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開完會議,眾人各自散去,大街上民眾的歡呼也傳到警備司令部中來,不知多久,歡樂的氣氛終歸平靜……。
葉瀾一夜再未入眠,只是解開外衣坐在窗邊的書桌,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本子,看著前面的字跡,想必不是第一次寫,借著臺燈微弱的燈光,她呼出一口濁氣,打開窗戶一角,繼而坐下,拿起鋼筆并未著急書寫,只是一手拿著鋼筆放在桌面,一邊微靠在椅背上,望著窗角投進的月光,朦朧纖云繞著尖月,平添了絲絲縷縷的幽色。
不知想了多久,終于落下了一行字:彼之期望,終達成所愿,和平姍姍來遲……。
寫了幾行后看了看,沒有什么重要的細節(jié)和情緒在里面,填上日期收筆,默默地看著這幾行字,心中卻將沒有寫上的話埋藏,父親、母親,九泉下您們聽到了也該不甚歡喜吧?和平之后我會繼續(xù)帶著弟弟,照顧他,教導他,直到他長大,能夠獨當一面……。
可惜漫長的等待,等不回所盼之人,獨留傷感;獨坐孤窗前,望月懷親故,這夜,還需等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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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葉瀾收拾著裝,如同往常一樣去司令部辦公,剛到辦公室門口不遠處,就見另一個行動隊的科長王益,同另外幾個別的科室科長在一旁聊著什么,葉瀾匆匆不動聲色的路過,不經意間打量了他們的神色,聽見了幾句關鍵字,徑直開門坐在座位上,拿起一堆文件中的一個思考著,他們說的‘剿共’!沒錯,這個話題大概永遠拋不開政治,可她并未在意,也從接觸過。
記得她十三歲時差點被拐子抓去賣了,遇見了過路的軍隊,于是她絞了頭發(fā)抹了滿臉的泥,混在軍隊后面跟著,這只軍隊是一個團,還沒等他們發(fā)現并趕走她,戰(zhàn)爭已經開始了,日本人的進攻十分猛烈,裝備精良不說,還有炮火掩護,這一仗死傷慘重,沒見過世面的她被嚇呆了,一個士兵救了她,卻也犧牲了他珍貴的生命,看著那人死前未曾閉著放大的瞳孔,她接替了他的職責,顫顫巍巍的開始成長,打了幾場戰(zhàn)役,勝少負多,可也不怕死殺了幾個日本人僥幸活了下來,還被那位關注了,不錯,正是她的養(yǎng)父葉括云,這個軍隊的團長領導者。
后來,大概沒過幾天,她就被發(fā)現是女子而捆送到團部,還記得他當時問:“你一個女子這么小的年紀不怕嗎?”眾人也圍觀著這個身量單薄的孩子,有些訝異有些憐惜。
“不怕”她記得她說了那樣一句話:“怕就能有飯吃?”其實她確是聽同街流浪的乞兒說的,當兵有飯吃,可是不收女娃,實在太餓能怎么辦,在吃飽面前,死還太過讓她不解和無謂。
葉括云和眾人的神色她至今記得,難以忘卻,從那以后他收養(yǎng)了她當他的女兒,眾人也都承認并憐惜這個孩子,他們不讓她再去戰(zhàn)場,可是她哪里肯聽,隨軍四處征戰(zhàn),受過許多的傷,可也不曾致命,本以為會一直這樣沖殺下去,…………。
閑職,多少人想要的職位,她葉瀾如今就在這里,從沒有烽火的戰(zhàn)場,到這安靜的整理文件,兜兜轉轉過了多久了?她不記得了,有時會想,那么久遠的事深刻心底,近在眼前的事又恍如隔世。
她被調換在很多地方,可最長不過一年,如今看來又要調走,這都無所謂,葉瀾靠了靠椅背,直直的前方墻壁上立著忠心黨國四個大字梗裱,莫名有些失神。
臨近下午,桌上電話叮鈴響起,葉瀾纖細的手接過說到:“你好,檔案科,葉瀾”。
那邊是李伯庸,他說到:“葉瀾,你來一下我辦公室。”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葉瀾也放下電話隨即起身,李伯庸的辦公室離得不遠,才三分鐘便到了。
“咚咚”
“請進”李伯庸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p> “局座好”葉瀾鄭重的敬禮,看向李伯庸,四十多歲,面相嚴肅帶著復古的眼鏡,不像是司令部的軍人,倒像是做文學的學者。
“嗯,好”李伯庸這才從桌面的文件堆中抬起頭,也打量了一下她,抬手從桌子一邊拿出一紙調令遞給了她,說到:“你看一下這個”
葉瀾接過一看,雖然早有預料可是心里還是有點不解,看著李伯庸,許是知道她的疑問,說到:“此次日本投降,對于全中國,和我們黨國來說都是很重要的,現如今我們更加需要培養(yǎng)一批精英人才,所以陪都下令各地調集人員,前往軍官培訓學校深造,為期三年?!?p> “這是個機會”李伯庸從旁輕聲提醒了葉瀾一下:“陪都軍官培訓學校那可是好地方啊”雖然沒有明著說具體有什么,可是李伯庸這番善意她領了。
“謝謝局座”葉瀾隨遇而安,還是有些動容:“葉瀾定不負期望?!?p> “好”李伯庸有些感慨,想繼續(xù)說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終只叮囑了一句:“調令給你了,明天就啟程去吧。”
葉瀾點了點頭,拿好調令最后做了個軍禮給他,轉身帶上房門后離去。
看著被關上的房門,李伯庸看了好一會,嘆了一口氣:生逢亂世,淤溉不染其心,如果我是個師者……,沒有如果,美玉需雕琢,可不是在這里。
終會再逢,前路莫回首,他笑自己小氣了,隨即搖了搖頭繼續(xù)埋頭工作,身后墻壁上是蔣總統(tǒng)的正裝相,占據大半墻面,眼神犀利,像是俯瞰著周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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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弈
這只是開始的背景以及起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