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活繼續(xù)

　　所有的一切開始逐漸恢復(fù)到往常，天上的云白凈了不少，路邊的行道樹也長出了新的嫩芽，五月初來了，夏天來了。

　　章芒的臉上也被養(yǎng)出許多肉來，白嫩白嫩的兩坨臉頰，一雙又黑又大、像葡萄一樣的眼睛，讓人愛不釋手。阿發(fā)七拼八湊地湊了點兒，給章芒買了部電話手表，說是能夠隨時追蹤章芒的定位。

　　章橙替章芒穿上黃色的校服，莞爾一笑，輕柔說道：“才五歲的孩子哪里會用什么電話，再說了旁人給他扔了，你也沒法找到他啊。退了吧，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心領(lǐng)了?！?p>　　章芒也站在沙發(fā)上嚷著讓阿發(fā)退貨：“我不要這個，你都沒有錢?！?p>　　阿發(fā)苦笑，遂即拍胸脯說：“從今天起我一定會努力賺錢，讓我們家小芒要什么有什么?！?p>　　章橙笑道：“世界首富都不能夠順心順意，更何況他一個小孩子，你別將他慣壞了，要什么東西得靠自己?！?p>　　章芒朝阿發(fā)做了個鬼臉，摟著章橙的脖子撒嬌：“我聽姐姐的。”

　　三人又說說笑笑幾句，章橙方才牽著章芒要出去，兩姐弟剛站到門口，門還未打開，便有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章芒手快將門打開，章耀慶怒氣沖沖地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

　　“說罷，你找來這里是為什么?！?p>　　章橙將阿發(fā)和章芒支走了，狹窄的客廳只余她和章耀慶兩人，一杯溫開水放在白色的玻璃茶幾上，玻璃互撞，發(fā)出重重的響聲表達(dá)著章橙的不滿。

　　章耀慶鐵青著一張臉數(shù)落她：“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是一個做女兒該有的態(tài)度嗎？我來干嘛，我來要回我的兒子?！?p>　　章橙知道他不是來要兒子的，重重地坐到折疊木椅上，冷笑反問：“女兒？您像個父親嗎？”

　　章耀慶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我告訴你，要是沒有老子，就沒有你，你就是逃到國外去，你還是我的女兒，你就有贍養(yǎng)我的義務(wù)，還有你隔絕我和我兒子見面，我有權(quán)利去法院起訴你。”

　　章橙見慣了他這幅勢洶洶、天王老子的模樣，所以并不在意他激動的言辭，只是輕輕地回了他一句：“你去告吧，我等你的起訴書?！?p>　　父女間拉鋸近十年，從她決定帶著章芒離家出走，不再和他有一絲聯(lián)系的時候開始，她就不再是那個會被他輕易哄騙和威脅的小丫頭了。

　　“你...”

　　章耀慶沒料到一年不見，這丫頭的脾氣越發(fā)地倔強冷漠，絲毫不將他放在眼里，他一下子明白，這丫頭不再是他能夠掌控得了，但他還是知道章橙的軟肋的，從前是她的母親，現(xiàn)在是她的弟弟，還有臉面，他知道她是最在意的。這么一想，心一橫，決心和她胡攪蠻纏起來。

　　“我告訴你，我今天開始就住在你這里不走了，你哪天把債還完，我哪天就放過你。”

　　冤孽，欠債的變成討債的，章橙覺得他是為數(shù)不多的不要臉的父親代表之一。

　　她淡淡地“哦”了一聲，不再像以前那樣和他跳腳怒吼，她現(xiàn)在摸清了他的脾氣，只要不理他的胡攪蠻纏，他就會自覺無趣地收場。

　　“你....”

