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師兄去哪里了
天嵐宗。
一年一度的排位賽落下帷幕。
在天嵐宗最大的擂臺上,隨著裁判宣布排位賽的最終結(jié)果,孟婉兒緊繃的嬌軀終于悄然放松,秋水劍緩緩垂下。
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透出高貴的氣質(zhì);精致的五官配上白皙無暇的皮膚,讓人挪不開眼睛;三千青絲隨意地束在身后,順著動人的曲線垂至腰處。
不僅有著天嵐宗二師姐的身份,孟婉兒的容顏也是傾國傾城,艷冠七大宗門。
此刻,她手中的秋水劍雖然已經(jīng)放下,但目光依舊冷冽,盯著三丈開外的俊逸男子,眼神深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痛恨。
而那男子的表情則與之相反,縱然落敗,臉上依舊是掛著溫和的笑容,他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很是恭敬地拱了拱手。
“師姐的實力又精進了不少,師弟甘拜下風(fēng)?!?p> 隨著男子這看似服帖的一句話說出,安靜的人群才忽然爆發(fā)出歡呼聲,雖然一直言傳二師姐和三師弟嫌隙頗深,但眼下這和平一幕,明顯是將這個猜測徹底擊碎。
巍峨的天嵐大殿前,數(shù)十丈高的石柱上一個個金色的字體逐漸顯現(xiàn),萬丈光芒散發(fā)中,二師姐與三師兄的名字最為耀眼。
“二師姐威武!”
“三師兄加油!”
天嵐宗位列七宗之一,擁有數(shù)萬弟子,此刻齊齊爆發(fā)出歡呼聲,宛如山崩海嘯。
“為什么我們天嵐宗一直只有二師姐,而沒有大師姐或者大師兄呢?”
在歡呼聲中,一名新人弟子忍不住將困擾了自己好幾個月的疑惑吐露出來,他看著那光芒逐漸暗淡下去的石柱,又將目光投射到“孟婉兒”三字的上方。
那里,一片灰暗。
入宗之前,韓飛就聽說天嵐宗好些年都沒有大師兄了,原本還抱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此刻卻不得不信了。
對于一個宗門來說,大師兄就相當(dāng)于眾弟子心中的定海神針,掌門和各位長老對他們來說,是師長,是前輩,與他們難免有些代溝;但一個可以信賴的大師兄,卻會讓他們會覺得親切,更覺得宗門像是自己的家。
可是,天嵐宗貴為七宗之一,怎么會沒有大師兄呢?
而且,孟師姐在宗門呼聲如此之高,修為又為眾弟子之首,為什么就不愿意更進一步,成為天嵐宗的大師姐呢?
這實在讓韓飛有些想不通。
他使勁瞧著那光芒逐漸收斂下去的石柱,某一刻,仿佛隱約看見在孟婉兒三個大字的上面,那沒有發(fā)光的地方,似乎也刻著兩個字。
看上去,好像是
江離!
......
擂臺之上。
孟婉兒手持秋水劍,深深地看了一眼對面的許秋白,縱身躍下擂臺。
人群緩緩為她讓開一條道,通往天嵐大殿,許秋白雖然落敗,但畢竟也是天嵐宗貨真價實的三師兄,此刻也自擂臺上走下,與孟婉兒并肩,走向巍峨的天嵐殿。
那里,須發(fā)皆白的掌門陳潭與數(shù)位長老端坐在椅子上,輕撫著胡須,滿臉欣慰。
這一年來,弟子們并未荒廢,尤其是孟婉兒,已經(jīng)觸摸到元嬰境的門檻,不須多少時日,就能躋身元嬰境!
這般絕艷的天賦,讓他們這些老家伙都比了下去。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浪更比一浪強?。?p> 幾人目光對視,卻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眼神幾乎神同步地有些暗淡,如果那個人,他還在,那該有多好!
雖然是與許秋白并肩而行,但孟婉兒眼中的厭惡卻不減分毫,但想到掌門與諸位長老就在不遠處,孟婉兒還是按下了手中的秋水劍,放慢了步伐。
“師姐的實力的確精進,只是不知道,如百川歸海這般以生命為代價的禁忌神通,師姐還能再施展幾次呢?”
耳畔傳來許秋白的聲音,孟婉兒手中的秋水劍綻放出一縷光芒。
許秋白顯然是注意到了,眼神深處有一絲忌憚,嘴上卻并不停“我曾查閱過,這種禁忌神通,以百年壽元為代價,師姐你現(xiàn)在處于金丹境,縱然有五百年壽元,又能揮霍幾次?”
“況且,”許秋白的聲音低了下來,“師姐你已經(jīng)攔了我兩次,下次,就算是施展這種神通,真的能攔得住我么?”
“你就那么想要這個大師兄的位置?”
孟婉兒終于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向這個野心勃勃的三師弟。
“那是自然,有能者居之;你不愿意更進一步,可這個天嵐宗,它需要!”
“師姐你想想,其他六大宗門,哪一個沒有大師兄或者大師姐坐鎮(zhèn)的,一個宗門,弟子們沒有主心骨,還怎么能有凝聚力,還能算一個宗門嗎!”
