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辰的密令下達到鎮(zhèn)魘司,鬧得沸沸揚揚的糧草司副統(tǒng)領被殺案變?yōu)榱嗣孛苷{查案件。
城主府下達指令,嚴禁百姓繼續(xù)議論此事。
與此同時,國主與龍安公主即將面見參加龍安會選手的消息不脛而走,瞬間成為民間熱議的話題。
“龍安公主是最受國主寵愛的公主,能夠參與議事。這在以往的王室,從來沒出現(xiàn)過?!?p> “不知道哪個臭小子走狗屎運,能與龍安公主喜結連理?!?p> “只要不是極國人就好?!?p> “聽說武神沒來,不然鐵定支持他?!?p> 神秘酒家的酒客們也不能免俗,興致盎然地談論這件事。
牧羽坐在角落處的桌子,得到一杯草莓味清酒,愜意聽著身旁人悠閑的談話。
“先生,您是在等同伴嗎?”一位文質彬彬的年輕人走到牧羽坐的桌旁,禮貌詢問牧羽。
“只有一個人。”
“您不介意我坐在這里吧?”
“不介意?!?p> 年輕人穿素雅白長袍,頭發(fā)在頭頂挽了個髻,用白色細綢帶固定,顯得簡潔干練。
他沒有強壯的體魄,本源氣旋波動也很細微。
“你是來參加龍安會的嗎?”牧羽實在想不出年輕人有哪種不為人知的本領,足以支撐他參加龍安盛會。
“在下并非為龍安會而來。”年輕人儒雅笑道,“前些日子得到龍城學社調令,從賓城來這里履職。只不過路上遺失了手續(xù),暫住此地,等待賓城學社的介紹信?!?p> “原來如此?!蹦劣饘δ贻p人一見如故,笑道,“我還以為你要用文弱身體與我們對抗呢?!?p> “聽這話的意思,您打算參加龍安會?”
“一步登天的機會,沒多少人能拒絕?!?p> 年輕人壓低聲音,說道:“眾人皆知的好事,其中定然危機四伏。若非喜歡豪賭,大部分人還是不會參加?!?p> “極夜大陸共有數千萬民眾,若是都參加,恐怕到老也無法決出勝者?!蹦劣疬肿煨Φ?,“真到那時候,龍安公主也是個老女人了?!?p> 年輕人見眾人投來異樣目光,急忙提醒牧羽。
“沒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年輕人笑道:“沒想到兄臺竟是性情中人?!?p> 兩人聊得投機,互相交換了姓名。
年輕人名叫溫言,自幼攻讀理學,對濟世救民有獨特理解。曾主撰過天下文書,在賓城小有名氣。
“溫大哥,你是讀書人。我問你一個問題。”
“請問。”
“你覺得用何種方式,能改變底層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現(xiàn)狀?”
“我曾長期思考過這個問題?!睖匮詨旱吐曇?,說道,“可惜才疏學淺,始終未找到可行的道路?!?p> 牧羽擁有前世經歷,自然明白該如何救世。
“所有人的未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蹦劣鹫f道,“只有窮苦百姓意識到這點,才有可能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溫言聞聽此言,表情變得無比鄭重,恭敬道:“沒想到先生有如此見地,可謂一語點醒了夢中人?!?p> “只是個人拙見罷了?!?p> 溫言當晚宴請牧羽,兩人暢聊甚歡,至晚方散。
牧羽回竹樓時看了一眼中間的小樓,葉秋仍沒有回來,想是在秘密調查齊振山死亡秘案。
多久會懷疑到他,全憑葉秋的意思。