　　章耀慶沒想到這丫頭變成了這個模樣，一肚子的話窩在心頭罵不出來，最后干脆掄起手邊的抱枕朝她狠狠地砸了過去，一聲悶哼，章橙原本就是渾身的傷，現(xiàn)在被這么砸了一下，手臂生疼，她冷冷一眼掃過去，眼光宛若利劍。

　　“你要是想讓我替你還債，你就乖乖地回老家去呆著，你要是想沒人給你養(yǎng)老送終，你就留在這里，又或者我們父女三人一塊兒死在這里?！?p>　　她不怕死，可是章耀慶怕死，她見識過他膽小如鼠的模樣，那也是她頭一次發(fā)現(xiàn)她能威脅到他的時候。

　　章耀慶氣鼓鼓地等著她，她從木椅上緩緩起身，放了五百塊錢在茶幾上，淡淡道：“回不回去，由你選擇?！?p>　　半天的課程下來，章橙明顯的心不在焉，梁櫻櫻吃飯的時候問她：“我知道你一貫心事比較多，但今天尤其多，弟弟不是都找回來了，怎么還不開心呢？”

　　章橙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湯：“人總是不斷會有新的煩惱嘛?！?p>　　梁櫻櫻敷衍地點了點頭，又說：“我最近買了兩身新衣服，穿著小了，不合適，你拿去穿，我懶得退了。”

　　她家境好，從不缺錢，所以總是會對章橙多加照顧。

　　章橙開口想要婉拒，她卻搶先一步說話：“我可是沒有同情你，你這人每年獎學(xué)金、勤工儉學(xué)和兼職的工資加起來只怕是比我富有，我只是懶得費時間和精力去和賣家爭論，你拿著，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就請我喝杯奶茶，就新普新出的蜜桃丸茶吧，二十五一杯，我平時都舍不得買來喝?！?p>　　章橙無奈一笑：“好，都聽你的。”

　　從奶茶店里出來之后，章橙忽然想起梁櫻櫻剛才提起勤工儉學(xué)的那茬，她因為請假，許久都沒有去圖書館報道了，不知道老館長退休了沒。

　　匆匆告別梁櫻櫻，章橙一路朝圖書館去，剛踏上鵝卵石小路，阿發(fā)一個電話打來，擾亂了她的步驟。

　　“家里被偷了！”

　　偷？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家里有什么可以被偷的，第二個反應(yīng)是大概是章耀慶的所為。

　　“不要報警，你先看看丟沒丟什么東西?！?p>　　“丟了，丟了一瓶白酒和一罐藥酒?！?p>　　章橙在樹蔭下嘆了口氣：“那應(yīng)該是我爸拿走的。”

　　阿發(fā)咒罵了兩句，又將電話掛斷了，章橙抬頭要走，迎面撞上抱著籃球、一身橘色籃球服的譚翊。

　　“章橙！”

　　他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笑容明朗如同今天的陽光一般。

　　章橙微微抬頭，被他頭頂?shù)年柟獯痰糜行埐婚_眼，他不露痕跡地挪了挪位置，高大的身影恰好將刺眼的陽光遮住。

　　有同學(xué)跟譚翊先道了別，去籃球場等他，他點頭，滿心滿眼都是章橙。

　　“這幾天都沒見到你，還以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p>　　她微微一笑，盡力壓抑著自己見到他后的心猿意馬：“最近比較忙?！?p>　　“哦，我能加你的微信嗎？籃球社最近要搞活動，你是啦啦隊的，也來參加吧。”

　　她這才想起他們不過才見過兩次面而已，也才漸漸想起自己還有個籃球社啦啦隊員的身份。至于為何成為了啦啦隊員，還是要“怪”梁櫻櫻，她為了追籃球社的社長周靖渝，非要拉著章橙去參加啦啦隊，最后的結(jié)局當(dāng)然是有喜有憂，兩人都選上啦啦隊隊員，但梁櫻櫻的追求卻舉步維艱。

　　她有些猶豫，他卻笑著聳肩：“你要是不想給也可以?！?p>　　她微微一笑，還是把手機掏了出來。

　　譚翊再三向她強調(diào)：“這次可不準(zhǔn)再找借口不來了?！?p>　　她笑著答允。

　　圖書館的老師傅果然退休了，就是前兩天的事情，章橙有些懊惱，想要找個機會感謝老師傅對她的諄諄教導(d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