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p> 清,清新。
明,明麗。
清明時節(jié),透著亮綠色的小葉子竄上了枝頭,給黃褐干枯的枝頭綴了許多生機(jī)。濛濛細(xì)雨潤在天空里,與那悠悠白云掩映相遇。
偶有漁翁,著蓑衣,戴斗笠,孑孓獨行,若天地一栗。
雨花若羽毛般輕盈地漂浮在我的睫毛上,我眨眨眼,視線里有了一只幽綠的小蛇和一個好奇地坐在小蛇旁的男孩子。那時,阿杰已經(jīng)回來了,又變成了曾經(jīng)的那個乖巧的男孩。
男孩說:“姐姐,含羞草怎么還沒閉上啊?”
我說:“它還沒害羞呢?!?p> “它真閉上了,就會地震了嗎?”他漆黑發(fā)亮的眼睛是雪亮的,好奇地看著我。
我走過去,撥弄著它的葉子,含羞草就羞羞地閉上了。
當(dāng)我放開時,它又漸漸地張開自己的小葉片了,沒有任何閉上的趨勢了。
我們?nèi)齻€,已經(jīng)輪班換崗地守著這片葉子了,可卻仍舊沒有絲毫動靜。
儼然有了敵不動,我不動的架勢。
清明節(jié),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有成群的斷魂之人因去世的家人前去掃墓。只是偶見幾個身著深藍(lán)單衣的枯瘦泥黑的農(nóng)民佝僂著身軀蹣跚在白云馬路上,孤零零地走向他們親人的墓地。
不懂事的孩童大概是不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吧。不然,他們不會整天都在日歷上去數(shù)著一年有哪些節(jié)日,無論看見什么節(jié)日都能開開心心的。就連清明節(jié)也是如此。
在我傷春悲秋之時。身旁的男孩戳了我的臉一下。我倒也沒抗拒,反正知道他是阿杰。
他道:“會死很多人嗎?”
我知道他問的是那場地震,我答:“嗯”
“那壞人和好人都會死?”
我又答:“嗯?!?p> 阿杰作沉思狀,我偷偷看了一眼蜷縮在我身旁的小青蛇,她也是迷迷惑惑的。
我們?nèi)缓妹H坏囟⒅斑?。太陽此時已然離開地平線老遠(yuǎn)的距離。它高高掛在空中,發(fā)出微弱的光。
想來,快到中午了,花花公子也該帶來食物了。自從母親走后,就一直是她在照顧我們,給我們送吃的玩的。真的很謝謝她,能為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做這么多。
一聲有些冰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他道:“你能先離開我家嗎。”
阿杰有些不太對勁,在這待的好好的,還沒吃飯呢,我回去干嘛。
我感到奇怪的緊,盯著他看。我恰好見著他的目光一直看著一個地方。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遙遠(yuǎn)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黑點原本是模糊,然后越來越大,朝我們的方向移動著,再近一些,我看清了那是一個騎在黑色摩托上邊的男子。
頭罩遮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一雙鷹隼般鋒利的眼睛。
那眼睛,我或許見過??赏浟?,是在哪里。像是被寒刀割裂過的眼睛,透著悲哀,慘忍和痛。
由于阿杰的豪華別墅旁有著一塊很大的空地,空地上除了滿地的花花草草就是停車室了。
那個黑衣人果然是朝著我們來的,他十分嫻熟地繞上斜坡,車輪一斜,一個飛轉(zhuǎn),分毫不差地將車停在了停車室中。這敢情好啊,一點也不客氣。
阿杰猛地沖過去。我想,畢竟,這個是他爸爸的遺產(chǎn)房,他怎么可能無動于衷。我急忙拉住了他,原因只是因為方才見他來勢洶洶,再加上那摩托車一個帥氣的擺尾,活了20幾年的經(jīng)驗告訴我,這是個狠人。切不可與他發(fā)生正面沖突,最好是先觀察好情況,再行動為妙。
可我的手即使是有風(fēng)掣電擊般快,也是來不及了。他已沖到那黑衣人面前,兩雙虎黑色的眼睛氣勢洶洶的,不斷警告著他不要靠近。
果然,小孩子嘛,總是會拼命維護(hù)自己的東西。
雖然他是戴著頭盔的,但我依舊能透過那灰黑色的玻璃頭罩感受到那冷漠和不屑的眼神。他的頭朝向我,而后用一雙干枯黑黃的手,摘下那頭盔,看著我,勾勾嘴唇在笑,那笑很殘忍,我別開了眼,只敢用余光去看他。
我承認(rèn),我真的很想看看他。
他白森森的牙齒暴露在清明清新的空氣下,殘缺的鼻子上有著紅色和白色的斑斑點點,一雙眼睛深陷在有著幾條皺紋線的眼皮底下。
好像,是他啊。記憶將我拉回了那個夏天的陽光醫(yī)院,那個潮濕陰暗的地方,那個閑言碎語很多的地方。
我的目光漸漸正視他。
他卻錯開了眼。
他微瞇了一下眼睛,對著旁邊的小孩,滿是輕蔑。不得不承認(rèn),我在嬰兒初見他時,他雖然也是這般長相,眼神也是深邃的,但決然沒有這種居高臨下的氣焰,相反,感覺他還是老實誠懇的。
五年,足以讓一個人發(fā)生改變。
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在敵強(qiáng)我弱的情況下,服從比強(qiáng)撐要好很多。
我老老實實地過去,其實,我也挺想過去。
他的表情動了容,“你?”
阿杰沖向我,示意我別接近他。
但黑衣人及時制止住了他,扯住他,阿杰像是徹底被定住了,一動不動。
他閉了眼,額前的黑發(fā)垂落。再睜開時,已是平靜的模樣。他說,“我是他父親?!?p> 父親嗎?那阿杰為什么這樣了。是不喜歡他嗎?
黑衣人回望了我一眼。把我撂在了那。
而后,他拉著阿杰走進(jìn)那棟幽暗的大樓,阿杰就像傀儡一樣,任由他牽制著。
我這次終于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你……回來了……叔叔,我想我認(rèn)識你?!?p> 他頓了頓腳步,“呵,是嗎?不過還是不認(rèn)識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