第二天清晨,封閉長達一月之久的龍城競技場再度開放。擁有參加龍安會資格的年輕人,憑借推薦令牌進入內場。
訓練有素的龍城守衛(wèi)軍持刀荷甲,負責維持現(xiàn)場秩序。
牧羽來得不早不晚,出示過令牌,有一名士兵專門引領他到指定位置。
龍城競技場中心面積廣闊,四周有高達三米的墻壁。東西兩側各有一道厚重的鐵門,供戰(zhàn)斗者進入競技場。
墻上有法陣刻符,確保觀戰(zhàn)者安全。上方是階梯型座位,直通到競技場邊緣,足以容納數萬名觀眾。
牧羽聯(lián)想到了古羅馬斗獸場。
原始野蠻的戰(zhàn)斗,總是能激發(fā)人們心中的熱血。正因如此,才會受到廣泛而持久的歡迎。
北面觀眾席設置有專屬包廂,供高官貴胄觀賞戰(zhàn)斗。
此時里邊站著兩位身穿錦繡華服的人。
男子中等身材,穿黑色金龍長袍,儀表堂堂,不怒自威,卻又有某種無法言明的親和力。雙手負于身后,面帶微笑看著入場的年輕人。
這個男人就是執(zhí)掌藍國數十年的國主藍辰。
幾十年間,藍辰勵精圖治,推行數種新政,將藍國推向了大陸頂尖強國的行列。甚至在武力方面,已經隱隱超越國力強盛的極國。
任誰見到他,都會從心底產生油然而生的恭敬情緒。
站在藍辰身邊的女子穿淺藍色朱雀長衫,為便于打斗,款式與男子類似。
女子身量比藍辰略高,約有一米七五。她的面容與牧羽見過的草圖有八分相似,珠圓玉潤,英姿颯爽,比死板的圖形更為立體。
“國主身邊的就是龍安公主藍玉。她可是為不可多得的巾幗豪杰,要是能與之結為連理,實乃三生有幸?!蹦劣鹕砼哉局囊晃恢心昴腥说吐曄蛲榻榻B。
“龍安會臥虎藏龍,想成為優(yōu)勝者,怕是沒那么容易。”中年男人的同伴得見佳人,不過依然保持著清醒。
牧羽得知龍安公主名姓,忽而記起陳農老先生在武神塔時跟他說過的話。
“遇戴玉之人可開第二個錦囊?!彼南掳底脏止荆半y道龍安公主就是戴玉之人?”
藍辰和藍玉皆是修為高深之人,久立不覺疲乏。
“玉兒,你可曾了解過此次參加龍安會的杰出少年?”
“略有耳聞。”
“可有中意者?”
“父王,龍城盛會有傳承多年的規(guī)矩,玉兒的想法并不重要。”
“說來聽聽,倒也無妨?!彼{辰微笑時,面容變得很和善,仿佛街頭巷尾常見的慈祥老者。
“武城城主蓋諾推薦的牧羽,聽說是個很有趣的人。”
藍玉讀過天下文書,少年意氣、俊逸英挺的牧羽完全符合她心目中對英雄的所有幻想。
“你可以留心叫文安的年輕人。”
“為何?”
“文安就是牧羽。”藍辰看向天空,朝陽異常璀璨,“雖然你心有所屬,不過可別指望父王會對他開方便之門?!?p> “玉兒分得清輕重?!?p> 藍辰臉上綻出欣慰笑容。
半個時辰過后,數千名青年才俊會聚于寬廣競技場,排成數列縱隊。從高處俯瞰,場面蔚為壯觀。
藍玉想到未來夫婿就在這些素未謀面的人之中選出,心中難免有復雜感情。
“玉兒,這次由你來進行訓話?!彼{辰將特權給了最心愛的女兒。
藍玉并不推辭,松開扶著欄桿的手,挺直腰桿,朗聲說道:“本公主正是獲得各位勇士垂青的藍玉。今日與諸位先行見面,算是給你們的動員和嘉獎。”
她的聲音清朗悅耳,與絕美容顏搭配,無形中更添幾分魅力。
勇士們瞬間被俘獲,成為了龍安公主的擁躉。
牧羽有三位佳人作伴,對美女的抵抗力相當強悍,沒有被藍玉影響心境。
“我藍玉不會喜歡柔弱男子,想要俘獲我的芳心,就把最熱血的一面展示出來!”
有幾個參賽者忍不住低聲應和。
藍玉不為所動,接著說道:“明日辰時,龍安會將會正式開始。這是一次對你們平生所學本領的大考驗,勝者光耀宗門,敗者顏面掃地!
