”
“咱也可別指望她了,趁姜鎮(zhèn)等人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現在我們就沖下去,二話不說,先宰了那王八蛋再說!”
“日后老混蛋問罪下來,小爺兒我來扛!”
“……”
“好!”
“不過,爺兒你也要小心保護自己!”
經過多次大戰(zhàn)磨合與日常相處,九叔早對江流的一些判斷,深信不疑了,只是稍微思量了下,便有心叮囑了江流下,就不約而同地與江流同時動身,直沖去了下方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