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青是怎么也想不到,沈長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凡是修行者,無論修為高低,實力深淺,對于普通人,總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優(yōu)越感。踏入了修行之路,便是步入了超凡脫俗,脫離凡人的道路。
道行越是深,修士也就越談不上人。
他們自稱為仙,高高在上,蔑視一切。
白蓮教口中打著救世的名號,但卻也是以仙人的態(tài)度來拯救蒼生。他們是九天之上的仙人,前來拯救你們這些下界的凡人,那么你們凡人就應(yīng)該是感恩戴德,畢恭畢敬。
因而聽完了沈長安的回答,反倒是李青青開始迷茫了起來。
白蓮教壞事做盡,妄圖謀奪天下,她歷經(jīng)千難萬險,最終落得個如此下場。而沈長安卻以一個普通人的視角,輕易窺破了心魔,頓時令李青青的內(nèi)心動搖。
但她究竟是白蓮教的圣女,迷茫也只是一時的。謀奪天下的“雄心壯志”,很快就重新占據(jù)了她的心。
“做一個普通人,這輩子都無法逍遙自在,這凌霄子看來是傻了?!崩钋嗲鄡?nèi)心這般想到,只是莫名的,她又感覺有些堵得慌。
“李小姐,倘若是再不吃,這羊肉就要涼了?!闭谶@時,沈長安打斷了她的思緒,讓李青青回過神來。
“好啊,就給沈道長一個面子,看看這能讓沈道長悟道的羊肉湯,有多么好喝。”
李青青盛了一碗羊肉湯,學(xué)著沈長安的樣子喝下,內(nèi)心之中的疑惑,卻是半分都沒有解開。
沈長安只是淡淡一笑,他窺破了心魔,只覺得神清氣爽,體內(nèi)的法力流轉(zhuǎn)速度,憑空高出了三分。靈臺之中,更是時常有清流轉(zhuǎn)動,讓靈臺永遠清凈。
窺破了心魔,他反而是對李青青的算計沒有太多的計較了。倘若不是李青青在這個時候點出了他內(nèi)心之中的心魔,以后這心魔成長起來,必然會帶來更大的反噬。
只不過不計較是不計較,但這妖女不給點懲罰的話,只怕是日后要鬧翻天去。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隨后說道:“李小姐,你可曾學(xué)過《三字經(jīng)》?”
李青青哼了一聲,說道:“我白蓮教合儒釋道三家之長,區(qū)區(qū)《三字經(jīng)》算得了什么,我還學(xué)過《周禮》,《春秋》,《詩經(jīng)》這些儒家經(jīng)典?!?p> 沈長安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的話,那這段時間里面,還請李小姐將這些內(nèi)容,每一篇抄寫一百遍。”
李青青愕然一怔,筷子上的羊肉都沒有夾住,直接滑落了下來。
“沈道長,你在說什么?”
沈長安微微笑道:“李小姐之前算計我,小道雖然不計較,但這應(yīng)有的懲罰還是該有的。只不過,李小姐乃是女士,一些體罰責(zé)難就免了,抄一抄這些個經(jīng)文,便當(dāng)作小懲一番?!?p> “不行,不可能!”李青青跳了起來,她嘴里說得自己好似博古通今,知識淵博,實際上她是最為厭惡讀書識字的。
聽得李青青這么說,沈長安便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的話,那在下便只能夠取了李小姐的兩條胳膊,當(dāng)作是懲戒了。”
“你!”李青青頓時瞪大了眼珠子,不抄書就斬掉兩條胳膊,這代價根本就不對等吧?
沈長安呵呵笑道:“李小姐既然不肯抄書,那這用來抄書的兩條胳膊自然也就是無用。若是如此的話,道士將其卸下,也算是合情合理了吧?”