這不僅是你們個人的戰(zhàn)斗,也是代表國家、師門以及竭力舉薦之人的榮耀之戰(zhàn)。
各位勇士,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時刻準備著!”牧羽想起曾經的戰(zhàn)斗歲月,聽見聲震競技場的問話,不自覺吶喊回應。
聲若洪鐘的喊話,在競技場中回響。
藍玉不禁看向回話的牧羽。
眾人不甘示弱,紛紛跟著吶喊。起初有些混亂,最后匯為聲音的洪流,強悍氣浪震懾住了過往的飛禽走獸。
“父王,最先回答我的那個人,是不是牧羽?”藍玉低聲問藍辰。
“沒錯?!彼{辰對藍玉的講話異常滿意,笑著回答。
“玉兒要在龍安會期間為他助威,您會反對嗎?”藍玉接著加上一句,“您要是不說話,玉兒就當您答應了?!?p> 藍辰微笑不語。
氣氛熱烈的見面會結束之后,數千參賽者有序離開武城競技場。
“你留下,有人要見你?!背欠儡娊y(tǒng)領攔住了牧羽,把他拉到一旁。
周圍幾人想駐足看熱鬧,被城防軍士催促離開。
牧羽跟著城防軍統(tǒng)領邁進一扇敞開的門,穿過隧道般的走廊,看見通往觀眾席的走廊。
他是經驗豐富的老兵,很快猜出是誰要見他。
暗中整理好衣服,淡定自若地跟著城防軍統(tǒng)領來到特殊包廂。
藍玉見城防軍統(tǒng)領帶牧羽進包廂,從座位上起身。
牧羽近距離見到龍安公主,發(fā)現(xiàn)比在廣場看上去身材更好。青蔥玉手,柔和向牧羽揮舞。
“年輕人,你何故要以假面目示人呢?”藍辰雙手依然背在身后,語氣和善地發(fā)問。
“您看穿了晚輩的偽裝?”牧羽見到藍國霸主,態(tài)度和語氣都有所收斂。
即便如此,也有一股難以隱藏的正氣。
“本王設置盛會推薦制,除了精簡冗余,另一個目的是便于調查資料?!彼{辰聲音很低沉,與同藍玉交流時截然不同,隱含不容置疑的威嚴,“只要出示了推薦令牌,不可能隱藏身份?!?p> “國主大人,晚輩這個舉動是否有點畫蛇添足?”牧羽恭謹請問。
“當然?!彼{辰笑道,“你是武城多年以來第一位通關武神塔的武神,如日中天。龍安會正是你增強威望,大展宏圖的機會,隱姓埋名,反而有可能成為敗筆?!?p> “晚輩受教了?!?p> 牧羽右手摸向下巴,龍道之力注入人皮面具連接處,將它從臉上摘了下來。
“本王久聞你的大名,今日得見真容,果然英雄出少年。”
“國主大人過獎了?!蹦劣鸺泵笆值?,“龍安會開幕在即,等晚輩獲得優(yōu)勝,再夸贊不遲。否則,恐將面上無光?!?p> 藍玉視線始終停留在牧羽身上,只覺他閃閃發(fā)亮,與她生平見過的其他男人迥然不同。
牧羽假裝未察覺,恭敬與藍辰談話。
“牧羽,你雖是夜國人,但發(fā)跡于水城,算得上半個藍國人。”藍辰三言兩語,拉近了和牧羽的關系,“此次代表藍國出戰(zhàn),務必打出我藍國男兒的風采?!?p> “晚輩領命!”牧羽拱手施禮。
藍辰經過牧羽身邊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無言的嘉獎。
藍玉跟在父親身后,給牧羽留下一個燦爛微笑,隨后也離開了包廂。
城防軍統(tǒng)領護送國主和公主離開。
牧羽將人皮面具收回乾坤袋,以真面目走出武城競技場。
一時之間,武神來到龍城的傳聞,風靡了各個茶館和街頭巷尾,壓過龍安公主會面,成為最熱的話題。
溫言得知文安即是牧羽,驚訝了好一陣。
“我本以為你只是勇武絕倫,沒想到對世事還有獨到見解,堪稱智勇雙全?!?p> “溫兄,在下聽到的贊美實在太多,需要沉淀。唯有認清自我,方能百戰(zhàn)百勝?!?p> “武神大人有如此心境,倒使在下更加期待龍安盛會了?!?p> ……
武城競技場南門上方懸掛匾額,上寫“龍安盛會”四個大字,字體與鎮(zhèn)魘司相同,正是藍辰親筆所書。
牧羽的推薦令牌于早間發(fā)生變化,背面依然是白玉雕刻,正面變成光滑鏡面,顯示著第一場武斗的時間和對手。
“未時五刻,君與池國華成對敵,切勿超時!”
