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沉船
刺史帶領一眾官員，水軍大都督帶領其部屬，在案發(fā)現場迎接欽差。
欽差衛(wèi)隊將士披甲，都是高頭大馬，秦翌一馬當先，穿上紫色圓領袍，頭戴交腳幞頭，整個人威嚴許多，頗有風范。
在翻船現場勘察，秦翌道：“工部尚書和水部郎中何在？”
船只翻覆和抗災所做之工作，與水部司有關，工部尚書是頂頭上司，皇帝當然也派他跟衛(wèi)隊一起來了。
“工部尚書徐相佑在?！?p> “水部郎中尹昊在?！?p> 秦翌問：“這上通渠不是溱渠的分支嗎，我記得這些河道常行大船，照理是不會有礁石和淤泥，又怎么會翻船呢？”
尹昊說：“上通渠河道窄，淺灘多，可能是洪澇災害導致，大雨沖刷下來的雜物阻塞了河道，本來是封了河道，禁行商船和大船的，走私船或許想趁機偷渡出去，甘冒此險。”
秦翌嗯了一聲，“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具體翻船原因和沉沒之物，我要去看看?！?p> 宛輕歌穿著綠色官服，走在前頭。
灘涂爛泥淤積，踩下去會沒腳，秦翌看著那個樣兒，他直搖頭，不打算下去，更不打算去看那條船內部了。
濕噠噠，黑不溜秋，全是泥。
咦……
可是宛輕歌一路腳都不帶停的直接就鉆進了船艙里，秦翌在外頭喊：“宛少卿，你得來扶我一下?！?p> 宛輕歌一人進去，他怕不安全，再者，如果船本身有問題，多一個還可以發(fā)現多一點線索，更能討論一下開闊思路。
看了那些爛泥，他也是豁出去了。
眼睛一閉，手一伸，等宛輕歌來牽他。
宛輕歌對工部侍郎使了個眼色，工部侍郎很懂，立刻就扶了上去，一直將秦翌扶到翻覆倒蓋著的船艙。
他瞇著眼走路，只覺得這手有些粗糙，心里疑惑，幾日沒摸，宛輕歌的手感怎么變了？
等到船艙，徐相佑放開了秦翌的手，“黜陟使大人，到了?！?p> 嗯？？
秦翌睜開眼睛，側頭一瞧，“徐大人，怎么是你？”
“是微臣，我與您一同查看，順便給您講講這船只的動力以及特點?！?p> “講。”秦翌一邊查看，一邊聽徐相佑說。
徐相佑道：“這艘船是躉船，裝載貨物之用，船身較長船體較大，貨艙可容納上百噸貨物。它靠帆幘轉航向，動力多以風力為主，有時也輔助以人力劃槳。這艘船，最明顯是船底的木板散開，被水壓打開，船艙浸水，加之洪水大盛，水浪旋渦威力巨大，很快便沉沒了。水部司呈報的奏折中寫道，待打撈出來，已經是第三天退水后，人全部沖走了，只有艙里的貨物，分類拾掇出來，統(tǒng)計發(fā)現，有許多是宮中舊物，大量的羊脂玉，水晶石雕刻，瑪瑙串，完整的紅珊瑚盆樹，屬于珍寶之列，他們想必是運出去與別國通商，對外販賣?！?p> 秦翌點點頭，自己在仔仔細細的思考。
那邊宛輕歌發(fā)現了什么，“麻煩徐大人來看一下，你說漏水之處，是船底這一處嗎？”
“沒錯。宛大人好眼力。”徐大人看了看，說道。
“好像有人為破壞的痕跡。”輕歌眼尖，看見一處刮痕。
徐相佑湊過去看了看，“果然，這塊板子是預先撬起來的，然后行船途中貨物滑走或者水壓沖破，便會船毀人亡?！?p> “這艘船是從哪里造的？還有，你再說一說軍用船?！?p> “民用船是由淮南總司督造，商用民用都要有認購批文的；軍用的艦船，統(tǒng)一由江淮軍械所制造。我國造船技術在當時可是世界上領先地位，最突出的是在造船工藝商已廣泛使用了櫵接釘合的木工藝和水密隔艙的先進技術?！?p> “那這一艘船，應該沒有做水密隔艙?！?p> 許大人說：“是的，沒有。工藝上有所缺漏?！?p> “這樣的船，一般也就是短途轉運，且不可承受太多的貨物，對了，還有軍中短途轉運物資舊倉里的船，也是這樣。”
徐大人反應倒是快，朝外頭喊道：“江淮軍械所趙大人，速去查一查，看舊倉中尚未駛出船只數目是否對得上?！?p> 秦翌一直沒說話，不知道想什么，忽然他說：“走吧，我們去刺史府轉轉。”
江開宇說要事先回府準備迎接，順便交待僚屬一些注意事項，便去了。
江刺史回府，便急忙的去東廂房讓秦焱離開，叫了一個小廝帶他去城外谷倉暫避。
秦焱心中氣焰又升起，“憑什么秦翌一來我就要靠邊兒站？”
江開宇作揖求他快走，“因為他是欽差大臣，靖王殿下海涵。”
秦焱眼光惡毒，“總有一天我要將他踩在腳下！秦翌，我就讓你再嘚瑟幾天?！?p> “秦翌馬上就到，靖王殿下快些離開吧。”江開宇連連催促。
“欽差大人駕到！”門外已經喊起。
江開宇急忙去接迎，秦翌下來，一個驍羽衛(wèi)躬身趴地，讓他坐著換鞋和襪，剛才鞋襪濕透，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多帶了一雙。
換好了，大踏步往里進。
秦翌性格古怪，當街打臉靈州刺史那個事兒，江開宇也聽說了，對待睿王，多看多聽，少做少說，該捧就捧，還得隨時跟在身側，待問。
“刺史府的貯藏間都有哪些？”秦翌問。
江大人答道：“刺史府旁側，專做儲藏間，平時存放糧食，以及一些日常用具雜物?！?p> 走著走著，走到了那里，秦翌指了指里面，“這能存放多少糧食？”
“回殿下，這小屋最多儲存三百石，僅僅供我刺史府上下用度。”
秦翌“哦。”一聲，又走了。
江開宇不明白秦翌怎么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問這些無關的做什么？
這時候，水曹參軍來見江開宇，“刺史大人，堤壩將有垮塌之勢，恐怕要您動用府兵全力搶險救災，并且召集城中青壯年幫忙，不然再來一兩場暴雨，臨州城也將有淹沒的風險?！?p> “這，我如何能動員得起來呢?！苯笕撕転殡y，“大都督那邊，調不到人手去搶修嗎？”
“餉銀不到，軍士不動。且?guī)酌麉⒄f，駐扎之地處于高嶺，不會波及，朝廷未將他們當一回事，他們也不便多管閑事?！?