“我,你……哼!”李青青頓時氣急,一時間話都說不出來。
而沈長安卻是已經(jīng)伸手按在了鐵棍之上,看得李青青心驚肉跳。
“好了,我答應(yīng)下來便是了。不就是一百遍嗎?我抄!”李青青哼道。
沈長安卻是輕笑著說道:“方才是一百遍,現(xiàn)在是兩百遍了?!?p> “沈長安!你!”李青青急得跳了起來,恨不得沖上去一口咬死沈長安。
沈長安卻悠悠然說道:“若是不答應(yīng)的話,那就漲到三百遍?!?p> “停停停,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行了吧?”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李青青沒得辦法,畢竟是她先悄悄暗算沈長安的,現(xiàn)在人家只不過是要她抄書,已經(jīng)算是寬宏大量了。
沈長安沒管她李青青樂意不樂意,自顧自地吃了幾口羊肉,這才美滋滋地瞇著雙眼,斜靠在座椅上,舒服地躺下。
李青青看得是渾身都不爽,她一頓說,讓沈長安破了心魔,還反過來滋生了自己的心魔,她心里面那叫一個難受。
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李青青默默吃完了羊肉,沈長安隨后便結(jié)了賬,找了個客棧,兩個人且先休息了一晚。
一夜無事,天亮了過后兩人便起身離開。
“你聯(lián)絡(luò)的人是誰?現(xiàn)在我們?nèi)ツ膬???p> 李青青想了想,說道:“我沒敢聯(lián)系他們,只是讓人將鄭欣的消息給我發(fā)來。按道理來說,一晚上的時間,消息很快就會傳回來?!?p> 沈長安微微點頭,李青青的做法挺對的。
她不知道什么人背叛了她,自然不敢隨意告訴別人她的下落。而且沈長安還在她的身邊,若是來的人不知深淺,不小心觸怒了沈長安,那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
倒不如她拿到情報,帶著沈長安前去尋找鄭欣,這反而是最為安全的。
“行吧,你們接收消息的地點在哪兒?我們過去看看?!?p> 李青青琢磨了一下,隨后說道:“去可以,但是你可別亂傷人?!?p> 沈長安輕哼了一聲,說道:“那些人若是不來招惹我的話,我自然也沒有興趣和他們計較?!?p> 李青青嘆了口氣,沈長安的脾氣她也是略知一二。這人殺性頗大,遇見她幾次,每一次無不是都想直接動手殺了她。
如果那據(jù)點之中的其他人招惹了他沈長安,怕是三五下就得被打死。
但是李青青轉(zhuǎn)念一想,倘若是如此的話,必然會有人前來找尋他沈長安的下落。到時候,那可就不是自己引來的人,沈長安也找不到理由殺了自己,她反倒是能夠趁機逃走。
至于那些被沈長安打死的人,死了就死了吧,和她李青青能有多大的關(guān)系。
兩人在宜安縣中轉(zhuǎn)了一圈,隨后才來到了郊區(qū)一處小別院外。
“就是這里?”沈長安問道。
李青青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里無誤了,我方才在街頭找了一會兒,循著暗號標(biāo)記前來的。”
沈長安想了想,倒也沒有貿(mào)然進去,而是將仲龍玉符在鼻息上晃了晃,激活了仲龍玉神。
“鼻神符?你居然有這么珍貴的東西!”
李青青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沈長安手中的仲龍玉符。
沈長安眉頭一挑,疑惑道:“這東西很珍貴?”
李青青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是一般的仲龍玉符,那沒有什么價值。但是你手中的這個不一樣,是玉符。這玩意已經(jīng)不是符篆了,而是法寶。長期使用的話,可以蘊養(yǎng)你的鼻神,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鼻子好用了許多?”
沈長安忽而想到,自己之前幾次,未有使用仲龍玉符,仍然能夠輕微地嗅到一些特殊的氣味,想來便是仲龍玉符的妙用。
“道士,你哪兒來的這種好東西啊?”李青青看著沈長安手里面的玉符,眼睛都直了。
沈長安將玉符收起來,輕聲道:“師門傳承,祖上留的?!?p> 李青青還要詢問,沈長安卻是伸手?jǐn)r住了她,隨后說道:“這別院之中,一般有多少人?”
李青青怔了怔,而后說道:“約莫三個人吧?!?p> “三個人?”沈長安冷笑了一聲,而后念力抓起一塊墻壁,信手一擲,直接丟了進去!
“哎!你做什么?”李青青愕然一怔,她之前倒是期待著沈長安和人打起來,但是沈長安這動手未免也太不講理了,直接就丟了面墻壁進去。
她話音還未落,便見得幾個人影從其中竄出。
這些個人穿的五顏六色,花花綠綠的,每個人更是造型獨特,看上去極為詭異。
李青青見得這些人,臉色卻是陡然一變,“青衣士,弈劍客,蓮花婆婆,五方散人,你們怎么在這里?”