牧羽沒想到推薦令牌還有這種功能,詢問龍城當地的老人,得知令牌出自墨家大師之手。其中結構之精巧,絕非常人可以想象。
若不是需要用推薦令牌接收對戰(zhàn)信息,牧羽很想將其拆開,看看內部究竟由怎樣的結構組成。
打消這個滑稽的念頭之后,牧羽盤腿修煉,在對戰(zhàn)來臨之前,盡可能回復到巔峰狀態(tài)。
競技場包廂掛起了簾子,里邊可以看到外邊,外邊的人卻看不到里邊的景象。
藍玉坐在其中,對正在進行的戰(zhàn)斗興趣缺缺,問身旁侍女道:“還有多久到未時五刻?”
侍女看了眼太陽的位置,回道:“大約還有半個時辰?!?p> “竟如此之久。”
侍女低下頭,沒有接話。
藍玉重新定下心,觀看競技場里的戰(zhàn)斗。
荀徹的武器并不常見,是便于近身作戰(zhàn)的雙刺。武技和身法嫻熟,打得對手節(jié)節(jié)敗退。
全場數萬名觀眾齊聲發(fā)出喝彩,激起了荀徹心底的獸性,覷準時機,右手畫圓,刺穿了對手大腿。
武城競技場沒有裁判,也沒有規(guī)則。直到一方認輸,或者失去戰(zhàn)斗能力,戰(zhàn)斗才會終結。
對手不想放棄來之不易的機會,咬牙堅持,被愈發(fā)兇猛的荀徹逼入絕境。
“老子成不了優(yōu)勝者,你也休想!”對手雙眼通紅,瞪視著荀徹,咬牙切齒地說出人生的最后一句話。
嘭!
血霧在空中散開,生命力爆發(fā)的瞬間,繪制出一幅特殊的畫卷。
荀徹右手腕的玉石手鏈發(fā)動,形成金色光盾,將本源氣旋爆炸的能量沖擊,全數擋在了外邊。
“極國到底財大氣粗,給選送的年輕人配備了頂級防御法寶,看來他們是志在必得。”藍玉心中暗想。
藍辰面無表情,眼神也無半分波動,看不出內心想法。
武城競技場有自動凈化功能,自爆產生的穢物被清理吸收。
原本鮮活的生命,徹底失去了存在過的痕跡。
極國使團沒急著離開,而是前往提前訂好的觀眾席,觀戰(zhàn)接下來的焦點戰(zhàn)。
“坊間傳聞牧羽是戰(zhàn)斗天才,三分實力能發(fā)揮出七分戰(zhàn)力。今日便知真假?!秉S煜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華成是身經百戰(zhàn)的戰(zhàn)斗狂人,未必會輸給牧羽?!?p> 荀徹仍然認為以闖關為目的的武神塔,無法反應修煉者的真正實力。
現(xiàn)場觀眾皆知下一場牧羽會出戰(zhàn),氣氛變得無比熱烈。
競技場內墻東門向上抬升,身材高大、肌肉勁爆的華成從通道里進入戰(zhàn)斗場地。
藍玉見西門遲遲不開,不禁站起身,焦急道:“難道牧羽記錯了時間?”
“玉兒,沉住氣。”藍辰第一次開口。
藍玉重新坐回席位,仍然看著西門,生怕牧羽不會出現(xiàn)。
按照競技場慣例,超時一刻鐘,便會被判失敗。
華成等了一陣,喊道:“對手沒有按時出現(xiàn),應該直接判我勝利!”
池國使團齊聲應和。
觀眾們大多很欽佩獨闖武神塔的牧羽,隨波逐流者甚少,暫時成不了氣候。
華成見沒能得到大量聲援,圍著戰(zhàn)斗場地墻角轉圈,與坐在高臺階梯座位上的觀眾互動。
他沒有必勝的把握,希望能利用規(guī)則,避免打這場勢必會極其艱難的戰(zhàn)斗。
競技場執(zhí)事掀開包廂簾子,問道:“國主,該如何處置?”
“一刻鐘時限未到,繼續(xù)等待?!?p> “若是超了時限,該如何做?”競技場執(zhí)事請示藍辰。
“歷來的規(guī)矩不可打破?!?p> “領命!”
池國使團成員站到座位上,揮舞手臂,示意全場觀眾跟著一起吶喊。
他們的目的就是想利用規(guī)則,把牧羽這個大麻煩清除出龍安盛會。
競技場執(zhí)事看向沙漏,眼看要宣布華成的勝利。
忽然,西邊的鐵閘門緩緩向上收起,鐵鏈移動的聲音嘩啦作響。
牧羽站在門后,仿佛來遲的蓋世英雄。
現(xiàn)場觀眾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瞬間壓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