“你怎么就知道,天嵐宗沒有大師兄?沒有主心骨?”
孟婉兒雙目灼灼,秋水劍在她身側(cè)發(fā)出錚錚劍鳴,顯然隨著主人的心意,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沖將出來,大干一場的架勢。
許秋白不動聲色,鼻子里卻冷哼一聲,“你是說那個江離么?他已經(jīng)死了,四年前自爆金丹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
“縱然他再偉大,再怎么悲壯,可是人死燈滅,這就是事實!長明殿里的魂燈你日日去看,江離的魂燈何曾亮起過!”
秋水劍雖未出鞘,許秋白卻已經(jīng)感受到了如水般的劍氣將自己團團圍繞,只待孟婉兒一個掐訣,那漫天劍氣足以將他重創(chuàng)!
“有些人活著,但他已經(jīng)死了?!?p> “有些人死了,但他還活著?!?p> 孟婉兒輕聲道,“許秋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要的不僅僅是大師兄的位置吧?不過只要我在這天嵐宗一天,你都休想!”
“什么時候我死了,你再惦記大師兄的位置吧!”
“五十年的壽命又如何?一百年的壽命又如何!我不在乎!”
“你莫要忘了,當(dāng)年大師兄自爆金丹,是為了誰!”
許秋白的臉色陰晴不定,他看了一眼遠處的長老和諸位掌門,終于沒有再繼續(xù)嘴碎,但那暴起的青筋,卻已經(jīng)顯示了他內(nèi)心的萬分憤怒。
江離!
你已經(jīng)死了,可為什么孟婉兒還為你死心塌地!
為什么你已經(jīng)灰飛煙滅,而整個天嵐宗卻依舊未曾將你忘卻,眾多弟子依舊把你當(dāng)成大師兄;而我努力了那么久,卻還只能做一個三師弟!
不就是自爆金丹嗎?那是我時運不濟,沒有遇到那個機會!換了我,我一樣能做到!
孟婉兒!
你個蠢婆娘!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服服帖帖跪在我面前,心悅誠服叫我一聲大師兄!
......
結(jié)束了與掌門和諸位長老的交談,孟婉兒與許秋白同時從大殿退出,然而還不待許秋白說上一句,孟婉兒已經(jīng)御風(fēng)而起。
孟婉兒已經(jīng)觸摸到了元嬰境的門檻,真元在她身后形成淡藍色的羽翼,輕輕一個扇動,便已經(jīng)是百米開外。
許秋白剛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好冷哼了一聲,在眾多弟子的簇?fù)硐禄刈约旱亩锤チ恕?p> 長明殿前。
孟婉兒的身形悄然落下,這一刻,二師姐的絕代風(fēng)華頃刻間消失,她又變成了那個四年前緊跟在在江離身邊的女孩。
四年前,孟婉兒十六歲,江離十八歲。
可莫要以為這只是三歲的差距,江離作為天嵐宗有史以來最為驚才絕艷的天才,即便只是十八歲,卻已經(jīng)踏入金丹上境!
距離元嬰,只差一線!
因為修為冠絕天嵐宗眾弟子,江離成為眾人心中名副其實的大師兄,而在那一屆的七宗會武,江離也的的確確承擔(dān)起自己作為大師兄的責(zé)任。
“此番我?guī)е銈內(nèi)⒓幼陂T會武,自然也會平安無事地將你們帶回來。”
眾人不以為意,都以為這不過是寬慰之言,畢竟七宗會武,死傷在所難免,好些個宗門就是因為七宗會武中死傷過多,后繼無力,最終跌出七宗序列,而后宗門覆滅,慘不堪言。
但江離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五大宗門的弟子被殺的聞風(fēng)喪膽,眼看他們就要拿到七宗會武的冠軍,而且是史上第一個以無損金身達成目標(biāo)的宗門!
如果,如果不是圣古道門出了一個假嬰妖孽的話!
元嬰就是元嬰,金丹就是金丹。
即便只是一個假嬰,那也絕非金丹境界的修士可以抗衡的!
那一刻,天嵐宗眾人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圣古道門只出了一個人,就壓過了他們所有人!
宋諾!
這是一個即使如今提起來,依舊讓天嵐宗眾人覺得沉甸甸的名字,他也是如今圣古道門的大師兄,年輕一輩的第一人!
“你們先走,我攔住他?!?p> 這是江離微笑著離開前的最后一句話。
那時候的孟婉兒以及眾多弟子還在等待師兄完成逆轉(zhuǎn)的奇跡,但沒有奇跡了,元嬰和金丹的差距猶如天壤。
但江離確實是為他們爭取到了時間。
隨著紅蓮戰(zhàn)場上耀眼光芒的綻放,江離走完了他短暫而又充實的一生,他用自己的生命阻擋了圣古道門的第一人,終于讓天嵐宗眾人毫發(fā)無損地歸來!
只有他自己留在了那遍地開滿赤焰紅蓮,每一寸土地都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