那幾個人扭頭看過來,隨后冷笑道:“圣女既然率先出手,還用得著詢問嗎?”
李青青臉色一白,怒道:“好啊,你們都投靠那個賤人,想要前來伏殺我對吧?”
她不能不怒,同時說話的速度也需要夠快。
不然的話,沈長安指不定一棍子掃過來,將她給打得稀碎。
“呵呵,這就不用圣女操心了。圣女既然都已經(jīng)消失這么久了,何苦又要重新出現(xiàn)呢?”
李青青咬著牙,臉色十分難堪。她斷然想不到,自己的聯(lián)絡(luò)方式都讓這些人給截取了,教中還忠于她的人,只怕是已經(jīng)不多了。
沈長安卻是慢慢悠悠地拎起合金長棍,淡淡說道:“這么說來的話,你們并不是李青青的手下?”
“呵,哪兒來的小白臉,是不是以為傍上了圣女,想要作威作福了?嘿嘿,可惜了,今日你就和圣女一塊下去吧。”
沈長安不理會他們,反而是看向了李青青,輕聲道:“你還是圣女?”
李青青臉色微微僵硬了一下,而后點了點頭說道:“是……我之前不敢和你說……”
沈長安搖了搖頭,說道:“一會兒再來說你的事情吧。”
說罷,他緩步走向了身前的幾個人。
方才小別院之中,應(yīng)當(dāng)是有著約莫二十余人,不過讓沈長安掀起一堵墻砸過去,實力不夠的,已經(jīng)統(tǒng)統(tǒng)給砸死了。
余下的這八人,多少都是有些修為實力的。
“小白臉還想要逞兇?找死!”
當(dāng)先一人身著紅衣,頭發(fā)血紅,宛如一尊怒焰一般,大叫著便直接朝著沈長安沖來。
他的周身燃起道道烈焰,整個人好似一尊火神一般,急速朝著沈長安撲殺上來。
李青青不由得大喊道:“當(dāng)心他的火焰,這家伙用了陰毒的邪法,祭煉他人的血液煉成的血焰,一旦被點燃了的話,須得耗費多倍的功力去滅火?!?p> “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那紅衣男子大叫起來,“我火散人的火,可不是想躲就躲的。”
他話音剛落,忽而感覺到一股龐然巨力從他的脖頸之上傳來。
“恩?那是……我的身體?我的身體怎么在朝前跑?發(fā)生……了……什么……”
咔嚓!
火散人話音剛落,一碩大的頭顱已經(jīng)被一股念力抓攝住,身軀前沖兩三步,轟然倒地。
“那是什么法術(shù)?”
“五鬼搬運術(shù)?”
“不可能!五鬼搬運的邪法,觸及到火弟的血焰,立刻就得被燒死!”
“這家伙……”
眾人看著沈長安,一股沒有來的壓力油然而生。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溫和的俊秀男子,其殺伐的手段,完全沒有半分溫和的意思。
“下一個,誰來?”
沈長安平淡地開口,雙目之中卻透露出一股無聲的殺機。
上清感應(yīng)法修了這么久,他的一股子殺性已經(jīng)被養(yǎng)了起來,身不動如山岳穩(wěn)重,動則山傾。
幾名邪修彼此對視一眼,忽而開口暴喝道:“一起上!”
七個人頓時分散開來,朝著不同的方向涌向了沈長安。
嗡!
最前方的人手中一柄金劍轉(zhuǎn)動,正是那弈劍客。
金劍重殺伐,他手中劍氣吞吐泯滅,一瞬爆發(fā)而出,宛如長虹貫日一般,直沖沈長安面門而來。
他的步法極快,超越了自己的幾位同伙,搶先一步殺向了沈長安。
沈長安伸手一指,無聲的力道散發(fā)而出,猛然挖在那弈劍客的腳上。
嘩啦——
大片的血肉頓時飛散而出,手持金劍的弈劍客腳下一疼,步伐頓時紊亂,金劍之上的劍氣也隨之湮滅。
但他的人沖得太快,腳步亂了,可身體的重心卻并無改變,仍然朝著沈長安撞了過去。
沈長安微微抬起手來,一記直拳搗出!
“砰!”
弈劍客的頭骨應(yīng)聲爆裂開來,紅白之物噴涂在地面之上,宛如一幅盛放的紅白色畫卷。
交手兩招,第二名邪修,命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