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無私謂之忠臣。
弄權(quán)誤國謂之奸臣。
統(tǒng)籌有度謂之能臣。
得王恩寵謂之幸臣。
德懷眾人謂之賢臣。
權(quán)傾朝野謂之權(quán)臣。
剛直敢諫謂之錚臣。
諂媚阿諛謂之佞臣。
姒禹望著眼前剛直敢諫的伯益,不禁想起舜帝教誨他的“八臣之言”。
舜帝平生最擅長的便是識人用人。舜帝少年在諸馮耕田時,當?shù)厝瞬辉贍帄Z田界,互相謙讓。堯帝年事已高,欲選繼承人,四岳一致推舉舜。堯帝將自己的兩個女兒娥皇、女英嫁給舜,考驗他的治家能力;又讓九名男子侍奉于舜的左右,以觀其外德;還讓舜職掌五典、管理百官、負責(zé)迎賓禮儀,以觀其能。舜帝都很好的完成了堯帝的考驗,然后得以攝政。舜受堯帝禪讓,登上帝君之位,選賢任能,舉用“八愷”、“八元”等治理民事,放逐“四兇”,任命姒禹治水,完成了堯帝未完成的盛業(yè)。舜帝以德化天下,讓華夏部落的部民都知明德的重要性。而這“八臣之言”正是舜帝一生識人用人的要義總結(jié)。在姒禹擔(dān)任攝政君后,舜帝便將自己識人用人的“八臣之言”傳給姒禹。
剛直敢諫謂之諍!
姒禹望著眼前這個剛直敢諫的伯益,眉頭漸漸舒展,拱手行禮道:“伯益先生所言極是!姒禹不通城池營造,正要先生指點迷津?!?p> 伯益上前道:“伯益率直,望攝政君寬宥。但臣有一言,禹城不宜大興土木,應(yīng)重民而輕君?!?p> 姒禹道:“還請先生明言?!?p> 伯益道:“攝政君以為,民與山河社稷孰重孰輕?”
姒禹道:“自然是山河社稷為重?!?p> 伯益道:“若無民,山河社稷誰來保護?若無民,華夏部落何以興盛?”
姒禹默然,沉思片刻道:“先生之意,這禹城該如何修建?”
伯益道:“不知攝政君要建王城還是民城?”
姒禹道:“不知王城如何?民城又如何?”
伯益正色行禮,闊步上前道:“王城者,九經(jīng)九緯,覆壓百里,征民數(shù)萬,十年乃成。城高數(shù)十丈,路寬八丈,行人縱橫,互不相礙。朱漆雕梁,白玉鋪階,青龍繞柱,黃金鑄臺。五步一樓,十步一苑。飛閣流丹,下臨無地。仰觀蒼穹,俯察萬類。意氣風(fēng)發(fā),長歌浩然充沛;氣宇軒昂,雅樂播于四海。觀斯王城,處天地之中,蒞華夏之壤,群臣拱手,萬民垂頸,此則王城之大觀也?!?p> 姒禹臉色微變,道:“不知民城如何?”
伯益神色慷慨,道:“夫民城者,方五六十,如六七十。占地數(shù)十畝,用民八百,三月可成。城高三丈,路寬八尺,行人往來,摩肩接踵。粗木為梁,青石鋪階,陶甕儲谷,獸皮在壁。吸氣如云,揮汗如雨。斫木為輪,運斤成風(fēng)。仰觀皇天,俯察后土。斗轉(zhuǎn)星移,物化于日月;云銷雨霽,侯明于陰陽。觀斯民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甘于口腹,溫于體膚,此為民城之謂也?!?p> 姒禹大喜,握著伯益的雙手,誠懇道:“聞先生一言,禹受益匪淺。實不相瞞,禹自帝君下令修建禹城,日夜寢食難安。今日聞先生之言,豁然開朗,如釋重負。伯益先生切勿推辭,這禹城營建一事,就全權(quán)交付與你?!?p> 伯益道:“益何德何能,敢當此重任?益舉薦一人,乃是我華夏第一匠人——垂。”
姒禹道:“好。那就任垂為正營造,伯益先生為副營造。望先生以禹城百姓為念,在此地建一座民城!”
伯益下跪叩首道:“臣益領(lǐng)命!攝政君賢德如此,體恤百姓,真乃華夏之福,天下之幸!益替禹城百姓謝過攝政君!”
姒禹忙扶起伯益,道:“是禹應(yīng)該謝過先生。今日您的王城與民城之論,讓禹慚愧無地。我華夏有你們皋陶父子,實在是萬幸?!?p> 伯益拜謝姒禹,領(lǐng)命而去,不出三月,禹城修建完畢,禹城百姓感嘆姒禹體恤黎民,甘愿居住簡樸的宮室,無不交口稱贊。舜帝聽到使者對禹城的匯報,也是對禹感嘆不已,順便又讓使者將禹修建禹城的情況告訴商均,讓他躬身自省。
商均聽過使者的報告,待使者離去,不禁憤憤不平道:“禹,禹,禹,又是禹!父親,你何不認禹做您的親兒子!我是商均,不是禹!”說罷,拂袖而去,留下商地其他面面相覷的部落首領(lǐng)。眾位首領(lǐng)心中雖然滿腹狐疑,卻無一人敢直言。
光陰更迭,歲月如梭。轉(zhuǎn)眼已到舜帝四十七年,天隕霜,不殺草木。華夏部落頓時鳥飛獸走,人心惶惶。舜帝得知情況,更是親自祭祀天地,自省罪責(zé)。此后更是帶著娥皇、女英,巡狩天下,觀天下百姓疾苦。
天下諸侯皆尊姒禹,夏后氏部落的族人繁衍生息,更加強盛。姒啟、青越也加入禹軍,成為禹軍的年輕力量。姒啟更是擔(dān)任禹軍三軍之一的虎軍副統(tǒng)領(lǐng),青越則是擔(dān)任禹軍三軍之一的熊軍副統(tǒng)領(lǐng)。他們跟著久經(jīng)沙場的禹軍老兵,磨練了意志,積累了經(jīng)驗,已經(jīng)是不折不扣的禹軍戰(zhàn)士了。
姒禹在禹城注意與民休息,關(guān)心部民的衣食。禹城郊外的部民也常常在田間地頭或山林小徑看到一個消瘦堅毅、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他常拄著耒耜,舉目瞭望,看著一個個在黃昏中歸來的部民。
這時,一個穿粗布衣服的年輕樵夫?qū)⒈成系囊焕Σ窕鸱旁诘厣?。他用衣袖擦著額頭滲出的細汗,不覺衣袖也已被汗水浸透了。
禹走上前去,遞給年輕樵夫一皮囊水。年輕樵夫靦腆一笑,接過水囊,一飲而盡,然后不好意思地對禹說道,“老伯,多謝你的水。我再去給您打一囊水?!?p> 禹笑著攔住他,道:“哎,先不忙著打水,這本就是我送你喝的水?!?p> 年輕樵夫仰起頭,倔強地說道:“老伯,我爹說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水我一定要還!”
禹道:“小伙子,你真的要還水?”
年輕樵夫目光澄澈而干凈,道:“是的,老伯!”
禹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行不行?”
年輕樵夫道:“不知老伯要問什么問題?”
禹走上前,道:“我要問一個潁水之濱的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